第13章
餐厅在巷子最深处。
方池许的手心湿答答的，都是梁晚森的手在出汗，弄得他的手黏腻得十分不舒服。
方池许吐槽：“有这么好吃吗，要走这么远的路。”
梁晚森：“吃了你就知道了。”
方池许：“最好是让我不虚此行。”
梁晚森：“当然，我保证，如果不好吃，你打我。”
方池许：“……”
两人走进店里，方池许十分诧异，这家店根本没有客人，员工却有十几个。
方池许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不少人看着都不太正常。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就看见迎上来的侍应生满脸笑容地邀请他们坐下，其他人也都相继露出了微笑，这种笑容让方池许觉得十分诡异。
他看向梁晚森。
显然侍应生是认识梁晚森的。
侍应生在自己随身的面板显示器上点了点，机械音发出，“请问客人要吃点什么？对不起，我们不会说话，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请多多包容，我们会尽可能地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方池许：“！！！”
他惊讶地看向梁晚森。
梁晚森并没有看向方池许，而是笑着和侍应生打起了手语，指了指方池许跟对方说：我的伴侣，请给我们两份菜单。
侍应生朝他笑了笑，点头，递上两份菜单。
另一人给他们端过来茶水。
方池许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礼貌地跟对方道谢。
梁晚森跟方池许说：“看看喜欢吃什么。”
方池许看了菜单，上面的菜还挺多的。
古地球时代都不用纸质版的菜单了，星际其实也早就不用了，只不过现在有些地方又重新用了起来，追寻古今，显得很有格调。
方池许看了一下，实在不知道点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尝试过这里的菜，梁晚森看着很熟悉，“你点吧。”
梁晚森点了几个后，侍应生转身离开。
方池许这才问梁晚森：“他们……”
梁晚森：“你是想说他们和正常人不一样对吧？”
方池许点了点头，随后立刻补充：“我没有歧视他们的意思。只是星际公民已经是医疗全免，他们这种情况，应该是可以避免的。”
针对一些疾病的基因编辑早就运用在医学临床了，孕期产检就能筛查出来，并且是免费治疗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方池许不理解。
梁晚森解释道：“联邦的人口太多了，基因筛查确实可以筛查出绝大多数病症，能够及时重新编辑，可是这比自然受孕麻烦多了，并不是所有的伴侣在结婚后都会去做基因检测，确定将来孩子的基因，自然受孕后怀上的孩子出现病症，早点发现还能尽可能地挽救，发现晚了就很难挽救了，要么主动胎停，要么生下来，父母可能会介意他们的疾病，也可能因为意外丧生，导致他们没有人管……”
“那他们要怎么生存呢？”方池许问。
梁晚森说：“联邦政府会养着他们，但是也希望他们能够跟外界的人多交流，交到普通朋友他们会非常开心，没有人想要当废物，政府会根据他们擅长的事情给他们分配工作。”
现在的交流方式有很多种选择，最直接的就是借助自身电子设备跟别人交流，就像刚才跟他们交流的侍应生一样。
方池许：“这个特殊的餐厅就是联邦为他们分配的工作吗？”
梁晚森点头：“没错，我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
方池许：“你把我带来是？”
梁晚森：“我们的CP有热度，有话题，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我想通过你我，让更多人关注到这个特殊的群体，给予他们更多的关心和爱护。”
这件事上方池许是支持梁晚森的，所以他没有跟梁晚森对呛，而是问道：“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或者我给他们多捐点钱。”
能够提供资金帮助也是好的。
梁晚森摇头：“不需要你捐钱，政府养着他们，就一定会保证他们的生活条件得到保障，这种问题主要是因为那些不做基因筛查的伴侣仓促受孕不负责任引起的，我们只有让公民知道社会有这么一个群体，知道他们的生活状况，以及不做基因筛查的危害，才能够有效地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明白。”方池许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回家之后，会开直播好好的跟网民说一说这个事情，尽可能地引起更多人对这个群体的关注，也尽可能地将基因筛查科普到位。”
梁晚森其实没想过要方池许做到这一步，方池许能够主动提出，他欣喜的同时对方池许也多了几分赞许，“我们一起努力。”
方池许问：“像他们这样的人多吗？”
“据不完全统计，大约有三百万，占联邦人口的0.003%。”
跟联邦总人口相比当然不算多，但是把这个数当作整数来看，也的确不少。
方池许非常惊讶，“怎么会这么多。”
梁晚森：“在一个人均能活三百年的时代，在基因编辑技术这么发达的时代里，还是会有无知且抱着侥幸心理的人，正是因为他们的侥幸，才活了这些人的一生。”
他们本该像正常人一样在社会上生活，而不是被当作特殊人群集中生活在一起。
方池许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为这些人发声，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件事。
梁晚森：“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娱乐裹挟的舆论确实比我们官方发出的呼吁更能够引起广大民众的关注。”
联邦每天都有新闻发布会，各个部门各个区都会召开发布会，可大多数人的政治敏感度是很低的，就像方池许这样，完全不感兴趣，什么政策都不关注，官方的呼吁成百上千次，可能还不如一次娱乐新闻让人关注得更多。
梁晚森恳求：“今晚就算吃到了不好吃的东西，也请给我个面子，好吗？”
方池许点头同意。
食物被陆陆续续端上桌，色香味俱全，看着比很多网红餐厅的招牌菜都更加可口。
这样的一个店，是真的不应该没人。
方池许品尝后，给予极高的评价：“不比我家厨房的厨师做得差。”
“那你就多吃一点。吃得越多，就代表对他们越是肯定，他们会很开心的。”
一顿饭吃下来，方池许把自己撑得说话都费力。
吃饭的过程中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可不可以请他们去公司食堂做饭？给他们提供工作岗位，他们的到来应该会给公司的食堂增加许多新的口味。”
梁晚森：“你真的觉得他们可以和你们公司的食堂比较吗？”
方家的公司给员工的待遇是联邦所有企业里最好的，工作到了一定年限的员工，甚至可以住进公司为员工准备的专属社区，每天搭乘公司专线，一切生活设施都准备得十分齐全。
方家的员工大多都很少跳槽。
厨师更不用说，用的都是联邦五星级的厨师。
方池许说：“就当作是增加新的口味了，应该能够提供不少就业岗位。”
梁晚森：“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怕社会对他们的接纳度可能没有那么高，毕竟这是星际时代，很少会有他们这样不太健全的人，他们相对来说比较敏感脆弱。”
“我不贪心，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意识到不做基因筛查的危害，对他们能够包容一点关心一点，这就够了。”
也不能直接就把他们推到台前，给他们太多的特权，反倒很容易坏事。
听到梁晚森这么说，方池许也就没再坚持。
侍应生过来给他们送果盘时，方池许跟对方说：“你们做的菜非常好吃。”
梁晚森帮他翻译。
侍应生看懂后，和方池许道谢。
梁晚森：我们没点果盘，上错了吗？
侍应生用自己的辅助语音告诉两个人：“送的。”
梁晚森：谢谢。
方池许学着梁晚森的样子跟侍应生说了谢谢。
能够看出来，他们都很开心。
结账出门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侍应生给他们拿了一把伞，还是熟悉的机械音：“送给你们，小心路滑。”
梁晚森一手撑伞，一手拦住方池许，伞面朝着方池许倾斜。
雨不算大，方池许视线受阻，只能紧紧贴着梁晚森。
梁晚森的西装上有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方池许问他：“用了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梁晚森说：“我不用香水。”
他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说道：“洗涤剂的味道吧。”
方池许：“……”
梁晚森：“喜欢的话我回去问问，到时候送你几瓶。”
“倒也不用。”
突然方池许被梁晚森单手夹起，走出两步又放下。
梁晚森说：“有个水坑，会弄脏你的鞋子。”
方池许哦了一声，感觉怪尴尬的，自己就这么轻松被夹起来了。
梁晚森跟方池许说：“我经常做力量训练，不用觉得不可思议。”
方池许心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跟能把我看透了一样。
梁晚森问：“今晚心情好吗？”
方池许点了点头：“还不错，吃得不错，他们都很不错。”
“那就好，我就不用挨打了。”
两人进入飞行器，灯光明亮后方池许才看到，梁晚森的衣服都湿透了。
雨全都被梁晚森接了。
梁晚森脱掉外套，拿出了备用的外套。
方池许看他里面的衬衣也湿了一点，问：“衬衣不换吗？”
梁晚森：“我怕你介意。”
“我不介意，你还是换上吧，免得生病了。”
因为自己生病的话，方池许的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梁晚森：“好。”
方池许转过身去，避免看到。
梁晚森笑着说：“我给你看，不会觉得你是流氓，我的身材有展示的资本。”
梁晚森脱了衬衣，换上衬衣的时候，方池许瞥了一眼，无意间看到梁晚森得到身上有伤疤。
方池许问：“这些伤疤怎么来的？”
梁晚森满不在乎地说：“小时候调皮弄伤的，早就不疼了。”
方池许哦了一声。
他似乎也不全然是自己想得那么不堪，方池许这般想着。
梁晚森换好衣服后，坐在方池许的对面。
外套湿了放在一边，没了领带，梁晚森多了几分随性洒脱。
梁晚森问：“在公司上班这段时间怎么样？还适应吗？”
方池许说：“挺好的。”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梁晚森又找起话题：“你最近怎么不直播？”
方池许：“有些忙，等我适应了在公司上班的节奏，我就开直播。”
梁晚森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方池许跟他之间没有太多的话说。
想了想索性放弃了没话找话，“休息一会儿吧，到家还有一段时间。”
方池许嗯了一声。
接着问梁晚森：“你晚上还回莱尔斯星？”
梁晚森点头，“怎么，你想留我在家休息？”
“你想多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时间不早了，方池许估计他到家是晚上十一点多，梁晚森到家最快恐怕也得凌晨两点。
梁晚森说：“就算你想留，我也留不了，明早八点我有会议要开，九点我得出席一个活动。”
方池许哦了一声。
算下来梁晚森回家后也睡不了几个小时，身体真的吃得消吗？方池许去想。
晚上十一点半，梁晚森把方池许送回家。
看梁晚森还要跟进屋，方池许说：“不早了，从这里回莱尔斯星还有几个小时，你还睡不睡觉了？”
梁晚森一双眼睛饱含情意地看着方池许：“你这是在关心我？”
方池许：“……”
梁晚森：“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我死了合约就能自动解除了。”
方池许：“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恶毒。”
梁晚森笑着说：“多谢关心，那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梁晚森跟方池许说。
方池许没理他，径直往正厅走。
走到一半路程，发现父亲书房的灯是打开的。
父亲回来了？
方池许欣喜极了，加快脚步。
来到父亲书房外面，方池许敲响了门，“爸爸，你在里面吗？”
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在，进来吧。”
方池许进屋，方恒还在工作，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文件。
方池许问父亲：“你怎么大晚上还在工作。”
方恒说：“等你，你没回来，我没事干就想着把这些处理一下。”
方池许随便拿了最上面的，问父亲：“你今天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出去了。”
方恒：“临时决定的，也不好打乱你的安排。”
方恒笑着说：“我看是梁晚森送你回来的，你们今晚出去吃饭了？”
方池许点头。
“他好相处吗？”
方池许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又觉得自己不能昧着良心，平心而论梁晚森不算很难相处。
甚至可以说还挺好相处的。
方池许说：“还行。”
方恒放心了不少，语重心长地跟方池许说：“你要记住，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了，哪怕是鱼死网破，我都始终支持你。”
方池许点了点头，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发现是收购合同。
他以为父亲又要收购什么公司，谁料这竟然是别的公司收购他们的公司的合同。
仔细看完后，方池许问父亲：“为什么要出售这家公司，他们的收益很可观呀。”
方父说：“我们的产业太多了，管理起来过于麻烦，倒不如趁早出售了，只留下一些核心的产业，一旦将来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能尽快脱手。”
方池许这才明白，父亲是在为将来做打算。
方池许坐下后才发现，父亲的脸色极其苍白。
“您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些事情，没有好好休息过对吗？”
方恒说：“趁早理清了，趁早了结，免得将来受制于人。”
方池许原本对梁晚森稍微改观了一些，此刻那些改观统统被收回，对梁晚森又多出了几分厌恶，如果不是他发疯，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父亲忙得没日没夜，许多天都不在家。
自己也被他钳制，没有自由，一切都得受他的指示。
方恒说：“埃迪说你很努力地在跟他学习，一直在夸你，说你表现不错。”
方池许：“我希望自己能够为你分担，为你遮风挡雨。”
方恒放下手中的文件：“不必急于一时，我会给你留下足够多的成长时间，再不济还有我为你兜底。”
方恒心疼地看着方池许：“这段时间你肯定是没有休息好，眼底都有乌青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
“你呢？”
方恒说：“我本就是等你，现在你回来了，我自当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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