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细细簌簌着是人交谈的声音，什么星币，什么少了，什么卖。
再睁眼，是在一个样板房。
“哟！醒啦。”
一双水灵灵的小眼睛凑了上来。是个小男孩。
见人起身，旁边另一人朝姜一宁脸上扔了块东西。
伸手接下，是面包。
王河靠在床边，颇有趣味地打量着：“我叫王河，他叫狗蛋。我是你俩的小组长，以后，你们都跟我混。懂吗？”
听罢，狗蛋一个劲儿地猛点头，这般动作博得王河一笑，也扔了块面包给他。
姜一宁没吭声，她看着手里的面包，没有动口。
先前那块糕点是她失算了。本以为无数试剂毒素都扛过来的她不会中招，可没想到一块糕点，竟是夺了她的意识。
那里面到底加了什么。
见姜一宁不吃，狗蛋凑到她身边：“你是不是怕这里面也有诱发剂？放心吧，跟着王哥混，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狗蛋很像之前地堡关在她隔壁房的变异猎犬。一双眼睛亮着光。
姜一宁看着他：“诱、发剂？”
“妈哦。”一个掉凳，狗蛋从她的床边摔到地上：“你会说话啊。”
看了那边王河一眼，在得到首肯后，狗蛋拍拍屁股起身，又一次凑了过去：“诱发剂。就是诱导精神力溢出、发散，强行催化精神力出来的一种药剂。”
“你也是被卖进来的吧，是不是也吃过那种白糕？他们就是往白糕里加了诱发剂，测试小孩有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如果有，就会被送到这里来替他们工作。”
诱发剂、白糕、精神力溢出……
记忆回笼，姜一宁似乎明白了：先前是她不在意，但仔细感受就会发现，当时她虽然感觉全身生命力蓬勃，但那却是一种不正常的逸散状态。
怪不得只是操作融合一截枝桠，就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所以，刘立世是想把她卖到这里。所以，刘立世死后，应该是他的同伙发现，卖了昏迷的她。
见姜一宁似在回想，狗蛋故意双手做出狼爪模样，吓人道：“如果没有，就会被扔进一个全是尸体的大坑里。毁尸灭迹。嗷！”
声情并茂的讲述，姜一宁只看了他一眼，点头。
狗蛋挠了后脑勺：“你怎么都不怕的。”
王河看不下去：“好了狗蛋，还有那个谁，赶紧吃了休息。一会儿还得上工。”
说罢，他看了姜一宁一眼：“那个谁，你叫什么。”
她叫什么。
姜一宁捏着手里的面包，不做声。
见状狗蛋以为是她害怕，故作安慰地碰了她一下：“王哥可是救了你命的，你被卖进来后睡了三天，要不是王哥喂你喝营养剂，你都醒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
不过姜一宁并没有只听狗蛋的一面之词就感恩戴德，但还是心存谢意。
抬眼看回王河那边，抛开脑中在地堡时被残忍对待的四二零称呼，一个久远的名字涌现嘴边。
“我叫。姜一宁。”
……
午休时间很短，短到几乎刚落铺就得起床上工。
穿过住宿区，再往里是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堆积了各种各样悬浮自动的高科技设备。姜一宁从未见过。
据王河所说，他们是在一家机械工厂，要干的工作就是用精神力灌注螺丝钉。
接替上一轮完工的小孩，王河带着他们落座工位。
姜一宁本以为在[精神力灌注螺丝钉]这个工作里，螺丝钉是她最熟悉的物件，可没想到……
“这个。”王河拿了传送带上一个足有姜一宁一臂大小的‘螺丝钉’：“试试，把你的精神力灌进来。”
你们管这东西叫螺丝钉？
姜一宁愣了片刻，旁边狗蛋瞧出了她的窘迫，拿了另一个稍小的‘螺丝钉’，开始示范。
“你看。就像这样。”
狗蛋双手捧着它，随着指尖动作，姜一宁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狗蛋的脑部溢出，慢慢地顺着他的十指灌入器件中。
那力量既像是她所能操控的自愈能力，又不是。
足足三分钟，狗蛋停了动作，而他脱力涨红的脸也证明着精神力灌入成功。
姜一宁对比着看了一眼他手里灌入好的以及自己这边没灌入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区别。
“试试。”
王河把螺丝钉推到她面前，喊她试。
姜一宁没拒绝，学着狗蛋的动作，双手捧着。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十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欸？这玩意儿是做坏了吗？”狗蛋不理解，从传送带上又拿了新的一个换给她：“你试试这个。”
直到把王河三人组今天需要灌注的所有器件都试了一遍，姜一宁还是没能成功。
“怎么可能！”
王河有些急了，直接抓了姜一宁的手，将它们按到螺丝钉上：“用你的脑子去想，感受器件里面的气息。”
器件里面的，气息？
为什么王河说的好像这个螺丝钉，是活物一样。
姜一宁不理解，但她还是认真照着王河教的步骤开始感受。
金属的触觉冰凉坚硬，十指沾染着它的温度，很凉很冷，可渐渐的，随着姜一宁全身心投入地去感受，她似乎触及到了一处柔软。
嗯？
这块金属里面，有别的东西。
姜一宁这么发现便也这么说了出来。哪想听到这话，原本急躁的王河瞬间两眼放光：“对！对！就是那个！把你的精神力灌进去。”
王河的情绪来得奇怪，扫了一眼旁边一脸茫然的狗蛋，姜一宁猜，自己对王河一定有别的用处。
而她，最擅长处理的，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怎么调动精神力。”
“你不会用精神力？”王河有些诧异，但下一秒他又像是懂了些什么，开口解释道：“也是，有些精神力稍强的人天生感知一绝，但相对的，他们想要使用自身的精神力却很难。”
“这样，你试着感受一下身体里的力量。它像是一种力气，但又不是力气。”
这话说的，姜一宁很熟悉：曾经地堡的实验人员，也是这么让她操控自己的自愈之力的。
“然后呢。”
“你先试试看能不能让它们在身体里动起来。”
“然后呢。”
姜一宁的语气让狗蛋有些担心，虽然王河平日待他不错，但他的脾气并不算太好。
狗蛋刚想开口缓和，可谁知对于姜一宁冰冷的重复，王河并不生气：“能调动了，把它们运出来，接触螺丝钉就行。螺丝钉自己知道怎么灌入精神力。”
螺丝钉，自己知道？
姜一宁还是不懂，但王河口里的精神力，大致就是对应她的自愈之力，虽然有不同，但也能用。
而至于如何使用，她熟得不能再熟。
虽然没必要，但姜一宁依旧还是学着狗蛋先前的动作，双手捧起。在王河两人的注视下，她催动体内自愈之力，触碰手里这块冰冷却又异样柔软的螺丝钉。
力量接触，触及，瞬间吸吮。
像是一个饥渴的吸盘，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从螺丝钉内部迸发而出，姜一宁能感受到，原本螺丝钉内部那处的柔软，更加活跃。
任凭螺丝钉吸食，这过程，像是在走一条路，一条瞬间就能走到尽头的路。
眼见即将完成灌入，姜一宁两指一捏，故意将力量卡在尽头前分毫之外，不让其触碰那螺丝钉最‘里’的部位。
力量得不到满足，螺丝钉的吸力越来越大，但对姜一宁来说，不过是一指就能压住的事。
她一边用‘小指’和螺丝钉拔河，一边开始分散力量，感触别处。
她对这块金属死物，很有兴趣。
精神力分散，布作网状，从‘主道’延伸，姜一宁感受到除了这条螺丝钉自身吸食的主道外，还有别的小路。
力量开荒，一步步一寸寸慢慢推进，她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其内里的复杂。
螺丝钉，就像是生物的身体，而这吸□□神力的条条道路，就像是输送血管。
这东西，是活的……
卡准三分钟计时，姜一宁收手，灌入成功。
狗蛋巴掌拍得老响：“恭喜啊！你做到了！”
王河眼底也浮现欣喜，但姜一宁清楚，对比先前她说的‘这块金属里面有别的东西’，灌入成功对于王河来说没有那么在意。
“嗯就是这样。”
王河一手抓了一个小孩，把人往工位上送：“继续干活吧。”
狗蛋任他推动，只是刚刚灌入成功的器件没拿，他想伸手去够。可不想这一够，却是碰到了桌上另一个器件。
“小心！”
小男孩儿的声音响彻工房，王河立马回身。
“……这不没掉吗。大惊小怪。干活去。”
狗蛋两只眼睛快要瞪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我刚刚……”
王河的脸色不算好看，狗蛋噤声，回到工位灌入器件。
他刚刚明明看到器件要掉了啊。
难道是他看花眼了？
狗蛋的疑惑没人解答，落座自己工位的姜一宁开始干起了打螺丝的日常。
卡点计时，三分钟、三分钟、三分钟。她在这些螺丝钉的内部探索游走，乐此不疲。
两人工位上的器件越堆越多，多到一不小心，狗蛋又碰到了另一个。
姜一宁这边的一个。
“欸！小……心？”
戛然而止。
狗蛋伸出去接的手僵在空中，他看着那块明明整个身子都落到桌外的螺丝钉，□□地稳在了‘桌沿’边。
下巴收不回。
不同于他的惊愕，早就察觉到这边动静的姜一宁小手一抓，直接把那靠在桌边‘悬浮’的螺丝钉拿了过去，重新放好。
狗蛋傻眼了：“不是，刚刚你看到了吗？”
姜一宁干活干得投入：“你眼花了。”
狗蛋：我都没说是什么……
沉默蔓延，狗蛋得不到答案便作罢，自语着真以为是自己休息少了。
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姜一宁的桌面上，那些经她手灌入的螺丝钉，都‘活’了过来。
一次、两次，不是狗蛋花了眼，而是姜一宁偷偷帮了忙……
工作继续，放下去的螺丝钉有些歪。
姜一宁看了一眼，在桌下遮掩着指尖一拂。下一秒，只见那螺丝钉像被附了魔，竟是乖乖地往里‘迈了一步’。
排列整齐，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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