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獸說話的第七天。
全星網已無可避免地進入——「全民咕語時代。」
早上七點，許凡均被手機震動聲吵醒，一睜眼就是滿屏跳動的推播通知：
【#雞語打招呼爆紅#——早安咕？】
【#用咕語向上司請假成功#——實例分析】
【#教你用三種咕語安撫女朋友#（附雞獸示範影片）】
她一臉迷惑轉頭看金豆。
金豆正站在崽崽小然的枕頭上，正在幫他整理被子，一邊咕咕哼唱。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系統：【這是‘晨安調律’，雞獸依據家庭精神頻率自創的安撫旋律，目前在1,728個家庭中同步播放中。】
「所以說……我家雞已經不是我家的了？」
【以資料計算，牠是‘公共語感資產’。你擁有牠的監護權，但語感歸社會。】
「……我是不是該幫牠申請版稅？」
【來不及了，星網已將牠封為‘首席靈體語感源體’，你的崽也同時被標為‘人類轉譯第一人’。】
「我兒子現在也要紅？」
【很紅。】
【星際幼教部門已申請將小然列為‘語感啟蒙導師’，將開設直播課程：〈崽崽教你學雞語〉。】
果不其然，當天上午她接到學校通知。
「許女士，我們根據教育部最新指示，已核准小然參與‘靈體語感科普計畫’，由於他與金豆同步率最高，擁有天然語感優勢……」
「……可以每週一次在直播中示範‘雞語’？」
對方興奮點頭：「對！示範雞獸說話，讓其他孩子模仿，效果極好！」
小然抱著畫板走出房間，一臉期待地舉起自己新畫的圖：
上面寫著——《咕咕老師教你怎麼說：我肚子餓了（咕咕咕咕）》（畫面是一隻金豆造型雞端著星際早餐大喊「咕~！」）
許凡均：「……我是不是該先請翻譯專利。」
系統：【請快申請，否則下一位就會是‘雞語商品化開發聯盟’。】
同一時間，軍方教育與□□聯合發來公文：
【邀請金豆（靈體編號S-GG-001）作為「情緒語言穩定教材」第一作者】
【計畫名稱：《語感之翼》】
【附帶要求：許凡均女士需擔任聯名署名與人類轉譯顧問】
【簽署將開啟S級靈體教材制定流程】
許凡均眼角抽搐：「……這雞要出教材了？」
【牠正在寫。】
轉頭看沙發，金豆正用雞爪在平板上畫圖——畫的是一隻小雞用不同表情對著人類說話，標題是：《你今天咕對了嗎？》
這時候，女主的個人通訊也開始瘋狂震動。
最新通告是——【邀請您參加星網直播節目〈靈體與我們〉，談談雞獸語感與家庭關係的互動實例！】
系統：【這是你首次公開亮相，請穿得比‘宅媽作家’更正式一點。】
「我該穿什麼？」
【建議：雞毛主題服飾。】
「滾。」
【……好的，會幫你準備設計師款‘精神力共鳴灰’。】
當晚七點整，直播正式開啟。
主持人笑容燦爛：「今天請到雞獸金豆的監護人、崽崽媽媽，也是《咕咕語文》同步顧問的許凡均女士。」
「觀眾們！想問您第一個問題——您是怎麼訓練雞說話的？」
許凡均：「……我沒有訓練牠，我只是餵牠。」
「那牠為什麼會說話？」
她深吸口氣：「……因為我們說了太多話，牠總有一天會想回應。」
主持人一愣，觀眾彈幕瞬間炸開：
【啊啊啊啊這句話好暖】
【“我們說太多話，牠總想回應”??】
【這媽媽才是全星最懂雞的人！】
節目尾聲，主持人問她：「你覺得雞語潮流是短暫現象，還是會改變社會文化？」
她望向鏡頭，想了片刻。
「雞語不是語言，它是某種我們早就遺忘的——靠近的方式。」
「當你學會說咕咕，也就學會怎麼在混亂的生活中，找到能咕一聲的出口。」
全場靜默一秒，彈幕瞬間瘋狂：
【她講雞語講出人類哲學了】
【雞語社會學正式成立】
【以後我吵架只用咕咕解決！】
然而，就在這期節目播出後兩小時。
精神力商業聯盟內部一封機密會議記錄被悄然遞交至政府數據部。
上面寫著：
【主題：關於金豆靈體社會影響力過高之潛在風險討論】
【建議項目一：對金豆進行“精神力穩定等級監管”分類】
【建議項目二：禁止其出任公共教材作者，改為匿名指導】
【建議項目三：將其家庭列入觀察名單，必要時啟動轉管程序】
畫面一轉，許凡均收到一封陌生帳號簡訊：
【妳以為咕咕可愛就沒人動牠？】
【太紅，就會惹來風險。】
直播當天，小然穿著一身小雞連身裝坐在攝影機前，旁邊是金豆本人——啊不，雞體本人。
兩人共同主持的節目《崽崽教你學雞語》首集內容為：
第一課：「咕咕，我肚子餓了」的五種用法。
螢幕上，小然板著一張超認真小臉：「咕咕咕～：代表我想吃點心。」
「咕咕……咕？：代表我懷疑你偷吃我點心。」
「咕咕！：是我真的要生氣了！」
金豆現場示範三種叫聲，小然在旁邊用超誇張表情模仿雞臉，並配上「雞心**卡」。
整場直播剛開播五分鐘，彈幕已瘋狂暴增：
【這什麼小天使！這語感我學爆】
【金豆太專業了！雞語界頂流！】
【第一次覺得“咕”能講出一整本情緒教科書！】
直播結束不到一小時，《咕語色卡表》、《雞語情緒五段式》等教具素材已由星網教育資源庫正式下載破十萬次。
而《崽崽教你學雞語》的剪輯版本，在當晚登上星網首頁。
許凡均坐在沙發上，看著滿天彈幕滾過：
【咕咕治好了我三年精神失調】
【我家孩子說：這雞比老師還懂我】
【請讓這對雞與崽代表我們社會未來】
她一時感動，一時發毛。
因為下一封郵件，就是來自「精神力商業聯盟風險部門」的正式函件：
【請貴方對金豆靈體進行社會影響力降頻處理。】
【建議中止公共教材合作。】
【聯盟已啟動「高影響靈體監管議案草案」第一審程序。】
她手指顫抖，打開文件底端附註條款。
裡面寫著——若不配合社會監管，將視作潛在違規使用S級靈體語感干擾社會秩序，並可能依法將其交由「語感處理局」統管。
她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雞出圈，帶來的不是只有好事。
「系統……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有錯。】
【錯的是他們把治癒當作干擾，把共感當作威脅。】
許凡均深吸一口氣，走進金豆房間。
金豆正蹲在燈泡下，用翅膀給自己塗顏料，看見她進來，一臉咕然（疑問雞臉）。
她問：「如果媽媽不讓你說話、不讓你畫畫，只讓你乖乖待著……你會不開心嗎？」
金豆：「咕。」
【翻譯：‘會。因為那樣我就不是我了。’】
她把雞摟進懷裡，眼眶微紅。
「那我們就不怕。」
「就算被貼標籤、被審查、被限流，我們也還是我們。」
夜裡十一點。
門鈴響起。
是凌烽。
他一身風塵僕僕，軍裝還帶著星辰灰塵，手裡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黑色資料盒，表面刻有銀色字樣：
【機密等級：Zeta黑域】
【開啟需雙重語感授權】
她立刻明白這不只是普通機密。
凌烽語氣低沉：「這是我這次出任務帶回來的。」
「關於雞的。」
「你……最好看一下。」
資料盒開啟時，一道投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段古老的戰場紀錄畫面。
畫面中，是三百年前的舊歷星際戰爭現場。
碎裂的星球、撕裂的天空、一片死寂。
其中一段畫面，無聲地放大了一個場景——一隻焦黑卻發光的金色靈體，雙翅展開，用精神力包裹數十個孩童，將他們推送進緊急避難艙，自己留在原地，直到最後一刻。
凌烽低聲道：「根據已確認的資料……那就是金豆。」
「那場戰爭中，牠是最後一隻自願留下的靈體。」
「沒有名字，沒有記錄，只留下一句咕咕。」
畫面靜止在牠張開翅膀的那一幕。
眼神裡，沒有哀傷，只有堅定。
許凡均望著那雙熟悉的金色眼睛，喃喃自語：
「……你早就，是英雄了。」
系統同步跳出警告：【偵測到記憶同步因子——】
【雞獸下一階段：記憶回溯解鎖。】
【副本條件生成中。】
她驚訝：「金豆要回憶起三百年前的事？」
【牠可能會痛。】
【但牠會選擇記得。】
她轉頭看牠。
金豆正靜靜望著那段畫面，沒有任何咕聲。
只有沉默。
但片刻後，牠張開翅膀，拍拍自己的胸口。
「咕。」
【翻譯：我不怕。】
在雞獸身世確認的第二天。
許凡均主動向官方提出申請，將登上下一場公開語感論壇直播節目，主題是：《靈體與我們：雞語是否干擾社會秩序？》
現場氛圍緊繃。
主持人開場：「近日，針對雞獸語感普及，有聲音認為其造成社會語義混亂，您怎麼看？」
許凡均面對鏡頭，神色平靜。
「語言本來就不是統一的。」
「人類的語言能溝通的是資訊，雞獸的語言，溝通的是情緒。」
她停頓一瞬，緩緩道：「當一隻曾經在戰場上救過孩子的靈體，現在選擇用咕咕聲安撫我們的孩子……這不是干擾，是延續。」
全場靜默兩秒。
彈幕瞬間炸開：
【她說得對，雞語是延續】
【一隻救過人命的靈體，現在在教孩子怎麼表達情緒，這叫干擾？】
【為什麼不去管那些真正在亂搞語言市場的商業聯盟？】
畫面切換，星網直播另一端。
金豆坐在畫架前，羽毛微動，鋪開畫布。
牠沒有說話。
只有筆觸，一筆筆勾勒出一片滿目瘡痍的星球。
空中燃燒著殘陽，地上是倒塌的建築與小孩的身影。
牠畫了很久。
畫中，一隻雞展開翅膀，站在孩子們前面。
沒有語言。
只有畫面。
崽崽站在牠旁邊，安靜地看了許久，忽然小聲說：「媽媽，我覺得……這張圖裡有未來。」
許凡均轉頭：「什麼意思？」
小然用手指著畫中遠方天空裡，一道微不可見的光痕。
「那是星軌路徑。」
「雞咕咕……好像把未來的星球遷移圖畫出來了。」
系統當機三秒。
【確認同步：畫中圖樣為未來星軌草案試驗版本。】
【咕咕正在用記憶融合預測？】
金豆依舊沒說話，只是低頭畫下另一道軌跡。
這次，是星網未來「語感安撫節點」的轉移圖。
凌烽低聲道：「牠在幫我們找未來出口。」
而在精神力商業聯盟內部。
一位女性議員在視訊會議中，打斷了會議主席的結論：
「你說雞獸太紅，會擾亂秩序。」
「那我問你，你家孩子會因為咕咕笑一整天，這叫干擾？」
主席皺眉：「它未經認證……」
「你認什麼證？」
她語氣一轉，指向銀幕上金豆畫的那張《守護畫》。
「你要給一隻救過人的靈體貼標籤，那我第一個不簽。」
會議室陷入寂靜。
那一刻，第一道裂痕，從聯盟高層內部出現。
系統同步提示：
【雞獸畫作影響達成臨界點】
【精神力聯盟內部分裂確認】
【語感延展公聽會即將召開】
【副本倒數：3日】
那天晚上，許凡均回到家。
金豆趴在她腿上，沒再咕咕。
她低頭輕聲問：「你會記得所有的痛嗎？」
牠沒回。
但牠輕輕把翅膀撐開，把她和崽崽都圈進來。
她聽見牠的聲音，不是耳朵，而是心裡。
「咕——」
【我記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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