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很适合爬山的季节,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在南方这边里面穿个薄长袖再套一件保暖防风的冲锋衣就完全足够了。
李闻玉平时下班不爱打游戏,周末除了去健身房,偶尔还会跟同事朋友约约羽毛球或者爬山什么的户外运动。在医院里闻多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李闻玉就不喜欢待在室内,偏爱到外面呼吸那种阳光混杂着青草泥土的空气。
回老家的第三天,李闻玉报了个一日游的爬山徒步爱好者的小型团,目的地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市郊小郎山。
计划是上午跟团出发,下午在山里支营帐野炊,晚上过一夜再早起登顶看日出。
可能是因为枕边有人他很有安全感,昨晚李闻玉睡得很好,早上六点多闹钟还没响起来他就醒了。转头一看,慕淮景居然很老实地没把手放他腰上,或者整个人贴过来,而是十分规矩地缩在床另一边的角落里,凌乱黑发散在光洁的额头前,安详宁静的眉眼看起来很乖。
他很聪明,给足了李闻玉空间,知道如果更进一步会适得其反,所以小心谨慎地试探着李闻玉的态度,等待下一步的信号。
李闻玉起床洗漱,开水龙头的声响应该是把慕淮景吵醒了,刚把一口牙膏沫吐在了水池子里,慕淮景就到了卫生间门口,困意朦胧地揉了揉眼睛,喊他:“哥哥,你起好早。”
“怎么不多睡会儿。”李闻玉漱完口,把牙刷和水杯放回架子上,才回头看他说。
“怕你趁我睡着,丢下我跑了。”
慕淮景走过来,挨着李闻玉站,拧水低头随意冲了几把脸,难免打湿了少许没捋上去的额发。他没用纸巾擦脸,甩了甩头发,把水都甩到了李闻玉脸上。李闻玉下意识闭上眼抬手挡了一下,再睁开就是慕淮景歪头看着他笑。
“小孩儿行为。”李闻玉说他。
慕淮景耸了耸肩,随手捋起头发,笑意里掺了点蔫儿坏,“我小不小你难道不知道吗?”
李闻玉突然觉得手里仿佛还留有握着什么东西的错觉,神色微赧,骂道:“流氓。”然后便转身立马走了出去。
早上八点整,在约定地点跟团队集合后,他们坐了二十分钟左右的大巴车来到小郎山的山脚下。小郎山也算一处网红景点了,很多人慕名来打卡,但由于过了风头,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其实人还是比较少的。
比较繁琐的野营装备会有人搬上去,大家只需要背个包带两瓶电解质水轻装上阵就行。
“之前爬过山吗?”李闻玉边走边说。
慕淮景说:“还行,我不常爬山,但我以前上学参加过攀岩、越野跑和马拉松的比赛。”
他看了李闻玉一眼,修长贴身的速干衣把李闻玉衬得有些单薄,跟风大点儿就能吹跑的纸片似的,“我体力很好,你要是爬不动了我背你上去也行,反正我年轻。”
李闻玉秀眉一拧,“我只比你大七岁!”
慕淮景把脸凑过来,明亮如星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盯着李闻玉,李闻玉往后仰了仰,听见慕淮景说:“是吗?没看出来,我以为你今年才十七岁呢,简直跟高中生一样嘛。”
憋了憋,李闻玉嘴角没压住,笑了:“我要是才十七,那你得多大?”
慕淮景朝他比了个“耶”,“两岁!”
李闻玉“哈哈”几声,笑骂道:“神经病。”
山涧潺潺,飞鸟溪流,林荫路,阳光道,放目皆是好风景。就这样慢慢往上走,一边说一边笑,完全抛开了生活、工作、情感上所有的琐碎复杂的烦恼,这是李闻玉这几年来过得最轻松最畅快的一天,让他觉得时光很美好。
那些破事儿在脑海里一键清空,鼻腔里都是山间清新爽利的气息,湛蓝天色上一行白雁滑翔飞过,如平铺直叙的一副水墨画。
小郎山海拔不高,两三个小时就到了野炊的地点,领队朝他们招招手,说:“附近的小溪很浅很清澈,有没有想吃鱼的?”
大家纷纷积极响应,“好啊好啊,出来游山玩水就是要抓鱼吃。”
李闻玉在林子里挑了几根树枝,用折叠刀把末端削尖,另一端缠上手帕,这样抓着就不会太磨手。慕淮景从来没见过这么原始的捕鱼方式,也帮不上忙,就眼巴巴地看着。
把粗制好的渔叉递给慕淮景一根,李闻玉自己用手掂量了一下,说:“应该能用,等会儿我们一人一边,把鱼困到角落里就完了。”
慕淮景胸有成竹,“简单。”
这溪水确实很浅,站到最深的地方也就刚没过膝盖,只是走动时有浮力,每一步都显得笨拙艰难又缓慢。把鱼困到角落里,说起来是很轻巧,但实际做了才知道还是有点难度的。
一般还没等扎下去,那狡猾的鱼就摇摆着尾巴见缝插针地从两腿间溜走了,转头再去追时已经分不清刚才哪条是哪条。
“哎,在这在这!快来!”“抓鱼就抓鱼,别乱泼水啊……”一群人里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有三四十岁的,都玩闹在了一块儿。
像这种爱好者组的旅行团就是这样,大家有相同的兴趣和话题,不论年龄职业都很容易能玩到一起,在山林里田野间,不需要去考虑太多城市世俗的东西,这大概是李闻玉会喜欢户外运动的很大原因之一。
在水里,饶是你的身法再敏捷,普通人也很难跑得过鱼。慕淮景的表情初见端倪,很快由轻松愉快转为严肃凝重,他不如李闻玉这么有耐心,扎了十几次不中连呆毛都炸起来了。
李闻玉听到他在超小声地骂街。
“别急,实在抓不到就算了,又不是没有别的东西吃。”李闻玉劝慰他道。
慕淮景头也不抬,一脸专注道:“不行,今天我非让你吃上我抓的鱼,不然我不上岸了。”
李闻玉无奈。
等李闻玉扎了两条小的上来,慕淮景还在水里扑腾得厉害呢,半身都快湿透了,睫毛上也挂着水珠,一眨眼就往下落。
李闻玉喊他道:“别抓了,他们抓了好多条,够吃的。你这样会着凉。”
慕淮景在不远处还低着头看鱼,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李闻玉看不下去了,想把人提上来,谁知往前走了没两步,脚腕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细密的刺痛,他顿时身形一滞,嘴里轻轻“嘶”了一声。这慕淮景倒是听见了,刷地就抬起头,“你怎么了?”
李闻玉没说话,水里也看不清楚,他转身上岸。显然他的背影比喊十句都管用,慕淮景立刻鱼也顾不上了,连忙紧跟着李闻玉上岸。
“让我看看,是不是伤着了?”慕淮景把树枝丢到一边去,扶住李闻玉在岸边上坐下。
李闻玉的裤腿下水前就是捞起来的,抬脚就能看到脚腕处有一道血口子,可能是被小溪边边上的碎石划的,好在伤口不算深,只是血流得比较多,把慕淮景吓到了。
“没事,一点擦伤。”李闻玉说,“我包里有双氧水,你帮我拿过来好吗。”
慕淮景去拿包的时候被领队看见了,认为这条小溪恐怕还是有危险性的,于是吆喝着让其他人也赶紧上来,不要再下水了。
“直接倒在上面很痛吧?”慕淮景拿着双氧水在半空中犹豫,如果是他自己受伤用这个估计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是换成李闻玉,他就怎么看也觉得比自己受伤还难受似的。
李闻玉皱着眉说:“比碘伏刺激一点,不过对于这种伤口杀菌效果更好。”
他一抬眼,见慕淮景这么紧张,不由眉也舒展了些,淡笑:“我痛又不是你痛,你这么怕干什么?又不是小姑娘了,这算什么啊。”
“我怎么不痛,我心痛啊。”慕淮景单膝跪地握着李闻玉的小腿,把他受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神色有点忧郁地说。
李闻玉感觉这个姿势似乎怪怪的,便轻轻挣了挣,试图把脚抽出来。可是慕淮景在察觉他有躲避的意图时就加重了点力度,牢牢把他的小腿圈在了掌心里,说:“哥哥,你别动。”
“那你快点。”李闻玉不太自然地催促道。
慕淮景便动手了。双氧水哗啦淋下去,在伤口上浇出一小片白色泡沫,他仿佛都能听见双氧水和血肉接触时发出的滋滋声响,慕淮景迅速看李闻玉的脸色,发现他没有露出太痛苦的表情,只是腮帮子悄悄地鼓了一下。
“痛吗?”慕淮景问。
李闻玉缓过那一阵,平淡道:“一般。”
简单拿医用纱布包扎了一下,李闻玉就要把脚收回来,可用力抽了抽,还是没抽出来。
慕淮景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松,反而用指腹很暧昧地摩擦了几下,自下而上地用一种仰视的角度望着李闻玉,“哥哥。”
李闻玉头皮有点麻,“又怎么?”
“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你的脚。”慕淮景停顿了一下,喉结滚了滚。
“到底怎么?”
慕淮景说:“很好看。”
“……”
“哥哥的腿也很好看。”慕淮景声音压低了一些,像是感慨,又像是在叹息,“要是愿意挂在我腰上的话就更好看了。”
李闻玉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慕淮景肩上,慕淮景没有跪稳,一屁股往地上坐,两只手肘撑着地面,咧开嘴冲李闻玉得逞地笑。
“哥哥你生气也好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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