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总是让人激动的。
夜色朦胧，跨年夜却着实热闹。
“站长，总部今年的拨的经费又变少了。”
桌子边的人一边翻着年报材料看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刘山青看着窗外，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嘬了一口茶后道：“是联邦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
那人担心地看了眼他。
“要不我们尽快答应AK集团合作的事吧。”
刘山青不语，低头喝了口茶。
那人继续说道：“虽说满博士可能会有意见，但是这也是为了咱们站啊。况且他又没有损失，还净赚钱。”
“有人嘴碎，说我们站看着光鲜，还不是连研究什么都要受制于人。甚至还……还说您背地里不知道捞了多少！”
“但是如果不是您拉投资，又哪来他们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真是气死了！”
刘山青静静等他说完，然后开口。
“你觉得是一个人能做的事多，还是一群人？”
“那得看那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
刘山青笑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带着岁月的痕迹。
“这不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吗？”
“至于合作......”
“我们FPF建立的初心是什么？是为了纯粹的自由。”
“不要让怀揣热血的人心被极地的风吹冷。”
“在名利中走得太远了，切莫舍本逐末。”
小陈愣住了，沉默半晌，不甘道。
“您原本也是不用做这些的……”
刘山青笑了，调侃着说：“那你要让我提前退休吗？”
“我已知晓我的能力已经到尽头，我这辈子最多也就那么点研究了。”
刘山青长叹一声。
“这不是什么值得难受的事，只是承认自己的平庸并没那么轻松，老头子我可是走了大半辈子。”
“但是咱们FPF不就是被我这群没啥用的老头子撑起来的吗？”
“一把老骨头了，发现自己能做其他人都做不了的事，你不让我多得瑟几年吗？”
刘山青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转身离开，笑呵呵说着。
“大跨年的，在群里发点红包热闹热闹。包大点多包点，就说他们站长又拉到投资了。”
次日，下午。
满星满脸困倦地来到A组开放实验室。
虽说昨天因为跨年放假休息，A组消息群里滴滴响个不停，大家都忙着都胡乱拉人约出门。但是满星依靠自己在群里潜水多年，毫无存在感的优势。成功避开众人的匹配机制，顺利坚守在了自己的小岗位。
此时实验室里空无一人。
满星来到自己桌前，打开电脑，准备整理之前陈晨阳他们发来的晶芯石数据。
至于最新的那块晶芯石......
满星联想到某个人，顿时皱了皱眉头。
等陈晨阳打听完再说吧。
将杂念都抛到脑后，转而投身进洋洋洒洒的数据里。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不时在实验室里响起，遮盖住开门的的声音。
顾逢走到满星身后站定，满星打字的手停了一瞬，然后一言不发继续整理数据。
顾逢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整理文件。
阳光透过窗，闯进这幅静谧的画卷。
恍惚间，这一幕像极了曾经两人大学时期——满星在实验室忙着毕业论文，而顾逢就在一旁静静等着他，时不时投喂点小零食。
现在如是，只不过是物是人非罢了。
良久，满星停下，两手交叉伸了伸胳膊。
转头一看，顾逢果然还在身后，就这么看着他，眼神柔和。
满星怔了怔，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一下子把他拉回现实。
他坐在椅子上没起身，率先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顾逢随便找了个桌子靠着，低头仍看着满星，说：“问了你同事。”声音沙哑带着鼻音。
满星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
谁能知道他今天来实验室？顾逢找人盯着他？
顾逢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没有找人监视你。你那同事也是......好心。”
顾逢面不改色说完，一点都不心虚。
满星怀疑地看了看顾逢，顾逢无奈：“虽然现在我可能在你这信誉度不高，但最起码，我不会害你。”
这点满星倒是不太怀疑，但是嘴上仍刺道：“那可说不准。”
顾逢被噎住，沉默了一瞬换了个话题：“昨天有没有事？”
满星听着顾逢沙哑的嗓音，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托你的福，比你好很多。”
顾逢笑了笑，试探着开口：“满满，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满星打断：“顾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满星面上平静，心里十分烦躁。
他觉得上次是个庸医检查出来的结果有问题，他绝对更严重了。
看见顾逢他烦，听见顾逢叫他满满他也烦，察觉顾逢现在小心翼翼地对他他更烦。
顾逢摩挲了下手指，又放下，压住了烟瘾。
“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你先忙你的。”
“我现在就有空，早点说完结束吧。”
顾逢看了看满星的脸色，是惯常的平静，但是凭借他对满星的了解，现在应当是不耐烦了。
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先打开话匣子。
“我就是想问……你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满星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弯腰低头看他的男人。
明明西装革履，长相是带着些许锋利的俊，但是一双眼眸垂下，做起示弱的姿态却又显得有几分可怜。
倒是显得他咄咄逼人了。
他这番姿态，娴熟亲昵的称呼，像极了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温柔青涩的顾逢。
但也让他厌恶极了。
满星低下头移开视线，回道：“我的号码没换。”
许久没听见头上传来声音，满星抬头，只见顾逢的脸色极度的难堪。
一瞬间，满星脑海里闪过很多。
是删了？还是说，他压根就不记得自己的号码了？
满星顿时好笑道：“不会吧顾总，才五年就把我的号码忘了？删的时候很利落吧，现在要我再给你报一遍吗？”
前半句是如此的熟悉。
满星很记仇，实验室里被问的话他改了改又还给顾逢。
看见顾逢没有否认的意思，满星心里顿时又觉得没意思。
干脆利落地拿起手机，准备让顾逢自己去看，结果这时正好陈晨阳的一连串消息弹了出来。
满星顿住，两手快速地敲字，对面又发过来几条消息。
他没再回复，把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三遍。
从顾逢的角度，他看不到满星的消息内容，但是从满星刚刚的反应来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怕触了满星枪口留下不好的重逢印象，但是又怕那人真把自己气着了，于是欲言又止。
满星这个人，遇到生气的事也不会大吵大闹地发脾气，或者说他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在生气。他只会在先心里慢慢消化一阵，然后等自己平静了确保不会失控再去解决事情。
如果就这么结束也就罢了，偏偏满星的反射弧又很长，通常他认为自己解决完事情以后，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在生气，可是这个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他就只能自己生闷气。
总之顾逢对于满星这个毛病是又好笑又心疼。
以前他总是会故意在满星的冷静期内骚扰他，这个时候就会被闹的受不了的满星一通批，倒是能提前发现自己在生气。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满星冷静期内打扰他的权利。
良久，满星抬头。
盯着顾逢一字一句道：“顾逢，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逢刚开始诧异，想着他应该没干什么让他这么生气的事。
“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说着说着，满星像是累了，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你知道吗？我们看到的星空永远不一样，就你在像北半球永远看不到麦哲伦星云。”
听到这句话，正在大脑快速翻找罪证的顾逢思绪一顿。
准备说“我没做什么，只是投资了点钱再加一点私心。”的话在嘴边停下，涩声道，“你相信我吗？”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五年前还是现在？结果呢？”
满星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平静地质问。
“我承认有些事情是瞒着你。”
“但是你别直接给我下结论，行吗，满满？”
顾逢也顾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是真的害怕满星不想理人了。
满星冷静想着，决定让他死个明白。
“为什么我们站D组的设备都是你们公司出资购买？”
“为什么恰好就昨天发生意外？”
“为什么意外时你会在那？”
满星把问题连珠炮一样轰出来，说完抬头盯着顾逢，表情严肃。
只见顾逢神色突然不自然起来，手指又摩挲了下，声音低低的。
意外地坦诚。
“出资是想和你们站先搭上线，正好你们站长之前拒绝了几家的投资，比较缺钱。”
“......我承认是买通了你同事，知道你在那，但是真的就这一次。”
“至于意外......”
顾逢一口气回答完了两个问题，到第三个顿了顿。
默了默，顾逢轻声说。
“是AK集团干的。”
满星顿时浑身冰冷，只觉得问出这些个问题的自己像个笑话。
但是还没开始骂顾逢多么不要脸，顾逢就开口。
“但不是我的人。”
顾逢眼神炯炯的看着满星，严肃又认真。
等了等，便也没了再多的解释。
满星没说话，也默默地看着他，略微思索了下就明白了个大概。
眼前这个的男人，就是用这种眼神在他平淡无味的人生泼上绚丽的油彩，许下承诺，却也是这个男人亲手撕碎了对他的诺言。
哪怕他知道他身不由己也一样。
而如今，顾逢在他面前用和曾经一般无二的眼神看着他。
就好像在说他没有变。
但是人哪有不变的呢？哪怕是他现在也变了。
“算了。”
满星突然道。
“我不想掺和你们商业上和联邦的任何事。如果必须合作，且有利于FPF，我同意。”
“但是，请让你们的争斗尽量远离科研站。”
“也不要影响我的生活。”
顾逢咽喉酸涩，他意识到，断裂的信任哪怕重建，也带着伤痕。
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无言之时，顾逢又说：“那加一下联系方式吧，满星博士。”
满星抿了下唇，将手机递了过去。
顾逢接过手机，加上联系方式，手指无意间一碰，返回主屏幕。
原本想送还的动作顿住，视线一定，看着主屏幕的壁纸，他愣了愣，慢慢地两眼微微睁大。
满星原本还在收束自己的情绪，发现不对。
一看顾逢表情，暗骂一声糟糕。
他立刻跳起来抢过手机，整个人从耳红后到脖子。
顾逢嘴角含笑，两眼弯成了月牙。
其实顾逢虽说看起来长相锋利，实际上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倒是看着挺多情，像开了屏的孔雀。
看着满星抱着手机一副窘迫地想要钻到地下的表情，他笑着开口。
“满星博士，我们现在据你所说是分手了。但是，我重新追你应该可以吧。”
满星只觉得脸上烫得吓死人，假装没听见顾逢说的话。
谁知道顾逢不依不饶，追问道：“我现在可以追求你吗？”
说了三遍，满星不能再装死了，勉强抬起头。
忽略胸膛处如鼓点般的心跳声，扯了扯嘴角似是不在意地对着顾逢说：“随你便。”
看着顾逢露出一口大白牙在笑，满星攥了攥拳头忍住往上面砸一拳的想法，开口道：“继续说合同的事。”
“首先，我要求AK集团不得干涉科研站任何项目及结果，科研站完全自主项目开设。”
“其次，科研站只接受资金支持。”
“最后，不得擅自更改科研站提供的任何数据，要求应用时公开坦诚。”
顾逢默默听完，看着满星还未褪去红的耳朵，轻声道：“你呢？”
“什么？”
“你和AK的合作呢？你说的要求都是关于科研站的，那关于你的呢？”
满星沉默一瞬，敛下眼睑，轻声道：“一个数据库罢了，给就给了。”
顾逢犹豫着开口：“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给任何人数据库了。”
满星：“这次起码还是亲自来要。”
顾逢听见这话，低头，手指微动。
片刻，顾逢抬头轻松道：“那合作暂时就先这样，回去我让人把这些添到合同里，等过几天再谈的时候正式过一遍明路。”
“嗯。”
“那现在，我想请我的追求对象和我一起吃个饭，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吗？”
顾逢笑盈盈的看向满星，伸出右手搭在半空。
满星盯着他指尖看了看，也笑了：“抱歉，你还得排队。”
到这改了一次稿子。
作者想说：目前本文晚餐请求成功率0%。
可见不要随意请心上人吃晚餐啊，也许试试午餐会很不错？
顾逢：......就是你不让成功。
某人：同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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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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