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
“天王盖地虎。”
白晚风抬头看着前面的人互相传暗号,最后是悄悄把位置换到后排来的谢敏递给了他一个眼神,白晚风悄悄按下书包里电脑的win R。
滋啦,滋啦——
广播传来电流声,紧接着是一个女声试探地询问:“喂喂,听得到吗?”
讲台上的王老师以为是学校有什么公告,也没在意,拿眼镜布擦了擦眼睛。
广播那头似乎很忙,先是传来了一些磕磕碰碰的声音,再是出现了大提琴的声音。
大提琴的声音悲怆而孤独、落寞而优雅,似咏似叹的旋律足以绕梁三日。
马晋笃然抬头,喃喃道:“杰奎琳的眼泪……”
这时候王老师也皱起了眉,在老师们还不了解状况的时候,广播里传来的大提琴声里混杂进了一声“OK”。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这里是21班,我是21班的班长。”21班的班长是个播音主持特长生,声音很正点:“感谢来给我们补习的余潇同学和谢敏同学,愿意帮我们说服白晚风同学连学校的广播,谢谢。”
王老师木着脸看向白晚风。
林珂也转过头:“好家伙,我说你下午在干什么?原来在搞事呢。”
白晚风耸了耸肩:“余潇穿女装色/诱。”
林珂一脸问号,还小心翼翼觑了一眼旁边笑容阴晴不定的沐子归,问:“色/诱你就答应了。”
“不。”白晚风冷漠道:“他说只要我答应,他就不继续色/诱。”
一旁的沐子归满意点头。
广播里的女声还在继续:“也感谢各个班帮忙传纸条,并且没有告密的同学,谢谢。”
“中学时期占据了我们青春的绝大多数,也许我们现在会抱怨、会迷茫,但是无可否认,青春在我们的人生里永远耀眼。”
“在青春结束前,请让我们疯狂一次!”
“下面,请可以下楼的同学们下楼,不能下楼的同学留在教室里也不影响接下来的活动。”
听着其他班桌子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明天班的同学也跃跃欲试,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讲台上的王老师。
最后,王老师在他们希冀的目光里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下一秒,桌子凳子齐翻,后排的人一马当先跑出门去,特别是马晋,冲在最前头。
“马晋,你是去找老婆吗?跑这么快!”
“平常看你体测也没那么积极,这是揍嘛呀?”
马晋跑到楼下人群聚集的地方也没有停止,径直往操场旁的广播站跑去。
广播站里亮着暖黄的灯,周思蕴穿着规规矩距的高中校服,在暖黄的灯光下拉着大提琴,虽然拉的是《奇迹再现》,但也不破坏这份温暖的美感。
马晋不想被他们发现,背靠在广播站的门口的墙上,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隔着一扇门,他们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热闹是别人的,繁华是别人的,喧嚣是别人的,只有一束暖黄的灯光和一只悠扬的大提琴曲是他们的。
这样就好。
马晋紧紧闭了下眼,想:这样就好。
“奇迹再现?”
谢敏扯了扯余潇的衣袖:“大提琴拉的奇迹再现,牛叉啊!”
余潇点头。
一旁的付乖因为太矮,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林珂大手一挥挥开众人:“都让让都让让,挤嘛呀挤。”
夜晚的风送走了一些夏日的酷暑,连廊上中的垂挂是白色紫藤花在风中像是一层层的海浪,而被风吹下的白色紫藤花花瓣就是大海的泡沫。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
“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谁的身影穿梭轮回间!”
四楼,白晚风和沐子归趴在徘徊廊的栏杆上往下看。
下面有些人大汗淋漓的跟唱,拿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挥舞,没有荧光棒的就拿手机开电筒挥舞,形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光海。
“未来的路就在脚下!”
“不要悲伤不要害怕!”
“充满信心期盼着明天!”
看着楼下一边唱奇迹再现,一边蹦迪的人,白晚风一手撑着脸,一手摘了一把紫藤花向下扔。
被花淋了一脸的谢敏和余潇抬头,始作俑者白晚风的手还伸在外面,沐子归也笑着在他身边对他们招手。
余潇看着他们两个,想起沐子归和林珂一样没有贴贴纸的桌面,突然问:“你害怕吗?”
在他身边的谢敏摸不着头脑,问道:“怕什么?”
余潇摇了摇头,还是看着四楼徘徊廊里的两个少年。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
“我会来到你身边!”
……
那天晚上,所有高三学生跑到楼下在合唱蹦迪,老师没有阻止。
回到宿舍的高一高二住校生悄悄跑到走廊上观望,宿管阿姨也没有阻止。
他们在看他们的青春,他们在看他们的未来。
他们每个人都是青春的主角,也是未来的主角。
—
卢漱玉看着手上一打弱智题卷子,神色温柔,温柔得明天班同学都有点不适应。
“这次大家都考得不错。”卢漱玉笑着说:“除了一位同学以外,其他人都是满分。”
明天班的人很安静,他们知道,这大概是他们高考前最后一次发卷子了。
讲台上是高一就开始带他们的数学老师,讲台下是高一一起进一中的同学,虽然在这三年里,他们有人离开有人进来,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班级,但是总有人是不——
“马晋,600分。”
——变的。
……
啥?
说好的不变呢?
白晚风的第一名呢?
兰亭一中三大不倒旗帜,倒完了?
所有人转头看向后排的白晚风。
白晚风:“……”
白晚风默默缩了缩脖子。
卢漱玉笑着又报了一遍:“马晋,600分。”
她看戏一般的说:“第一名呢?上来领卷子了。”
马晋僵硬着身体,同手同脚顺拐着走上去,刚拿到卷子就红了眼眶。
“付乖,600分。”卢漱玉念得很慢,脸上一直带着笑,试卷一张一张的发。
“林珂,600分。”
“余潇,600分。”
“谢敏,600分。”
“苍天!”谢敏哭着说:“我语文诗词、古文翻译都没有错!得分点都踩了!余潇数学基础题也全对!”
卢漱玉笑着说:“多好啊,别哭呀。”
谢敏擤了擤鼻子:“嗯!”
“楚言楠,600分。”
讲台上的试卷每少一张,都会让他们的眼里蓄上一滴泪。
……
“沐子归600分。”
试卷一张一张的少,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张,有的女生眼里泪水终于蓄满了,眨眼间落下
卢漱玉在讲台上收了笑容,大吼:“白晚风!你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考的527!不然我,我让你好看。”
讲台下有人忍着喉中的泣声,断了两下才笑出声:“哇哦,控分啊?”
“数学选择题30分,语文诗词填空15分,英语阅读20分,完形填空一题两分空四题。”白晚风在全班人的注视下咽了咽唾沫,又道:“幸好语文和英语没有作文,不然我也不敢这样乱来。”
卢漱玉折起试卷飞过去:“滚犊子!”
白晚风坐下,沐子归撑着脸问他:“527是什么意思呀?”
“你说呢?”白晚风转头看向窗外:“七月要到了。”
一旁的谢敏哭着笑了,她流着泪大笑:“晚风不上清大就对不起今天这分。”
“你们是我带过最棒的一届。”卢漱玉笑着,露出大白牙。
“这话一听就是批发的。”谢敏说:“但是冲着这句话,我也要考个985、211。”
“谢敏!你一个公大保送生闭嘴。”
“呜~”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哪个人没信心吧,好歹是年级前30啊。”
“不就是985、211吗?老子是最NB的!”
谢敏笑骂着反驳:“老子才是最NB的!”
余潇拿餐巾纸给她擦眼泪:“好,你最厉害,最最厉害。”
谢敏任由他擦,抬眸时两人对视,余潇下意识叫她:“敏……”
谢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嗯?”
余潇看着她,笑了笑,“没什么。”
少年的暗恋还没有结果,青春就已悄然落幕。
马晋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一个“T”。
瞬间,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扔掉,颤抖着手接通的电话:“喂?”
“马晋。”周思蕴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你还喜欢我吗?”
马晋的喉结滚了滚,郑重地回了句:“喜欢。”
“那就好。”
这句“那就好”在现实中重叠,马晋下意识向后看去。
就见周思蕴抱了一束白玫瑰,穿着高一军训迎新时的黑色礼服,在马晋震惊的目光里单膝下跪。
“Wow~”
在周围的起哄声中,马晋慌张地想要去扶她,结果左脚拌右脚双膝跪地。
“马晋。”两人平视,周思蕴向前递出白玫瑰,“我原本想问,如果我们大学考到同一个城市,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她顿了顿又说:“但是我现在不满足了,你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马晋脸上出现了几秒的空白,最后他只能说:“好,好的,你先起来,地上凉,我,我帮你洗裙子……”
“Wow——”
教室里再次爆发欢呼。
楚言楠默默转头看向沐子归,问:“气氛这么好,你不搞一个?”
沐子归嘴角抽了抽:“我觉得抢别人风头不太好。”
“干嘛呢干嘛呢。”卢漱玉阻止了欢呼声掀翻屋顶,无奈看了周思蕴和马晋片刻后,沉默低头假装看自己的表:“嗯嗯,差不多到时间喊楼了,出来吧。”
她的话音一落,全班沸腾。
林珂站在凳子上,举手问:“可以撕试卷扔书吗?”
卢漱玉点头:“当然可以,你们扔掉的书都是卖废品,再变成我们的工资,为什么不行?”
“呜呼——”
所有人抱着书和试卷一到走廊上,有了他们开头,其他的班就算是在说着“你们看明天班都没有”,也立马闭嘴,让学生该干嘛干嘛去了。
他们把试卷和书本撕碎扔下高楼。
洁白的试卷与书本碎片像是雪花,混合着徘徊廊的紫藤花花瓣一起落在阳光照耀的地上。
他们趴在栏杆上向远处、向未来呐喊。
“考的全会,蒙的全对!985、211,二本以上随便挑!”
“考上京影见哥哥,未来去当大明星!”
“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要冲进一本大楼!”
“高考必胜!”
他们的呐喊在林荫道香樟树枝繁叶茂的盛夏里格外响亮。
这不是普通的夏天,这是莎士比亚诗里的夏天。
蝉鸣在夏日里悠悠响,风扇转的越来越慢,空调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一定有什么无限延长至远方。
1.《杰奎琳的眼泪》,周思蕴演奏得最好的大提琴曲,以前也出现过,但是都没有说过,突然想起来。
杰奎琳·杜普蕾(1945-1987),女,20世纪天才的大提琴演奏家,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史上最悲伤的大提琴曲里排名一定有《杰奎琳的眼泪》。
2.《奇迹再现》,我记得初中有一段时间饭后就经常放《奇迹再现》和《好运来》,不过之前有传闻说《好运来》太洗脑了,不适合高考前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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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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