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白晚秋对着来扫尾的警察,甜甜地说:“谢谢警察叔叔。”
直到看着放贷人被警察带上警车,两辆桑塔纳警车先后离开,白晚秋才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颊,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哥哥妹妹。
“学长,我也想喝。”沐子归头搭在他肩膀上戏谑地说,其实也没有指望他会答应。
但是沉默片刻后,白晚风把奶茶递给了他:“给。”
沐子归一愣,然后轻声笑起来,凑过去……
“哥哥~子归哥哥~”白晚秋声音九转十八弯:“你们在干什么呢?”
白晚风和沐子归顿了顿,一个想拉开距离,一个揽着对方的肩膀不让,并笑着对白晚秋说:“你哥哥正安慰子归哥哥受伤的心呢。”
“你的心能受什么伤?”
“**被打断的创伤。”
白晚秋:“……”
白晚秋:“6。”
夜市里到处都是夜晚的人间烟火,小摊位上昏黄的灯光,街道旁边店铺里明亮的白炽灯,空气传来一阵阵的烧烤香,高楼拔地而起,矮房零星坐落,闹市里喧嚣的人群,有的安逸悠闲,有的行色匆匆。
卖仓鼠的小孩已经收摊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只留下一个装着仓鼠尸体的盒子,那盒子一看就是卖仓鼠那小孩儿撕草稿本做的,草稿纸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算式。
白晚秋借着隔壁小摊位白炽灯渗过来的光,看见白晚童手里的盒子和血迹,揉了揉额角什么也没说,最后还是白晚童开口:“我们把它埋了吧。”
“嗯。”白晚秋和白晚童蹲在公园花坛角落的一丛灌木旁,一同埋下了那只可怜的仓鼠。
白晚秋把略微湿润的土给填平后,白晚童就在上面压了一块石头,两人随手摘了旁边绿化带里的一束杜鹃花,放在那块石头旁,安静祷告。
她们的指甲里沾着新鲜的泥土和一点干涸的血迹,活像是杀人抛尸的凶手。
花坛旁边,白晚风倚着绿道边缘的栏杆,任由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发。
沐子归看着旁边垂眸假寐的白晚风。
白晚风生得白,像一抹遗落人间的月光,是阿芙洛狄忒和维纳斯共同雕刻的完美之作,但完美伴随着剥夺,美丽与破碎密不可分,完美也不完美……
“哥哥!”
白晚风和沐子归同时看向花坛,白晚童举着脏兮兮的手跑过来,白晚秋言笑晏晏摊着手走过来。
沐子归笑着说:“脏兮兮的,赶紧去河边洗一下。”
绿道往前走几步,就有一条向下到河边的路。
河边的青石板路有些湿润,绿道边缘的路灯很高,照在这些青石板路上,折射出波光粼粼的倒影,冰凉的河水也倒映着烟火人间与天上月。
白晚秋仔细地洗着手,看着水里,从自己手指间流过得破碎的光影。
哗——
一个浪打在岸边,浪花溅起的水珠微凉,溅湿了她的衣袖。
她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珠被光照得晶莹,看着更加凉。
“晚秋。”
“嗯?”
白晚秋刚回头,白晚童就伸手把手上未干的水掸在她的身上。
“晚童!”白晚秋闭眼偏开头,也朝她甩手上的水。
“你们别闹。”白晚风扶额:“会感冒的。”
“唔。”两个人停下来。
白晚风口袋里没有纸,就用羽绒服的衣摆帮白晚秋擦干了手。
“手太凉了。”白晚风皱起眉,捧着她的手哈气。
白晚秋乖乖说:“不冷的。”
白晚风不赞同地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
沐子归给了白晚童一方手帕,白晚童说了谢谢,就接过来擦手了。
等她把手擦干后,沐子归从口袋里拿出两团黑色的东西递给她:“看看这是什么?”
白晚童眼睛一亮:“呀,手套。”
“嘘——”沐子归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们都有,等会儿你带晚秋去玩,让我和你哥哥单独相处一会儿好不好?”
“嗯……”白晚童沉思片刻,果断卖哥:“好。”
白晚童先戴好手套,然后飞奔去找白晚秋:“晚秋我想去那边玩。”
闻言,白晚秋立马把手从白晚风口袋里抽出来:“那就去呗。”
白晚童点头,复又对白晚风说:“那边风大,哥哥就别去了。”
刚要抬步的白晚风耸了耸肩,说:“去吧,别离太远。”
“好!”白晚童应了一声,就拉着姐姐跑了。
沐子归对白晚童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走到白晚风身边,笑着说:“学长,你闭眼,我给你变个魔术。”
白晚风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闭上眼,就感觉他拉着自己的右手戴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不是戒指。
“好了,睁开眼睛吧。”
白晚风看着手上的黑色露指手套,眨了眨眼,握拳又松开:“手套?”
黑色加绒露指,不是夜市上买的,但是很新。
“是啊。”沐子归想去牵他另一只手:“还有一只手,我帮你戴。”
白晚风:“我自己来。”
他伸手想要去拿手套,沐子归却又恶劣地把手高举起来。
白晚风看着沐子归高举起来的手,思考着自己垫脚能不能够得到。
“不能。”沐子归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笑着说:“要不然你试试踩我鞋上垫脚,这样说不定还可能够得到。”
白晚风看了一眼远处封口打闹没空顾及这边的妹妹,忽然问:“可以作弊吗?”
沐子归挑眉:“作弊?”
白晚风扯着他的领子让他低头。
温热的吻落在沐子归的唇上,让他微微一怔,像是柔软的花瓣,柔软如江南春日早,但却只是轻轻的掠过。
只消这一片刻的愣神,白晚风就从他手里拿到了另一只手套。
沐子归失笑:“学长……”
白晚风戴着手套,下意识舔了一下唇。
沐子归看着他,喉结滚了滚。
“你自己意志不坚,怪我?”白晚风瞥了他一眼,就看到他的手。
两只手上都是空的,手指修长皙白,隐隐可见手背青色的血管,和手心狰狞的伤疤。
他没有给自己买手套。
“那是我意志不坚呀,明明是你——”
沐子归话音未落,白晚风忽然拉起他的左手,把自己还没有戴上的手套给他带上。
沐子归略微愣神间,就听他问:“为什么买手套?”
沐子归:“因为早上摸着你的手凉。”
白晚风:“为什么不给自己买?”
“因为想你给我暖手啊。”沐子归笑得狡黠:“学长,牵牵手呗,我知道你舍不得。”
白晚风垂眸,捧起他的手轻轻哈气,还轻轻落下一吻。
不远处,白晚童和白晚秋也把手套戴上了,白晚秋看着手上的黑色露指手套,半晌笑了笑,转头看向沐子归的方向,扬声道:“谢谢,子归哥哥。”
沐子归笑着对她们摆手:“不用谢了。”
回家的路上要过天桥,白晚秋和白晚童跑在最前头。
沐子归和白晚风戴着手套的手交握着,没戴着手套的手塞进口袋里。
桥上的路灯是暖黄色的,看起来很温柔。
车辆来往间,扬起的灰尘在光里明明灭灭,晚上的人间清冷且温柔。
白晚秋和白晚童已经跑到了桥头,在一个卖红薯的三轮车旁边朝他们挥手。
“真好啊……”
白晚风眼里闪过怀念,像是柔软的蜜糖泡进热牛奶里,沐子归喜欢极了他的眼神。
白晚风嘴角带着淡淡地笑,神情温柔:“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沐子归笑着说:“未来会更好。”
未来……
说道未来,就必不可能会想到过去,白晚风忽然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我一双鞋,把你卖了都买不起,流着烂血的东西。
或许渐暗天色里的昏黄灯光真的能动摇人的意志,白晚风停下脚步,对沐子归说:“你别动。”
“嗯?”沐子归停下,站在原地。
白晚风看着他,低头,伸脚——
踩了他的鞋。
白色的运动鞋上留下了一个灰色的鞋印,略微有些刺眼。
“……”沐子归不明所以,只是很轻地问他:“怎么,要亲我吗?”
白晚风摇了摇头,还是垂眸看着他鞋上的鞋印。
沐子归捏了捏他们交握着的手:“只是踩我的鞋?不亲我一下吗?这样我很亏诶。”
沐子归顿了顿,又有些调侃地说道:“哦~踩鞋,采撷,这是任君采撷的意思吗?”
白晚风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弯着灰蓝色的眼睛,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滚吧你。”
白晚风又在他的另一只鞋上补上了一个脚印。
“呦,对称了。”沐子归欣赏了一下鞋上的脚印,笑说:“这鞋印我可要拓下来收藏。”
“滚犊子啊,变态。”白晚风拉着他往桥头走。
的确,未来会更好。
当下很美好,所以要珍惜当下,未来很美好,所以要放眼未来。
所以啊,大胆向前走吧,不要烂在过去。
四个人走过了天桥,一起回了家。
一年又一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这句话是真的。
—
沐子归踩着他那双被踩脏了的鞋回家。
他刚一打开门就吓到了下楼觅食的沐予明。
沐予明穿着他的小黄鸭毛绒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还翘起了一撮。
“操,哥,你吓不吓人!”沐予明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三明治递给他一个:“吃晚饭了吗?”
“吃了。”沐子归关上门,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三明治:“凉的?拿去热一下。”
沐予明默默把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回盘子里:“哦。”
门外响起汽车鸣笛声和锁门声。
“对,最新款,酒红色吧,低调点也别包装了。”沐青雅的声音愈近:“嗯?还要等?不能走VIP通道吗?”
门被打开,沐青雅一只手拿着手机,胳膊下夹着文件夹,一只手搭在门上:“不管多少钱,这两天送到我在江南的住所。”
是什么好东西,还需要她沐青雅等,不都是有什么好东西到了,让SA提前打电话给她确认是否要预留一份的吗?
沐青雅裹挟着寒风进门,秋季高定藏青色翻驳领西装上带着点寒意,早上精致的盘发也略微松散了些。
就算沐青雅近两年忙着开发江南经济建设,时常留宿江南,但有时候回来得太突然,也会将沐子归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妈。”沐子归帮她拿拖鞋。
沐青雅挂的电话,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片刻,叹了口气:“唉,你爹出差,我为了你的姻缘真是操碎了心。”
但是看看他帮自己拿出来的拖鞋,再次叹了口气:“算了,亲儿子。”
“嗯?”沐子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沐青雅脱了自己的黑色反人类细高跟,低头换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不经意间一瞥,忽然看见了沐子归白鞋上灰色的脚印:“哈?子归,谁踩你鞋呀?”
“靠,老哥,谁把你鞋踩了?”沐予明端着一盘三明治出来:“他知道这双鞋多少钱吗?我记得快绝版了,有钱都买不来了吧?”
“嗯……可能是猫吧。”沐子归笑了笑。
沐予明和沐青雅一同看向他。
“哥……”
“儿砸……”
母子二人异口同声道:“你傻啦,我们没瞎,这是人的鞋印。”
沐子归耸了耸肩走上楼,还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
沐青雅拿了个三明治咬了一口:“别是有人欺负他了吧?”
沐予明也咬了一口三明治,听到这话,差点没呛到:“欺负他!他能被欺负?他不把别人欺负得裤衩都不剩就不错了。”
沐子归回到自己房间,换睡衣,上床睡觉。
今天晚上他睡得很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