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德更是冷汗涔涔,第一次意识到为何雄父在听到皇子府来虫找他时脸色格外苍白。
可年轻虫当时并不明白,他只觉得那是一个往上爬的好时机,至于爬上去能够得到的是什么?雷曼德的心思还不足以支撑他想到那么远。
维迦怜悯地看他一眼,施施然拉开餐桌边的凳子坐下看雷曼德。
雄虫那双翠绿的眼眸蒙上难堪的水雾,眼尾泛着红——维迦总觉得若是维罗妮卡的雌子,譬如埃德蒙,或许还会对雷曼德有几分好脸色。
这种扮柔弱的雄虫总是不适合在皇室久待的。维迦盘算着是否应当再找些其他的雄虫作为备选,这雷曼德看起来就是不能在艾伦身边久留的。
雷曼德若有所觉,猛地抬头看向维迦,垂着头道:“别赶我走,我能够伺候好艾伦殿下的。”
他屈膝爬过去,拉着维迦的衣摆轻声道:“我可以伺候殿下,哪怕、哪怕是当另一位阁下的替身也好。”
在学校里总有雄虫在他耳边说只要能够攀上艾伦殿下,不管最后有没有成为他的入幕之宾,都可以在原先的婚事上有更好的选择。
对雷曼德来说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向上攀登的路径,尽管是一条为大贵族雄子不耻的路径。
维迦垂眸看着桌上已经半冷的残茶,恍若未闻般举杯喝了一口。
“您不该求我。”维迦用茶水简单地漱漱口又咽了下去,“这个府邸的主人是艾伦.弗朗斯殿下,他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雷曼德脸色一白,几乎要忍不住两股战战,虽然跪着身体也不由一晃。
他才入府就惹了主虫不快,能够留在艾伦身边的可能性自然也是大大降低。
可是……雷曼德咬着牙,心中的不甘如火焰一般烧灼着他的心脏。
另一边艾伦在花房里,负责侍弄花草的虫侍垂着头向他汇报如今皇子府的植物长势如何。
艾伦指尖轻拈着花瓣,丝绒般的触感在他指下显得甚至有些粗糙。
“这个季度花倒是开得不错。”艾伦轻声道,身边的虫侍脸颊微微发红,更加不敢抬头看艾伦的眼睛。
“谢谢殿下夸奖。”年轻的亚雌不卑不亢答道,脸颊有如火烧一样红彤彤的一片,“殿下喜欢哪盆,我这就给您端到房间里。”
“不必。”艾伦笑吟吟偏过头看身边的亚雌花匠,“我记得有些花可以拿来染衣服?”
“是的殿下。”花匠垂着头轻声道,“您是要……”
“挑几朵靛蓝的,给我染一套,然后再挑几朵染出来是橘黄的给阿诺德阁下染一件披肩。”艾伦轻快道,并不觉得自己提出的是什么难以达成的要求。
亚雌一点头道:“好的殿下,我会去和管理布料的虫侍提这件事——对于衣服的材质……”
艾伦轻声说了两个词,那亚雌抿着嘴笑起来:“阿诺德阁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艾伦却没再搭理他,只道:“不用想这么多,只管去准备就行。”
“好的殿下。”亚雌勉强绷住了脸上的表情作出一幅严肃表情冲艾伦欠身道,“我会转达您的意思的。”
艾伦看着他转过身向花房外走去,指腹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才想到另一个正被他晾在厅里的雄虫。
也去给他挑一件好点的首饰吧。艾伦漫不经心地想着,好歹是受了罚,要是让他记恨可
不太好了。
对艾伦来说打一棒子再给颗枣已经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行事手段,不必他虫提醒。
他穿过漫长的走廊,停在自己安放首饰的房间门口。
艾伦透过那块玻璃窗就能看见里边放着的首饰。每一件都金光灿灿,嵌着细碎的宝石。
从小克里斯汀就告诉他不该为了节俭或是为了其他的原因亏待自己,甚至不惜大把大把地给他送来种种华贵的首饰。
这样的首饰艾伦有满满一房间,但平日并没有佩戴首饰的意愿——主要是因为首饰在华丽的同时也有着可观的重量。
艾伦不止一次好奇过为什么之前的雌虫贵族会喜欢自己佩戴类似的首饰,他们在参加宴会时不会觉得自己的脖子坠着疼吗?
这个问题克里斯汀没有回答他。到了现在艾伦也不明白旧帝国时期那些对雌虫并不友好的规矩。
不过他也没有去了解这些规矩的需要。
艾伦抬手拧开这扇门,门打开时还嘎吱嘎吱地响着。
艾伦不常来这个房间——他不喜欢戴首饰,总觉得这些东西压得他头疼,脖子也不舒服。
虽然他也没戴过就是了。
艾伦在橱柜上挑挑拣拣,这些首饰一贯有着专虫护理,即使他不常把玩也仍旧闪闪发光。
那些真正昂贵稀有的首饰被他很快搁置在一旁——给雷曼德送这种品质的首饰也有些过于大材小用了。
他正思索着有什么可以配雷曼德的,忽的耳边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乖乖趴伏在发间的触须警惕地立起,蓬松地炸开一团,像是乱糟糟的两绺头发:“谁?”
艾伦的喝声惊动了周围的虫侍,他们纷纷赶过来,紧张地轻敲这房间的大门:“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进贼了。”艾伦漠然答道,头也不回,甚至没有看门口的方向。
他环视这座房间,轻轻道:“真不知道是哪个虫这样不要脸。”
艾伦抬脚往掉落声发出的地方走去,没有虫注意到的地方有一个看起来格外稚嫩的雌虫脸颊紧绷。
他往房间深处走去,那个雌虫的表情也越发紧张起来。
忽然,艾伦转过头看向这个雌虫,似笑非笑道:“您紧张什么?”
那雌虫吓得手一抖,挥到旁边的虫身上:“没、没有,殿下,您或许是感觉出了差错。”
“差错?”艾伦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雌虫轻笑道,“那您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呢?”
那雌虫脸色发白,他年纪并不大,在艾伦的威压之下忍不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殿下,我、我……”
艾伦却没有听他多说的兴致,厌倦地挥了挥手:“把他拖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那雌虫猛地挣扎起来,意识到艾伦在这件事上是认真的。
怎么会不认真呢?对于一个皇室的雌虫而言,府邸里进了贼虫,任何一个有异常的虫都不可能被放过。
倘若只是首饰房失窃还是小事,如果这个贼虫还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想要对艾伦不利……
其他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艾伦处置了这个雌虫虫侍后转头看向首饰房深处,层层叠叠的橱柜让找到那个偷东西的虫变得更加困难。
不过……艾伦目光幽深——这间安置首饰的房间只有一个出入口,那虫既然进来了,想要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轻微的振翅声让艾伦的耳朵也跟着竖起来,直愣愣地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过多久艾伦脚步迅速地向着声源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多余的响声。
一步,两步……艾伦的视线里已经看到了细微的一支陌生的翅膀,那翅膀泛着金属的光泽,显得格外冷硬。
改造虫?艾伦正想着,那虫陡然转过脸来,触须狰狞,那张脸也骇得艾伦一时作不出任何反应!
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没有哪个虫的拟态会是那样可怖的形态——密密麻麻的眼睛在脸上蠕动,那眼睛没有眼白,虹膜如血一样,黑洞洞的眼眶里盛着的猩红眼球一颤一颤。
艾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这样行为的感觉不妥之处。
嘶哑的嗡鸣声在这件房间里响起,艾伦勉强从沙沙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内容,很快笑起来:“您是说,我留不住您?”
那笑容显得格外妖冶,阴冷的气息从艾伦身上逐渐弥漫。
“我还从没被这样小看过。”他吃吃地笑着,指尖对准这头畸形虫的眼睛,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对于雌虫来说这样的速度也未免过于迅猛,艾伦倏地出现在这头畸形的虫族背后,指尖上弹出类似刀刃的尖甲,弯着手指狠狠抓向畸形虫的背部。
没有完整的面部拟态的虫基因等级不会太高,艾伦漠然想道,既然如此……
可他的手爪没有抓到任何实在的东西,下一刻艾伦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剧痛,视野漫出一片鲜红。
艾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冷冷地转过头看向那个畸形扭曲的东西。
眼眶里血肉生长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艾伦的眼球重新安稳地停在他的眼眶里。
他眯着眼,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艾伦的手掌下按着那头虫的背部,手下的触感也是一片冷硬的金属。
一头彻头彻尾的机械虫?不,不是。艾伦紧紧地盯着那头虫:这眼睛是生物有的,虽然在虫族这种畸形拟态已经不常见……
准确来说,是在首都星不常见。为了体现自己身份的高贵,首都星的雌虫雄虫们都更喜欢保持人形拟态,认为在非战斗时处于虫态是劣等种才会做的行为。
可如果这头虫不是首都星的原住民就说得通了。艾伦沉沉地看向其他虫,冷淡道:“去把雷曼德叫来,我要好好审这头虫。”
“雷曼德阁下……”有虫侍小声道,“和这头虫会有关系吗?他看起来很……”
“我自有判断,只管叫他来就是了。”艾伦面色不改,嘴唇紧紧抿着像一条直线,“我不会冤枉任何一头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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