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听到艾伦的话顾秋昙先是一愣，紧接着却明白了艾伦的意思——他拿到过太多东西，以至于那些看起来好的，看起来其他虫都需要的东西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价值。
艾伦习惯了能够得到一切的日子，不管是在权力还是在利益上。
但感情这种东西不再是只靠他的聪明他的才华就能够想明白的内容，哪怕是最普通的虫在爱情上也总是会有各种超乎寻常的表现。
阿诺德想，既然艾伦这个时候会问他这方面的问题，是不是至少证明艾伦已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纠缠。
可这时候要找一个纯然爱他的虫对他们来说多难，阿诺德比艾伦甚至还要更清楚些。
面对权势很多虫都会飞蛾扑火地爱上艾伦，但紧接着呢？他们能够装那样炽热的爱装多久？
艾伦紧紧地盯着阿诺德，轻轻道：“您总是比我更明白这种时候需要做什么的。”
阿诺德却只是莞尔道：“这种时候我怎么会比您明白呢？您有过那么多的雄虫，我却只有您一个雌虫，这种时候我能够做什么呢？”
艾伦皱着眉头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轻声道：“我想您可能搞错了什么，我和其他雄虫也真的几乎没有过感情。”
“您总是这样。”阿诺德抬眼看着艾伦，轻快道，眼里却好像要有泪滚滚而下，艾伦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样的神色。
“这样不可以吗？”艾伦轻轻道，“我以为您至少是会原因帮我的。”
“我当然会帮您。”阿诺德抹了一把眼睛，飞快道，“您喜欢什么样的雄虫？温柔的？安静的？活泼的？泼辣的？怎么样的我都认识，我能够帮您找到您满意的任何虫。”
艾伦盯着他看了好一阵颓然倒在椅子上：“我想出去旅行，我母亲才给我安排了这么多事，怎么可能允许我出去。”
“嗯？”阿诺德哼了声，不明白艾伦这时候到底在纠结些什么，“陛下对您不是一贯纵容溺爱，您要是跟她说您想要出去她有什么事情不能答应？”
“这种时候要忙正事，她这时候答应我不就意味着又要她自己来处理这些东西了吗。”艾伦偏头看了阿诺德一眼，“您难道觉得她是会喜欢做这些事的虫吗？”
阿诺德顿时闭上嘴什么都不肯说了，这时候说克里斯汀的不好到时候艾伦恐怕也要生气，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就在艾伦身边待着做个哑巴虫。
艾伦瞧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道：“这时候您这样看起来倒是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样，怎么这种时候就不可以给我点建议呢？”
阿诺德无可奈何地一笑抬头看着他，慢慢道：“我这时候能说什么，我亲爱的殿下？我要是说陛下有什么不好恐怕今天都走不出这间房间，就不要苛刻我没能给您建议了吧。”
艾伦忍俊不禁，抬手拍了拍阿诺德的发顶：“小狗狗，有时候这种事情您只需要安慰我几句就可以了，也不需要您真的给我说出什么非常有用的办法。”
阿诺德只是盯着他，好一阵道：“知道了，您看起来这副样子比之前要好多了。”
总说着想要平等相交的伴侣却其实根本不可能明白什么样的才是平等。阿诺德当然也不会强求他必须要做到怎样出色，只是有时候……
还是会希望他多少能够展现一些爱意，至少可以看得出他对艾伦来说是特别的。
艾伦却只是盯着他看了一阵，慢慢道：“我或许马上就要出发，哪怕不和虫后陛下说这件事应该也可以。”
当然。阿诺德暗自腹诽道，虫后陛下认为她之前对您有所亏欠，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答应您。
“那时候您被留在这里，会不高兴吗？”艾伦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一般，听不太真切，阿诺德甚至不知道艾伦这时候问他的真实目的是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如果我说会难过呢，您难道就会放弃自己一个出去的想法带着我一起吗？”阿诺德问，“我知道您可能不是想要这么问我，但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您眼里我是怎样的一个虫。”
“或许会安排您和其他的虫进行交际吧。”艾伦懒洋洋一掀眼皮道，“您这种时候怎么突然想到问这样的问题，听起来好像不太像您。”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殿下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阿诺德一撑地面站起来道，“如果您想要知道的话……只能说我也毕竟还是个雄虫，也会妄想自己能够得到一个雌虫的青睐吧。”
艾伦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叹了一口气道：“从小就做我的未婚夫也委屈您了，您这些年甚至不敢和其他的雌虫有多一些的交往。”
“和任何雌虫有婚约的雄虫都应该这样。”阿诺德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转身出了房间，“我去给您准备您旅行时需要的东西。”
艾伦愣了一下，阿诺德这种时候也还在为他考虑吗？
心脏上像是被扎满了细细密密的针，每次跳动时艾伦都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疼痛。
到底是他的疼痛还是阿诺德的？艾伦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摇这个房间里安置的铃铛。
但最后还是没有。
艾伦只是陷在椅子里，轻轻地自问：“这个时候还能够这么轻松地想着要为我做什么的虫，他是真的爱我吗？”
艾伦想不出来，如果去问克里斯汀大概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不用在乎其他雄虫的感受，只需要确定自己确实得到了快乐就可以了这样的话。
这时候艾伦又突然恨上克里斯汀的风流和薄情了，他的灵魂也同样被这个雌虫塑造，能够得到的回应也永远是与她相仿的答案。
可阿诺德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也是真的很伤心……艾伦敲了敲自己椅背的扶手，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这种时候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想得明白，就像阿诺德恐怕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站在……
艾伦叹了口气扬声道：“维迦！”
他还是更信任这个从小带大他的亚雌，哪怕知道对方心里也同样有着自己的打算，没有哪个虫能够说清楚这些感情背后到底是怎样的纠葛。
艾伦自认自己对感情这种东西看得也并不算很重，但这种时候大概也不会有虫相信。
维迦很快来到了这个房间，单膝跪在艾伦面前垂着头道：“殿下这时候叫我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下去？”
“您去找阿诺德阁下，就说我出去的行李会有别的虫帮我打理好，不需要他这样忙碌。”艾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慢慢道，“他要是不愿意的话您也不要强行拖拽着他离开，就让他在那里呆着，他会自己想明白的。”
毕竟未来也是皇子府的主虫之一，总想着给他做那些虫侍做的事情虽然让虫兴奋，但也毕竟……
艾伦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已经辜负了阿诺德许多年，而且看起来恐怕还要继续这样辜负下去……
维迦却倏地抬起头看他，轻轻道：“所有虫都是您的奴仆，这种时候您想要做什么不需要考虑阿诺德阁下的感受。”
“但作为皇储我应该要考虑我的子民。”艾伦沉声道，“您知道我必须得做一个合格的继承虫，不仅仅是要做到对其他虫不抱有私情。”
更何况情感本身就是很美妙的东西。艾伦想，他之前看到过那些普通的雌虫们在训练场上嬉戏打闹，也看见过伊露森和尤兰达之间的相处。
同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尤兰达和伊露森看起来却比他和阿诺德之间要亲密太多。
或许是因为寻常贵族雌虫家庭的规矩并不像皇室这么多，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之前也没有花太多时间和阿诺德培养感情。
感情这种东西在艾伦的生活中占比实在太少。维迦心想，他从克里斯汀虫后推翻帝国开始好像就再也没有了快乐的能力。
这样想着，维迦已经伸出手去抚摸着艾伦的头顶，轻轻道：“您不用想这么多，如果您想要了解那些普通的雌虫是怎样生活的，我可以想办法给您安排一些远离中央区的旅行路线。”
“谢谢您。”艾伦偏头看了维迦一眼，慢吞吞道，伸出手臂环着维迦的脖颈，“要是没有您帮我管理这座府邸，我现在大概情况会更差。”
“您不要这么说。”维迦拍了拍艾伦的背脊，轻声道，“您是很好的皇储，至少我们大家都知道您有在想办法让大家都过得好一些……”
“如果没有真正实际的效果的话这种话不也就只是一句空话吗？”艾伦定定地抬起头盯着维迦慢慢说着，“我希望大家都能快乐，可是我好像一直在让其他虫感到难过。”
维迦顺着艾伦的脊柱抚摸着他的背部，轻拍两下：“别的虫当然也知道您努力过，也知道您想要做的事对所有虫都有好处的事情，他们只是还不能够明白您也有一些不足。”
世界上没有哪个虫是真正完美的，永远不会犯错的。
艾伦这样做也是正常的，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是真正有问题的那个虫。
“您要知道您自己也是会被限制的，您不是全知全能的虫神。”维迦压低了声音柔声说，“您清楚您想要做什么并付出实践，在贵族中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雌虫了。”
“是吗？”艾伦呆呆地仰起头看着维迦，声音里还带着委屈的潮湿，“您知道我真的很希望……”
“我知道。”维迦轻声道，“我想阿诺德阁下应该也知道您的苦衷，不然以他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让您离开？”
“他看起来在您和在我面前还有两幅面孔？”艾伦被维迦的话逗笑了，下意识道，“怎么可能啊，阿诺德就是这样子一个很单纯的雄虫，难道还能做什么……”
艾伦停住了，定定地看着维迦的眼睛，那一刻他的眼看起来也变得格外深沉：“看来我对他的了解好像确实还不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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