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林商陆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扶住母亲挥舞的手臂。人群中因为他的到来而忽然加大的议论声衬得林母的叫骂声格外刺耳。
昨天才刚开完记者会,今天要是网上又流传出这抓马的视频,林商陆都不敢想恒星要被舆论影响多久。
出于自己的脸面和恒星的脸面考虑林商陆向正在给陈南星打招呼的齐峰使了个眼神,齐峰心领神会,文质彬彬的返回人群中让用手机拍摄的人把视频删掉。
林母一个专横霸道的老太太才不管什么舆论,她反手抓住儿子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林商陆肉里。
“商陆你可来了,我跟你说你那个不要脸的老婆在没离婚之前就和野男人勾搭上了!你可千万不能不能分一半的财产给她呀,咱不能吃这个亏!”
林母的声音又尖又利,在人群中格外突出,林商陆真想捂着她的嘴巴,剥夺她说话的权利。
“妈,你误会了。”
林商陆用力抽回手臂,声音沉了下去。
“你不懂这前因后果,别在这里乱说话。”
说着,林商陆习惯性的走到陈南星和季川面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把林母和陈南星隔开来,这个十多年来他们夫妻间心照不宣的维护姿势却彻底点燃了林母的怒火。
“你个白眼狼!娶了老婆就忘了娘!”林母猛地捶打着林商陆的后背,哭嚎起来,“这狐狸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奸夫都在旁边你还护着她!”
陈南星以前受多了林母的诬蔑,却鉴于儿媳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现在没了这层身份的束缚,她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幽幽的声音从季川的皮夹克下传来,声音不大,但刚好可以传进在站的四个人的耳朵里。
林母在陈南星面前作威作福惯了,现在陈南星说出口的这句话在林母看来无异于挑衅,眼看着她又要胡搅蛮缠,林商陆突然爆发了。
“吵!吵!吵!你整天除了吵还会干什么?”
他的左眼因为愤怒产生的痉挛不住的跳,看上去已经压抑怒火很久了:“昨天让你走你不走,害得苏乔五个月流产了,今天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吵,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给我带来了多大麻烦!我也没短你吃没短你穿,你天天非要来闹做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最后那个“啊”几乎是吼出来的,林商陆还没发家之前林父就出意外走了,林商陆常感觉亏欠了他爸,等他发达之后,就发这份亏欠加倍弥补到了他妈身上,平时生活中能顺着林母的林商陆都会顺着。
这样急眼的林商陆,林母是第一次见,她被儿子这幅从未有过的狰狞吓住,张着嘴,忘了哭嚎。
“我们走吧。”
皮夹克下再度传来声音,还伴随着扯季川袖子的动作,他们之间婚姻生活都横亘了十三年,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东西牵扯的太多了,快刀斩乱麻也斩不过来,陈南星逮着机会就走,躲避着这些。
季川点点头,圈着陈南星大步离去。
决绝的背影刺痛了林商陆的眼睛,他想叫住陈南星,周围却好像筑起了玻璃墙,隔绝了所有空气,声音也被硬生生的堵在喉咙里。
他还是没能喊出口。
陈南星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从他出现到陈南星离去,林商陆都没有看到陈南星的脸一面。
一段感情的结束就是这般,长痛细水长流,短痛如鲠在喉。
从医院门口的闹剧中抽身之后陈南星带着季川回了她入住的酒店。
签署的离婚协议书上是有在B市的房产划到了陈南星名下的,但她一直住着的雍景豪庭没有要。
陈南星是个很恋旧也很执拗的人,她被雍景豪庭称为家,除去家其它房子不过都是房产,在陈南星与酒店无异。
既然没有区别,那还不如住酒店,至少方便。
酒店套房中,陈南星倒了杯水给季川,对着季川的脸端详半天后下了定论。
“肿了。”
“没事。”季川抬手轻轻碰了碰脸颊,笑得一脸无所谓的样,“我皮糙肉厚着,不疼。”
能把脸都甩肿的一巴掌力道可想而知有多大,不疼才怪,陈南星有自己的判断,她转身去打电话:
“我去让酒店送冰块过来。”
酒店很快就让人把冰块送了过来,因为陈南星事先说明了用途,还贴心的送来了一个装冰块的冰敷袋。
季川因为她挨的打,陈南星很乐意为季川代劳,她拿着冰袋敷在了季川脸上,眉毛又不自觉的蹙起来了。
七分的姿色,十分的哀伤和忧愁,我见犹怜。
季川很吃这一挂的长相,最先也是被陈南星的长相吸引,她每次见到她微蹙的眉和那一低首时无声的叹息,他就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揪住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只求她能笑一笑。
季川似着了魔一样,抬手抚了上去。
“怎么了?”
指尖的光滑触感令人流连忘返,季川神思霎时清明,他目光闪躲,搓着手找寻出一个拙劣的借口:“有一只小飞虫。”
不同于一见钟情的敷衍,季川现在觉得他更爱的是陈南星藏在柔弱外表下不屈的灵魂,那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迎头而上的坚韧,像长在悬崖边上的百合花。
大学时期季川不理解为什么周围的一些好友为什么会爱的死去活来,直到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季川才开始读懂古往今来那么多痴男怨女留下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他已经完完全全、从内而外的爱她,爱她爱到只因为给她挡住了攻击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你笑什么?”
季川笑的脸上的肉都鼓一块去了,陈南星手上的动作细致又温柔,妥帖的敷上了每一块红肿的皮肤。
爱情分泌的荷尔蒙屏蔽了痛觉,季川嘴翘到了天上去。
“我开心。”
年轻人的步伐她已经跟不上了吗?陈南星难以理解:“挨打了还开心?”
“嗯!”季川傻呵呵的,“你关心我,我开心。”
“……”傻了吧唧的。
冰块有些冰手,陈南星换了一只手。
“是我连累了你,才让你被打的。”
季川不这样想,他也不允许陈南星这样想。
“才不是呢,我乐意这样,因为我……”
他的眼睛太深情了,作为过来人的陈南星已经猜到他下一秒想说什么了,她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我打算回兆丰了,你去的话记得买票。”
季川一把握住陈南星欲撤回的手,掌心贴着她手背上的疤痕,那双清澈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粘在陈南星脸上:
“南星,说到这个你好像总是逃避。”
暖黄的顶光洒下来,将季川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他确实年轻,眉宇间还留着少年人的纯粹,可眼神里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陈南星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炽热,那种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炽热。
明明刚才手还因为握着冰袋而冷的失去直觉,现在被季川握在手里却好似一秒入了油锅,烫的她忍不住把手往回缩。
“……小季……”
季川轻轻握着陈南星的手,控制着力度,既不会让陈南星觉得不舒服也不会让陈南星逃脱,他把陈南星的手带到他的左心房,深情的告白。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我想护着你。”
手掌底下是年轻男人结实的肌肉和如雷贯耳的心跳声,陈南星感到脑子一片空白,这种热烈的、直接的毫无保留的爱意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恍若隔世。
但这样的炽热的爱给她一个快死的人也是白瞎了,陈南星叹了口气,试图用年龄的差距筑起的高墙:
“季川,你还小,还年轻,你只是——”
她似乎忘了少年心性最不缺的就是翻越一切的勇气,年龄的高墙拦不住季川。
季川身体微微前倾,追问她剩下的话:“只是什么?”
他好似一定要个答案一般,陈南星无可奈何,开始摆事实劝他。
“我离过婚的,小季,而且我现在……”
而且她现在癌症晚期,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季川还太年轻,不懂时间的重量,但陈南星懂,所以她必须决绝。
“而且我现在用一副油尽灯枯的身体去开展一段新感情,这对你也不公平的。”陈南星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小季,你还太小了,很容易混淆了怜悯和爱。”
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季川不怕说的更多。
“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每一个决定产生的后果我都能承受的起,而且爱和怜悯我能分的清。”
他坚定的说,像是配合着他的坚定,陈南星感觉他握着她的手在微微用力,让陈南星有一种被季川牢牢抓在手里的感觉。
“我爱你,爱你看书时和作者世界观产生的分歧的碎碎念,爱你手背上为救梨花留下的疤,爱你脖子上的红痣,爱你留在我皮肤上的温度,我爱你,爱现在的你。”
每一个“爱”字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陈南星精心构筑的防线上,有那么一瞬间,陈南星承认她的心被敲开了一条细小的裂缝,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瞬。
一瞬过后,她的心防完美无缺。
“小季,纵使你爱我不假,但是我已经老了,甚至我已经临到了生命的尽头,已经没有相爱的激情了,十六七岁的时期少女的一腔孤勇在三十多的时候已经不受用了,也许以前我认为人生就该去淋雨,去奔跑,去受伤,但现在我认为我只想安稳的死去,最好的也就是在死去之前为那些束缚在大山身处的女孩挣扎出一条生路来。”
这些统统不能成为阻挠季川奋进的原因,季川双手合十,把陈南星的手拢在其中。
“我从一开始见到的就是原原本本的你,我不在乎这些。”
双手合十,一个很虔诚的动作,季川这是在祈求她吗?
陈南星的情绪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波涛汹涌,无法平息,她的心神已完全被扰乱。
他步步紧逼,她节节败退,陈南星一辈子都学不会感情这门课题,她不知该怎么说了,但柳暗花明又一村,电话的铃声将这份苦恼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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