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飞来几只彩凤。
凤凰屁股后头还跟着几只夜昙也叫不上名字的鸟儿。
在那围着花林婉转而绕，不时发出几声尖锐鸣叫。
这不，就引了某花注意，随后就有只鸟被抓了壮丁。
“这是什么？”夜昙拿法术箍着鸟脖子。
“比翼鸟。”玄商君即答。
有鸟焉，其状如鸳鸯，而一目一翼，名曰比翼鸟。
出入相须，故曰比翼。
可惜……只有一只。
夜昙同玄商君二人相视一笑，共同伸手，以清浊二炁做了个飘带。
所以这只鸟的尾巴就很花哨了。
玄商君甚至还用清气给这鸟加了一双翅膀。
“那我给它再加一只眼睛！”夜昙突发奇想。
这鸟突然多了只眼，未免有些惊慌失措，叫声都高了好几个度。
一花一鸟，种族相异，它显然是不能领会夜昙的好意。
“嗯，受了本公主的恩惠，它就是本公主的鸟啦！”
鸟！她的坐骑必须得是鸟！
得给它取个名字。
夜昙毫无自觉，摩拳擦掌。
“那不如就叫……满满……不好，不能‘满’，蛮蛮？”
“啊这……”
“蛮蛮？”玄商君抿唇轻笑。
这名字倒是有几分夜昙的风采。
他指尖一抬，那蛮蛮鸟便不由自主地朝着俩孩子所在处飞去。
“哇啊——是大鸟！”把浊花激动得。
拉着小神仙的手就去扒那鸟光滑水灵的羽毛。
所幸那蛮蛮鸟被玄商君施过法术，着实乖顺。
“这个送你吧？”
被鸟驮于苍穹的小神仙将自己手上那颗流光溢彩的宝珠递出去。
他还记得初见浊花那日，对方的嚣张表情和霸道发言——抵押，通通抵押。
她不仅是抱着好宝贝不肯撒手，甚至还要动手去扯他玉佩。
像是极其中意这些闪亮物什。
“这个……”浊花一双眼睛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她咬咬手指。
“你舍得给我啊？之前不是不肯么……”
“我和姐姐说了，她同意了。”
“不用啦……”
浊花难得拒绝了。
“为什么？”小神仙眼底泛起些许迷惑。
这就不喜欢了？
“因为……君上跟我说，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消失不见的！”
饶是她，也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自家宝贝不见的事实。
另一厢，大号昙瞅瞅自家夫君。
分离的时间也不远了。
“要不，亲一个先？”
不等人回应，她便踮起脚，在人脸上吧唧香了一口。
“昙儿？”神君惊讶捂脸的同时，心头还泛起阵阵喜悦。
甜滋滋的，吃了一百颗香蜜果似的。
“你一个人等了我这么久，辛苦了。”夜昙圈住神君窄腰。
她这么聪明一朵花，哪能不注意到嘛……
这些日子，他那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于自己唇角，无声诉说着渴望。
表情骗不了人。
何况他本也不擅长骗人。
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双唇轻轻触碰，又贴近、研磨。
自然而然，温柔到不可思议。
动情处，也只是浅浅分开一丝缝儿，最多也就能容纳一片天光绫吧。
不光唇角，眼神也完全拉丝。
“再来！”
夜昙显然不满足。
“你……”她轻轻喘了几口气。
“要不咱们进去？”
夜昙指指茅屋。
她也超级想他的啦！
某个混世魔王才不会管什么从前的夫君，现在的夫君呢，早在追三片神识时，她就已经想得透透的啦！
这会儿，就如温火熬汤，只要自己再添上点小小柴火，她不信他就能坐怀不乱！
“不了……”神君却是相当老实。
就如当初观星台教学后。
“让我看看你……”少典有琴拨开夜昙额前碎发。
他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干。
就想这么抱着她，千年万年，再不放手。
“你……别哭呀……”夜昙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就如那日……她亦是千般留恋，万分不舍。
“这不是……我还没走呢么！再说了，那个小的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么？”
“哎呀，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啦！”她哪里就这么霸道了？
也对哦，现在的她有琴还没历劫，还放不开。
怕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离光夜昙抿抿嘴唇，反思了一小下。
“可就算你不愿意……那也用不着这样吧？”她哪里就有这么可怕了嘛！
“不是……我……怕……”玄商君有些语不成句。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他不能体会得更深了。
“这样就好了。”
他不舍得放过任何一点时光。
漫长的岁月里，就连神祇也不能免俗。
一次次的失去终还是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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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光夜昙捏捏手腕。
收了那七彩羽尾的蛮蛮鸟。
她到底还是极喜欢有只鸟相伴的。
这会儿在万镜台的各个世界中，没只代步鸟还真是不怎么适应。
小神仙和小浊花下了大鸟，此时便一边一个，依偎着夜昙和少典有琴。
夜昙低头瞅瞅自家孩子眼神。
小神仙一脸不舍。
浊花亦拉拉自家君上袍摆。
她到底也有些失落。
少典有琴赶紧将人抱回怀里。
夜昙就没那么温柔了。
她推推身边孩子背脊，准备打道回府。
“不要。”小孩努力稳住脚跟，“有琴……不想走！”
“那你的意思就是……还想玩？”夜昙拿手擦擦下巴。
虽然没办法保证能通过万镜台再来这里一遭了，但到时候白竹坞也会联通其他地方的呀。
“不是……”
“你不想玩？”
“不是……”他就是不想分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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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个时空完全脱了钩……
小有琴的情绪却依旧在。
并没有随着记忆的消失而减退。
见孩子整日闷闷不乐，夜昙便推推他背脊。
“走！历练去！”
“去哪儿？”孩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哪儿都成，荒野求生啦，沉渊探险啦，随便你挑！”
“……不要。”
“不是……”好好的乖巧孩子居然也会顶嘴了。
学好难呢，学坏怎么就这么容易呢！
夜昙无限感慨。
全然忘记学坏的模板是另一个自己。
“就让你一个人去历练历练而已，没必要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吧？”
“我就是想和姐姐一起。”小孩学着夜昙的样子瘪嘴。
夜昙拉了拉自家裙子边，没拉出来。
只能点点孩子脑门。
“你呀，真是少典黏人！”
她掸掸裙摆。
“走了走了！”
“姐姐，我们去哪里？”孩子就缀在她紫裙后，亦步亦趋。
小有琴抬头，看看夜昙，一脸的疑惑。
“不是想玩么，当然是离了这白竹坞咯。”当然是随机跳个坑咯。
“咱就一起去看名山，看大川。”
“去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去看秋风拂渭水，落叶满长安。”
“去边塞，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总归有很多可能。”
夜昙说着大话。其实这所谓的很多可能不过就是依靠白竹坞的随机性。
“走走，快去乘上蛮蛮！我鸟呢！”
夜昙对鸟坐骑有着异常的执念。
自己可能也是希望在不同的世界里再次看到慢慢吧。
她将孩子抱上鸟背，自己也跨坐上去。
于是乎，离光夜昙便开始了领着孩子四处撒欢的日子。
当然，回白竹坞休憩的一小段时光，她也会责任心爆棚，训练孩子。
“……”少典有琴多少有些懵。
也有些佩服。
师父居然能用分身术同时躺平在十个地方！
“不是喜欢浊花么？”
那干脆就看个够好了！
夜昙用脚绞住绳索尾端，整个人在绳上晃荡。
“……”小神仙咬咬嘴唇。
佩服人的同时，他也被激起了些胜负欲。
既然……师父的分身能同时挂在十条绳子上，那么，自己就在师父用来躺平的绳子上下法诀。
夜昙被绳子上的法宝烫得背脊疼。
干脆一个手诀，将自己的身形隐了去。
“姐姐——”看着在白竹坞四处转悠，找了自己一天的小孩，她捂嘴窃笑。
嘻嘻，小样，还和她斗呢！
“姐姐——”
小有琴急得。
有那么一瞬，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被夜昙丢下了。
毕竟，他这位师父的性子可是反复无常得很。
见人眼眶里隐隐有晶莹涌上，夜昙也有些不忍，刚想收了神通，却突然感觉脚腕处传来一阵收缩之感。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清气。
哎呦呦~
夫君就是夫君，天赋依旧呀。
“姐姐……”孩子委委屈屈地抱住夜昙的腰。
“在呢在呢……”
自己好像是玩得太过了哦？
把个孩子急得，天赋完全迸发了。
“好了好了，有琴不哭。”夜昙揉揉孩子脑袋，“有琴好厉害啊！不如咱们再开发些法术？”
“？”
有了夜昙的肯定，小孩有时也会皮一下。
比如自己也如法炮制，开始和夜昙玩起了隐身术。
把自己变成白竹坞的一根竹子，在夜昙头上刷刷摇晃着树叶，再看她满竹林乱转找人。
或是变成岩洞中的一幅壁画，一动不动，等着人来观赏。
“咦？我零嘴呢？！”
夜昙和小有琴的斗智斗勇生活仍在继续。
“姐姐，晚上吃那么多容易积食的。”小神仙背着手，一本正经。
所以他就把夜昙的零食都用空间折叠术藏好了。
“切~”夜昙小肘一抱。
蛮蛮鸟便出动了。
这些日子，自己都有在好好训练它的。
现在完全能够作为她的零嘴探测器了！
“找到啦！”夜昙兴奋搓手。
“……”小有琴咬咬唇，当即施出一个咒法。
零嘴柜子被附了木偶衣冠术，长出两条细腿，自己逃跑了。
夜昙目瞪口呆。
因这二人幼稚的胜负欲，鸡飞狗跳的生活完全停不下来。
孩子将心法口诀编成古琴曲，某花便自弹自唱，让整个白竹坞都灌满了魔音。
某花将清光剑变成弯弯绕的光，孩子便将之变为系日挽虹索。
最后这法宝如同长了眼睛，直接套到夜昙颈项，变成了个金灿灿的项圈，上面还挂了一串精致的小铃铛。
夜昙拨拨铃铛。
被困住？怎么可能？
自己完全就只是想看看她有琴那意气风发的得意小表情罢了。
孩子就不该老气横秋嘛。
离光夜昙偶？多？有破绽。
某天，小孩将苦瓜雕成夜昙最爱的鹅脯模样——就为了能断绝她夜半啃鹅腿的习惯。
某花咬了一口，大晚上的，脸都和苦瓜一个样了。
气得她就甩了个味觉置换术，将孩子手上的清气茶变作苦瓜茶——誓让自家夫君也尝尝这味道哼！
一大一小两张苦瓜脸，面面相觑。
夜昙默默去翻乾坤袋中的糖果。
“咦？”小孩看着她身边堆成小山的法宝，拿起一个来瞧——正是夜昙从沉渊薅来的那面神奇的英招思子镜。
小孩对着镜子眨眨眼。
他不明白，镜中人为何是姐姐？
“啧啧……”
孩子的疑惑被夜昙看在眼中，她随手便朝镜子甩了个投影术。
“他是谁啊？”小神仙看着镜中新换的面目，有些不解。
“他呀……”夜昙啃了口手上鹅脯。
“别在意，就一个傻瓜罢了。”
又递给小孩一盘白竹坞的特产水果。
孩子最终还是没抵御住夜昙的食物诱惑。
双双吃撑。
二人在榻上，背靠着背。
夜昙喝着少典有琴新泡的花茶，发出声心满意足的饱嗝，又化出三千云朵，组成云山雾海，端得一幅壮丽图景。
另一边，孩子也是连连摆手。
他是再也喝不下了啦！
顺便召唤一道虹桥，为这景致再添一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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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夜昙摸摸孩子脑袋，有些疑惑。
她明明就喂了他那么些清气茶，还有清气丹和蟠桃、人参果，那是每天接连不断的补啊！
于吃一事上，夜昙向来大方。
加上白竹坞也有许多土生土长的仙果——杨梅、树莓、猕猴桃什么的。
这不就给自家夫君流水一般的补了？
正好她有琴也特别喜欢吃水果。
夜昙当然也试了很多种办法。
比如用上点时间转换术等。
但他还是长不大，依旧是一开始的小不点模样。
那索性就随他去了。
……怎么可能！
这事关她日后的幸福！
她可不是傻瓜夫君，可不要守活寡千年万年！
急在心中的夜昙开始各种转悠。
白竹坞会连通到多个空间，大多数时候是四界的某处，小部分时候是万镜台——也就是另外的世界。
夜昙借着白竹坞的神奇机制逛了许多四界的犄角旮旯
她甚至都没放过讳疾弃医的沉渊。
因为从前夜昙常常能在这里淘到相当多的好东西。
这日，她刚好到了沉渊，刚好碰上沉渊夜市，刚好又听得一群恶煞在议论。
“啊？”
今年居然是天元……
五万七千一百八十六年。
自己这是又转到万镜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了不成？
如果是这样……
夜昙摸摸下巴。
那她岂不是不能再捉弄嘲风了？
按她本来的设想，是要在沉渊这旮沓找一找嘲风，或者姐姐。
这会儿，却是又转到了万镜台的侧影世界。
那么，在这里的嘲风……
夜昙掐指一算。
就是个小屁孩嘛！
不对，也不小了，总归是个又老又小的玩意！
恶煞姐夫成小孩了，只能打打屁股什么的。
没什么意思，不好玩了！
夜昙随意淘了几个沉渊法宝，揣在袖子里。
……来都来了，自己要不要先去这旮沓的天界看看她有琴怎么样？
夜昙有了主意，当即大步流星，出了晨昏道，又往魍魉城而去。
她沿着魍魉城的一角，摸去了人间，又来到海边。
她当然是想沿着当初的弱水，借着浮槎，逆转上天。
然后照着从前的经验，去诱拐小孩。
可是……
夜昙发现一件事。
自己完美的算盘好像有那么一点打歪。
别说自己这会儿还没腰牌，就是有，那浮槎都还在天上停着呢。
“切！”那也不可能难得住她这朵聪明花呢！
她心念一动，自家的一个分身便已出现在天界。
夜昙又给自己叠加了个隐身术，就大摇大摆地进了蓬莱。
这会儿正是上书囊下学时分，不怕逮不到自家夫君。
她才等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按捺不住。
哎，怎么还不来呢！这分身术还是挺耗精神力的呀！
莫非是青藜星君又拖堂了？
还是……玄光神君？
某花望眼欲穿，最终决定亲自去上书囊门口拐带孩子。
她刚要跨出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进了殿中。
少典有琴放下快有他半个身子大的书箧。
近来，父帝跟他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好再和母神他们一起居住于瑶池水榭了。
就拨了蓬莱绛阙给自己住。
刚开始，他也因这新居所兴奋了许久。
蓬莱是个宫殿群，比起瑶池水榭更为宏伟。
同时，蓬莱绛阙，素雅清幽。
白玉青石，叠叠错落。
梁柱上雕有云纹、莲花、仙鹤，寓意吉祥，却不显繁复。
飞檐翘角，轻盈灵动。
殿内陈设以竹、玉为材，宁静祥和。
正合他心意。
可是……这样就不能时时刻刻和母神，还有清衡、紫芜待在一起了。
少典有琴幽幽叹口气，打开法卷，开始写今日功课。
夜昙就站在一旁看他。
她吸吸鼻子。
殿内香气清幽，令人心旷神怡。
银辉如水，檐下金铃却无风而动。
闻声，少典有琴不由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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