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因为监狱里爆发了流感才出来找抗生素,所以本该与达里尔和鲍勃组队的米琼恩和泰尔西换成了我和扎克。大家都以为这是一次寻常的外出行动,不曾表现出忧愁与焦虑,甚至一路上嬉皮笑脸,谈起各自对监狱未来的设想。
扎克的车是我们速度最快的车,他把车保养得很好,一点不具备末世的风格,倒像繁华大都市里穿行于灯红酒绿间的豪车。豪车的主人坐在后座提议我们应该专门腾出一片区域作为停车场,毕竟我们的车子一直是停在最方便的地方,要么是庭院里后面适合洗车的空地,要么是外门边。
有热心的鲍勃回应扎克,我和达里尔都没有理睬他可笑的想法。
“你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达里尔单手控制方向盘,他身旁的车窗外绿树成荫,枝叶覆盖交通,明明才初夏,浓浓的绿色却好似油漆被打翻,就算清理个上十天也抹不去痕迹。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想了想,似乎是扎克刚和贝丝在一起时陪他们到丛林里练胆,不过就在监狱周围,应该不算出门,那就是给莫尔带酒那次了。原来时间过得真快真久,一晃眼都快一年了。
“去年夏天的事,之后我就没再走出过监狱。”
达里尔轻笑,视线从道路移至他送我的剑鞘:“还挥得了剑吗?我一个人很难保护三个,但是两个保护两个还是可以的。”
“挥不挥得了得试了才知道,”我瞪向他,他的表情却戏谑起来,“你少小瞧我!我拖过你后腿吗?我是累赘吗?”
“不,都不是,我也没小瞧你,我从来都没小瞧过你。”
若想在靠近监狱的公路段找到行尸,得费些工夫用声响引出丛林里的它们,但若想在更远的公路上见到行尸,就比喝水还要简单。我看见路边的行尸从两三只变成十只左右,然后达里尔猛踩刹车,附近的数十只行尸纷纷围了上来,我倒吸一口凉气,太久未见到这种场面,心里难免发怵,下意识按住剑柄,眺望它们的来处,乌泱泱一大片,成千上万。
“抓稳了!”我们的车被行尸围困,它们拍打车身,无数只手蒙住玻璃窗,达里尔大喊一声,倒车后退,车子碾压后方相对较少的行尸时因碰撞而摇晃不停,哐当作响,后轮被垒起的尸体垫高卡住,动弹不得。
右侧的树林有一个缺口,我们可以通过那个缺口逃进林子。达里尔吩咐扎克和鲍勃:“你们两个朝树林跑,不要停下,听见了吗?”
两人连连点头,待达里尔发出信号,我紧了紧背包的带子,用力推门而出,抽剑为他们杀出一条路,达里尔则打开天窗,他从天窗爬出去,坐在车顶举弩射击,然后滑下车前玻璃,箭矢与弓弩皆是他善用的武器。
我与达里尔开路,鲍勃与扎克见准时机逃下汽车,他们带了枪,防身不是问题。很快,我们顺利穿过缺口,褐色的树干以及翠绿的树叶使我目眩,我一边奔逃一边眨眼,恍惚间被行尸扑倒在地。我先是屈膝顶住行尸的腰,左手揪抓行尸稻草般的头发,让它的脑袋离我远些,再用剑砍向它的耳后。由于近距离的情况下我难以用锋利的剑尾割破行尸的皮肤,只得用剑格下的部分,然而那部分钝了,并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易斩杀行尸,我一连砍了三四次,始终未能彻底杀死它。
于是我赌一把,松开左手,在行尸的牙齿贴上我的脖子之前摸到手枪打出子弹,与子弹同时射进行尸脑袋里的还有达里尔的箭。似曾相识的一幕,他刚救下被行尸拖住脚的扎克,立马跑过来,我推开身上的行尸,拔出达里尔的箭起身还给他。
“快走!”我们一刻不停地逃跑,在行尸的围追下,于树林中度过难熬的一天一夜,谁也没敢阖眼睡觉,眼睛里布满血丝,精神高度地集中。
按照赫谢尔画的地图,我们第二天早上到达特纳溪,顺着下游走几英里就会到巴恩斯维尔镇。鲍勃乐观地说道:“运气好我们可以搞到辆车。”
“说得对,我们得赶路了。”我注意到扎克异常的沉默,愁眉不展,料想他是被吓到了,便装作低头检查腰带的松紧,慢下步子,与扎克并肩。达里尔回头望了我一眼,打着哈欠,专心带路。
现在我一看到扎克就想起他本该死在坍塌的军事营地里,他不如我们身经百战,有丰富的应对行尸与突发危机的能力,但他是个与人为善的好小伙,能得到贝丝的青睐总是有过人之处的,应该不仅仅凭那张脸吧。“你怕死?怕死的话就振作起来,不然会死得很快。”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我得把扎克活着带回去,虽然贝丝嘴上没说,但她摆明了是放心把人交给我们,我可不愿意见贝丝失望难过。
自从目睹变成行尸的母亲与哥哥死去,贝丝从轻生的绝望中重新寻找希望,那之后任何人的离世,她都不再悲伤,就好像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死去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她早就做好了面对那一天的准备。我却觉得,她正是明白末世中一次简单的道别极大可能成为永别,因而故作坚强,强迫自己适应。从心底里最柔软的情感出发,天性善良纯真的她独自消化负面情绪,还会反过来安慰别人,她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比她表现出来的重得多。
“我没见过这么多的行尸,太恐怖了,你不会理解我的。”
扎克神色迷茫,他在向我倾诉,我打断他:“我不是你女朋友,没有义务聆听你,留着话回去跟贝丝讲吧。”
我们继续向兽医院进发,走在两片光影灿烂的丛林中间夹着的小道上,达里尔突然停下捡起一块碧石,仔细地用手指摩梭纹路,观察成色,他拿在手心,与他的蓝眼睛相称,阳光之下显得格外深邃且具极端的吸引力,迫使我移不开目光。
“我们走的时候,理查德小姐让我帮她留意,她过去爱好收集石头。”达里尔把碧石放入挎包中,随后在树丛的一角采了朵黄色的花。
“这又是哪位小姐让你留意的?”
他笑而不语,把花别在我发间,我的脸倏地发烫,准是太阳晒的,脑海中只记得他上一句话,鬼使神差地问:“你认得监狱里的所有人是吗?”
“差不多吧,在那里一待就是几小时,能记住的东西连自己也佩服。要是你想认识他们,我可以一一为你介绍,他们都知道你。”
我捂住了羞红的脸,透过指缝看路,闷闷地向前赶,不敢在达里尔身边多停留一秒,某种晦暗不明的情愫经年累月,逐渐浮出水面,宛如黑夜的月亮从云层后现身,月辉清冷但令我神往,我不可能视而不见。
巴恩斯维尔镇的柴油站最先映入我们眼帘,房屋旁的树木倒塌,藤蔓似瀑布垂下,人类的建造与大自然相融合。
眼尖的达里尔发现一辆被树枝完全遮挡的汽车,他尝试碰电线启动车子无果,我们需要一块新电池。他从车里出来关上门,背后是柴油站积灰的窗户,达里尔凑上去,手还没触碰到灰尘,窗子的另一头便被行尸敲响。
“里面有些朋友,走吧,我们清出一条路,看看有多少行尸。”
厚密的藤蔓掩住房屋的正大门,我用剑斩断这些树藤,挑开细枝,找到了被铁丝拴住的门,门上缓缓伸出一只黑不溜秋的手。我小心竖起剑,尽量不惊动行尸,把门锁上的铁丝全部勾了下来。
达里尔他们看着我的举动,藏在藤蔓里的其他行尸突然伸出手抓住没有防备的他的衣领,我转身劈出一剑砍断行尸的手臂。扎克那边也被行尸拽住衣服,我和达里尔迅速反应,我绕到扎克的侧面,斩下那只灰脸行尸的头,达里尔握刀杀死自己面前的一只,接着和鲍勃配合,解决掉第三只黑手的行尸。
柴油站的房子里挂着一张绿色牌子,上面写着“欢迎来到乔治亚州”。
我们在里面的仓库找到电池,电池有些干,得补点蒸馏水。达里尔打着手电筒寻找,我们三个人跟着他,在货架的后面瞧见洒落的防冻冷却液,以及散落的几个纸杯。
“那些藤蔓里的傻瓜是自杀的,手拉着手,高唱圣歌。”达里尔轻蔑的言辞引来鲍勃的不满。
“他们希望死后跟生前一样相聚,”鲍勃言之凿凿,“这算傻吗?”
“算,他们本来能够逃生。”
“所有人都会努力求生,直到他们撑不下去。如今人们就像多米诺骨牌,他们也许只是不想看着同伴倒下。”
达里尔抱起架子上的蒸馏水,与我对视,我明白他与鲍勃截然不同的观点,他选择适可而止:“好吧。”
我走到仓库的尽头,角落里有一只被柜子压倒的行尸,墙壁上粘贴有柴油站四个人的合照,它是第四个。达里尔他们听见行尸的低吼也走了过来,他只瞥了一下就去拿其他有用的东西。扎克握紧刀准备送行尸上路,鲍勃拦下他,用一旁柄上挂着钥匙的螺丝刀扎进行尸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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