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六十英里的路程,天气闷热,我们的大脑变得沉重,极少进食和补充水分,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但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却不曾有丝毫消极的表情,反尔还能露出笑容,时不时说几句笑话逗逗大家。
我想起一个以前看到过的脑筋急转弯,正好大家在路边休息,我清了清嗓,问他们:“假如我左手有七个橘子,右手有八个橘子,那我有什么?”
索菲亚第一个回答:“十五个橘子!不过你两只手拿得下吗?”
“对,所以她有一双大手。”说出正确答案的是达里尔,“只有小孩子才没听过这个,你是不是买脑筋急转弯的时候没看仔细出版年份,买到了上个世纪的。”
我挑了挑眉,手臂搭在达里尔的肩膀上:“也许吧,那你有没有新的?”
“听着,”他故作高深地伏低身子,年纪较轻的贝丝和扎克出于好奇心靠了过来,接着他摆摆手,把笑话当作秘密讲,叫我们再凑近些,然后深吸一口气,平淡地说出他酝酿已久的笑话,“其实……我没有可以讲的。”
“什么?你耍我们?”,他越发幼稚,我朝达里尔的胸膛挥了轻轻的一拳。
他背着的弩滑落手臂,忍俊不禁,最后咧嘴笑出声:“不好笑吗?我在笑啊。”
“不,一点都不有趣。”我故意拆台,纵使口干舌燥,仍与他打闹,假装揍他,他让我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皮肤紧贴皮肤的瞬间就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我疲惫不堪,发下空握的拳头,从他身上移开,打趣道,“达里尔,你该洗澡了,我也是。”
他收敛笑意,抬起胳膊嗅闻味道,神情严肃,我开起玩笑:“再不洗澡,行尸都分辨不出我是人类了,因为我们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闻起来像是林子里的泥土还有树木,或者是松鼠和蚯蚓。”
“你把自己想得太干净了。”我们相互调侃对方,这时,到前面探路的卡尔和泰尔西回来了。卡尔焦急呼唤研究地图的瑞克,前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我们继续踏上路途,走了约莫十分钟,视线内出现了几辆横着停放的汽车。达里尔警惕道:“我和安去林子里绕一圈看看。”我们两个进入丛林,尽量压低脚步声,围着废弃车辆的位置展开搜索,解决了三只在此处徘徊的行尸,没有发现其他危险因素。然而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一只死去许久只剩下半边骨头的野鹿挡住了我们的路,离它不远的树下还死了一只被爆头的行尸。
野鹿死得蹊跷,皮毛上没有血迹,行尸也死得不正常,杀它的人诉诸了全部暴力。危险的因素来过这里,我能感觉到,那群疯子迟早会与我们相遇的。
我将我的担忧告诉了达里尔,达里尔也对毁灭夏尔维尔特住宅区的狂徒耿耿于怀。“别担心,”他领着我往回走,“他们胆敢有伤害大家的心思,我们就把他们统统杀光。”
回到公路上,众人坐在路边等我们,瑞克的大胡子长满整个下巴,他冲我们摇摇头,那些废弃的车里没有找到有用的,只有酒。亚伯拉罕打开一瓶酒的盖子,灌了一口橙黄色的酒,塔拉瞟了他一眼:“喝酒没用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知道,他知道。”与尤金坐在一起的罗西塔应着塔拉的话。
尤金也说:“他是个成年人了,我真心不觉得事情还能变得糟糕。”
是啊,不会有比我们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至少短期内不会,因为一场暴雨将至,亚历山大在向我们招手。至于亚伯拉罕,他尚未从执行任务的军人身分中抽离出来,拯救世界的幻想破灭,他需要时间,也需要酒麻痹头脑。
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让我感到欣慰,就是加百利。我听米琼恩他们说,当我们营救贝丝和卡罗尔时,加百利一直待在教堂内,卡尔和索菲亚教他如何防身,他拿起了匕首,并且成功杀死了一只教堂门口的行尸。我就知道他会变得不一样,瞧他那眼神,都没有之前那么唯唯诺诺了,这多亏了赫谢尔,他们两个人常常讨论《圣经》与耶稣,把唯一一本《圣经》视作珍品。
突然,林子里传来响动,四条野狗毫无预兆地冲出来喊叫,总算有肉吃了。
现在的处境不允许我们挑剔食物,有什么就吃什么,狗肉再怎么说也比树上的蝉和地里的蚯蚓肉多,我们一行二十几个人,仅仅是维持基本的生命活动都已经难上加难了,更别提填饱肚子。降低需求,知足常乐,否则吃不饱真的能把人逼疯。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再次上路,好事发生了。
是亚伦送来的水,十小瓶和四大桶,他留了一张字条:“来自一位朋友。”他正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但是经历了太多凶险的我们难以相信陌生人,大家根本不敢喝这些水。渴到近乎脱水的尤金却愿意相信这真的是朋友送的,他大胆地拿起一瓶扭开瓶盖,瓶口还没碰到嘴,亚伯拉罕抬手一把打翻了水瓶,塑料瓶掉落在地,里面的水全部浪费了。
“我们不能喝!”瑞克重申。
“也许真的能喝呢?”
亚伯拉罕不会像对待尤金那样对我粗鲁,大家似乎都信任我的选择,他们没有动手阻拦我喝水,只是言语劝阻,伸手想要夺走我拿着的水瓶,但还是任由我大口饮下半瓶。清凉的水灌进我的口腔,流进我肚子里,从嘴角漏出一点,我意犹未尽地舔唇,将剩下半瓶递给了达里尔。他什么都没说,当作一件寻常事般喝完了水,然后尽兴地丢掉空水瓶,对大家道:“可以喝。”
众人仍有顾虑,不敢饮水,瑞克犹豫良久,他盯着我和达里尔,双眼满是疑惑与震惊。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奇怪,作为在末世摸爬滚打,手上沾染鲜血无数的求生者怎么能轻易相信路边凭空出现的水和字条呢。我向他们解释,张口就来:“既然能提前把水放在我们的必经之地,说明留下水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们,跟着我们,但我们从未察觉。有如此隐藏踪迹的能力,那家伙肯定非等闲之辈,如果想对我们不轨,何必大费周章用这些水来引我们上钩。毕竟他跟了我们一路,应该了解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笨蛋,有一定的警惕心,况且水是重要资源,而我们一行所剩的物资根本不值得他牺牲这么多水来掠夺。”
“安说的有道理。”赫谢尔是迟疑的众人中第一个表态赞同我的,他不顾玛姬的反对,执意扭开一瓶水咕咕喝了几口,满足地笑了,“没有变质。”
于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分了亚伦送来的水,各自解渴,再视若珍宝地储放。瑞克喂水给朱迪斯喝,他对我的行为心存芥蒂,特意不让达里尔听见,与我小声说:“你固然有你的考量与判断,但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假如送水的真是敌人,我们现在都已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我们不能赌。”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他每说一个单词,鼻梁上就会滑落一滴汗,白人脸热得通红。我点了点头,回过身去看正往背包里装水的达里尔,他弯曲的头发肆意垂落,蜜色的结实臂膀沾满了一路走来的风尘,像是在泥巴地里滚过一圈,为他增添不少野性魅力,仿佛一只骄傲的生于自然间的野兽。
达里尔应该能注意到我灼热的目光,他果然注意到了,瞥向我,停下手里的活,问我想说什么。我想说的可太多了,一时半会可说不完,我想出一句话,我要告诉他我会在以后慢慢跟他说所有我要说的话,不过还不等我张嘴,头顶聚集的云层上空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我们齐齐抬头望天,雨水降下的瞬间即成倾盆之势。
彻底洗刷掉空气中的燥热,清凉的触感直击灵魂,整个人沐浴在水珠的撞击中,皮肤的烧灼感荡然无存。我们等这场雨等了许久,这下子大家都欢呼雀跃地庆祝,尽管衣服被打湿,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头皮,也要真心感激雨水的降临。
塔拉笑得合不拢嘴,竟然在公路躺下,迎接雨水的洗涤,罗西塔和玛姬加入她,贝丝喊了她姐姐一声,被玛姬摊开双臂躺在公路上的样子逗笑。我趁机擦去达里尔胳膊上的脏东西,他也摘下我发间一片风吹来的落叶。湿泥土、清新的绿叶与醇厚的树木香味攻占我的嗅觉,我刚准备开玩笑,调侃他终于洗了个澡,他却将我揽入怀里,把脸上的灰全部蹭到我脸上。
“下雨了,”他说,紧绷的一根弦得到了放松,达里尔长吁一口气,搂住我的胳膊加重了力道,我便跟着紧了紧环住他脖子的双臂。
然而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移动,从云层中落下的雨犹如一面坚硬的密不透风的墙,雨势渐大,暴雨在追赶我们,我们得在天黑前尽快寻个落脚地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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