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衡踏上潮镜时，脚下的石盘轻轻一沉。水光从边缘渗出，瞬间漫过脚踝——可那水并不凉，而是带着微微的暖意，像冬日里晒过的海沙。
暖意很快变成炙烫。
她的呼吸一紧，潮水下涌，露出一段斜斜伸入海中的石阶。阶下站着一个人，背影笔直，双手负在身后。
“下来。”那人没有回头，声音低而稳，像是曾经无数次在她耳边响起的命令。
曳衡的脚步不自觉往下移，可每一步落下，石阶就少一截，逼得她更快。等她意识到呼吸已乱，海面猛然翻涌，将阶与背影一并吞没。
她闭眼，任水声在耳边轰鸣，然后缓慢吐出一口气——那声气泡像线一样把她拉回石盘，潮息重新稳定。
她抬眼时，顾霁寒正看着她，目光似笑非笑：“你比我想的快。”
——
岑归雪的潮镜是静的。
她一踏进去，便站在一片平得不能再平的水面上，连半点涟漪都没有。天与海的颜色几乎相同，只在最远处，有一道极细的白线。
她试着向白线走去，可脚下的水像镜面，映出她的影子——影子却不是她，而是一名持剑的女子，神情冷冽。
女子抬剑指向她，唇形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岑归雪看不清，于是停下脚步，缓缓抬手与影子对齐。两者动作合一的刹那，水面骤然炸开，白线扩成了一条通道，把她送回深潮舱。
顾霁寒没多言，只在她经过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石盘上的三人，呼吸各自平稳下来，然而眼神都带着未曾言说的波澜。
深潮舱外，海面已转为幽蓝，下一轮潮刻，似乎就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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