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许言猛地抓住陈椒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她们的真名!被遗忘的、被剥夺的真名,可能就是钥匙!邪像用她们的身体和苦难为基,却连她们是谁都彻底抹杀!名字…是她们存在过的证明!”
陈椒瞬间领悟。他不再看那邪像令人作呕的表面,目光如炬,死死盯向神像的底座——那里通常会有造像者的铭文或供奉者的名讳。
庙门被轰然撞开,面目狰狞的村民潮水般涌入!锄头、镰刀带着风声劈砍而来,枯槁的妇人们也被无形的力量驱动,伸出鸡爪般的手抓向两人。
“许言!”陈椒厉喝一声。
许言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闪避,反而迎着最汹涌的人潮冲去!他抓起供桌旁沉重的铜烛台,不是攻击,而是用尽全力格挡、推搡,用身体作为盾牌,死死抵住庙门狭窄的入口,为陈椒争取那分秒必争的时间!昂贵的衣衫被撕破,手臂被划出血痕,沉重的撞击让他闷哼出声,但他咬紧牙关,一步不退,像一颗钉子楔在洪流之中。
陈椒则如同鬼魅般矮身,灵活地避开几只抓来的枯手,一个翻滚贴近神龛。他根本不顾及神像表面的邪异,手指直接摸向冰冷的底座。指尖传来凹凸的触感!借着摇曳的烛光,他看清了——底座下方,并非供奉者名单,而是密密麻麻、用极其细小的针尖般利器刻划出的蝇头小字!那是一个个女性的名字,夹杂着模糊的日期和籍贯信息!
林薇,XX大学,1998.03.15…
苏晓冉,XX师大,2001.07.22…
……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被碾碎的青春,一个被禁锢的灵魂!这些名字被深藏在最污秽、最不见天日的地方,如同她们在这地狱般的村庄里的命运。
村民们发出非人的咆哮,攻势更猛。许言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视线开始模糊。他看到那些聋哑妇人空洞的眼睛,在邪力驱使下,也死死盯着他,干枯的手指几乎要抓破他的皮肤。
“就是现在!”许言嘶声吼道,将最后的力量灌注于双臂,死死顶住即将崩溃的防线。
陈椒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锐利、愤怒,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他不再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引导者,而是化身为所有被侮辱与被损害者的代言人。他猛地站直身体,无视身后汹涌的杀机,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对着那尊惨白冰冷的送子观音邪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带着被尘封的冤屈和被剥夺的尊严,狠狠砸向那邪异的瓷胎:
“林——薇——!”
“苏——晓——冉——!”
“赵——小——曼——!”
“……”
他一个接一个地念着,声音嘶哑破裂,却洪亮得盖过了所有村民的咆哮,震得庙宇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每一个名字被吼出,那惨白的瓷像就剧烈地颤抖一下!光滑的釉面发出“咔嚓”的脆响,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被念到名字的妇人,身体猛地一震!那空洞麻木的眼神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冲刷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她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呜咽,像是锈死的齿轮被强行转动,那是被剥夺声音后,灵魂深处绝望的悲鸣与…觉醒的悸动!
当陈椒念出最后一个刻在底座上的名字,声音已近乎泣血。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
那尊由无数女婴尸骸和被拐女性苦难炼就的送子观音邪像,再也无法承受这凝聚了无数被遗忘、被践踏的真名之力所带来的冲击与反噬,从内部轰然炸裂!惨白的瓷片如同锋利的骨刃四散飞溅,露出内里扭曲纠缠的细小黑色骸骨,瞬间在空气中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庙宇内外,所有被邪力驱使的村民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的红光和狰狞迅速褪去,只剩下茫然和呆滞。而那些枯槁的妇人,如同被抽去了最后的提线,软软地瘫倒在地。泪水依旧汹涌,但这一次,那泪水不再是绝望的毒液,而是冲刷苦难、找回自我的甘泉。她们茫然地抬起枯瘦的手,抚摸着自己凹陷的脸颊,抚摸着眼角滚烫的泪水,喉咙里努力地发出破碎的音节,像是在确认:“我…我是…林薇?”“苏…晓冉?”
笼罩多子村的邪异甜腻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铅灰色的天空,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泄下一缕久违的、带着生机的微光。
许言脱力地靠在残破的庙门上,大口喘息,看着陈椒站在满地瓷片和齑粉中,背影挺直,如同斩断枷锁的利剑。他手腕上的青灯印记第七次灼热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痛苦,而是某种圆满的、带着无尽悲悯的温暖。
第七次因缘,于无声的泪水和碎裂的邪像中,终告完成。通往最终救赎——祁生莲的道路,在眼前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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