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弋挪动了些许生物模型切片的实验数据，嘴里小声念叨了几句：“到了现在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蒋骁此时卧在床上，津津有味的刷着帅气的扣篮视频，强烈节奏感的音乐倒是让他蠢蠢欲动，不断的幻想着如果视频里那个帅气扣篮的大帅哥是自己该有多爽。
论坛上对江煦的评价热度飞涨，自江煦在评选会上和王芥涛正面硬刚的视频发出来后，各大营销号视频下的评论无疑都是在说江煦是爽文男主。方弋也这么认为，早有预料的点开却看见一条【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的评论下骂声一片。
这是一条更早的视频，内容还在磕江煦和倪岫的cp，俗套的背景音乐混合着营销号标准的声线倒是有几分滑稽，仔细翻看了一下紧追着的评论：
【真是服了，你还在网络上装有素质了，谁知道线下是不是真的这么有素质，不是我说，江煦这不是舔狗是什么？还以为自己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笑死！】
【看不得就不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以男性视角来看，你不会是想让人家认为你是个有素质有内涵的人然后看上你和你在一起吧！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说实话，像这种在网上装绿茶小白花的我是真的犯恶心，T大真的不来管管吗？】
一条条评论的攻击性都很强，方弋全程皱眉，他的确也没预料到事情如今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方弋也想不通为什么网友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蒋骁？你看校园论坛的新消息了吗？”方弋有些担心。
“嗯？新消息？没看啊，怎么了？”
“你还是看看吧，好像出事了，我不确定。”
方弋支支吾吾的样子倒是让蒋骁顿感不妙，切换软件就查看最新消息，事实上除了方弋刚刚看到的那个视频外，另一条附着江煦黑白照的营销号视频也从万千视频中脱颖而出。
方弋凑到蒋骁的手机屏幕上看着那条脱颖而出的视频，老套的声线却配着伤感的背景音乐着实突兀，一个像素不高的视频被放出来，上面有一群人好像围着什么，仔细辨认下似乎只能看出正中间的那个身着白色衬衫的人和被围着身着卡其色T恤的男子。
模糊画质下那个白色的布袋尤其引人注目
“这袋子和江煦的好像”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江煦挂在柜子里的白色帆布袋
“这背景看起来是在T大吧？”
“好心机啊！这不可能是江煦！”蒋骁气得攥紧拳头：“方弋，我和江煦兄弟这么多年了，你就说你信不信我吧！江煦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
类似的营销号视频争相涌出来，内容无疑都是说有网友扒出T大那个“关系户”江煦是这条模糊的校园霸凌视频的施暴者，视频下的评论更是尖锐
【天哪！T大的招生处怎么选的人啊！看人家家里有钱就招到学校里来害别人是吗？！】
【刚刚看那个江煦的视频还说他是爽文男主呢！没想都他是这样的人！】
【受不了了，校园霸凌零容忍，建议学校严查江煦！】
一个账号是一串数字的网友自称是目击者上传了一条更为清晰的视频，角度则是比刚刚的视频更远更像是偷拍，视频里那个“受害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而“施暴者”则始终避开脸拍摄
“江煦校园霸凌事件”顿时成为全校讨论的热点话题，网友则是一致抓着视频里的白色布袋不放手，一口咬定视频里的“施暴者”就是江煦
蒋骁连忙把截图发给谢筱晓，即便发给谢筱晓了，蒋骁依然很担心。
也许现在江煦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现在跟他说了，他也许会更难过。蒋骁摇了摇脑袋试图把烦恼甩出大脑，方弋拍了拍蒋骁的肩膀：“别担心了，真相会浮出水面的，优秀的人总是会遭人嫉妒的。”
消息刷新的很快，一个自称目击者的网友发出视频，在这个视频中，采用的视角倒是比原视频刁钻，好像是躲着偷拍的，像素和声音都比原视频清晰，却同样刻意避开了施暴者的脸。
视频的最后切出了一段目击者的证明，画面里是一张标志的女大学生的脸，神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不断地强调自己目击者的身份并且呼吁对校园霸凌的零容忍。
如此漏洞重重的视频发布后却没有人仔细辨认真伪，只是一味地在评论区骂江煦、刷屏“校园霸凌零容忍”
餐馆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挤人，谢筱晓与魏晚皖碰面后便到了餐厅打卡，魏晚皖察觉到谢筱晓有些不在状态歪头与其目光碰撞：“筱晓？今天的打卡换不来筱公主一笑吗？”
谢筱晓听见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了：“怎么会，和你出来不管去哪里都值得笑一笑”
虽然在看见蒋骁发的消息和图片后心里愤愤不平但还是想先遗忘掉，毕竟魏晚皖是无辜的，她为这次打卡也许准备了很久，或许她出来的时候本就是开开心心的，总之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迁怒。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了：“两位女士看看，要点什么呢？”
谢筱晓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少点辣吧，晚皖胃不好”点了些常吃的青菜
“筱晓，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带着你的朋友一起去玩点别的吧，总是来网红打卡点你的朋友也没机会一起出来玩一下，见个面什么的。”
“行啊，你想好去哪里玩了？”
“你玩过吊桥吗？玻璃桥也行！”
谢筱晓皱了皱眉，语气都严肃了几分：“不行，太危险了！你到时候吓得腿软要我来背你”
“哎呀，你选一个吧，我可以的！真的！”魏晚皖向谢筱晓眨了眨眼睛
魏晚皖知道谢筱晓最受不了她这样撒娇，无奈摆了摆手：“吊桥不行，太危险了，最多去玻璃桥，已经很宽容了，否则免谈”
见意料之中，魏晚皖一手食指弯曲抵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谢筱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哒~”
恰好服务员上完菜，谢筱晓刚准备摆餐牌拍照，只见服务员又端来一杯甜点：“这是本店曾送给二位的甜点，感觉你们真的很可爱，用餐愉快哦！”魏晚皖见着那一杯蛋糕眼睛都亮了，偷偷摸摸的伸出手戳了戳谢筱晓的手臂
谢筱晓借着多年好闺蜜的默契把蛋糕推给她：“那个，服务员，可以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吗？”
说着也巧，无论谢筱晓摆什么pose魏晚皖都能完美的接下来，服务员甚至都以为是两人提前准备好的动作。
“发给我吧，我来帮你P，免得你又......耽误吃饭”魏晚皖顿了顿，也许是担心谢筱晓会看到手机里什么让她不高兴的消息吧，见谢筱晓没起疑心她也没再说什么。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被网暴过，那个时候你没跟别人说过吗？”
“......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问问，我……有个朋友可能被网暴了吧，我想着安慰一下嘛”
“哦...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么？当笑话看看算了，让她...或者你也别太伤心，嗯？”
谢筱晓点了点头，低头搅动碗底的海带汤时不知道有没有瞧见对面魏晚皖略显担忧的眼神，“对了，你...”谢筱晓对上魏晚皖的眼神喉咙一瞬发紧：“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魏晚皖慌忙看向窗外：“太阳光有点刺眼，眼睛睁不开”
“哦”
魏晚皖把P好的图片发给了谢筱晓，瞧见顶端的“筱公主”眼底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发你啦，文案不要选那么俗！”
两人也许都没想到这条朋友圈发出去后会引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但是现在不是刚刚好就只有两个天真的小女孩对自己审美和成果的赞赏吗？
篮球场上传来篮球砸在地上又弹起的声音，滴落的汗水打湿了墨绿色的橡胶地板，T大的绿化面积很大，清新的草香与西教学楼传来的消毒水味混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倒是和四楼那一间宿舍的氛围大差不差。
“这都什么人啊！江煦招他们还是惹他们了？说他关系户当众骂他就算了，现在还搞上名誉攻击了！别让我找到是谁闲的没事干！”蒋骁的咆哮声在整个四楼回荡
方弋下意识捂住耳朵：“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
“...”
方弋没料到蒋骁真就闭了嘴看着他：“昂，然后呢？”
“昂...然后呢？”
“不是你问我？你让我别急的...”
“是，但是你想想现在就这样干着急也不是解决办法不是吗？告诉辅导员吧，也许能帮忙找找证据呢？”
“哇塞啊！新脑子就是好用哈！”蒋骁拍了拍方弋的肩膀，就给肖乐拨号：“喂？嗯，是我，蒋骁”
借着蒋骁打电话的时间，方弋又翻了翻原视频，明明漏洞很明显却不好解释，翻动评论区的手指越划越慢，前几分钟才赞过的评论现在就已经不在了：“删评了......”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接到电话的肖乐安慰了蒋骁让他先别着急并给江煦打去电话，藏书阁的自习氛围属实浓厚，江煦坐在桌前特意把手机禁音了，倪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无规律的在一本《传播心理学》上画圈
“传播心理学中提到过，感觉是人对事物的个别属性的认识，是一切较高级、较复杂的心理现象的基础，比如人类的视觉、听觉等外部感觉以及运动觉等内部感觉。知觉是外界信息直接作用于感官而在头脑中产生的对事物整体的认识，以感觉为基础，但不是感觉的简单相加……”
“但是这种...”
“我知道，我们这种动用的是视听觉，接收者对于外界刺激需经过感官的换能作用，转化为神经能或神经冲动，你听得懂吧……就是感觉编码，有了感觉编码大脑才能对其加工。你知道有句话叫‘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吗？”
江煦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却对上了倪岫翻得老高的白眼，“喂！我说的有错吗？”
“呵，装，接着装，我的意思就是‘受众认知’，比如说认知结构、认知方式等对信息处理的影响。接收者群众会根据自身认知来筛选、整合信息，以保持认知平衡，避免认知失调。”
“倪岫到底是不是人”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江煦一脸不可置信的眼神在倪岫的脸上和书上徘徊：“不是，你不是学物理的吗？不好好学你的物理来和新闻系学生抢饭吃？”
“又没抢你饭吃”
“也是，让你来学数学你也...”你也学不过来这话被江煦硬生生吞回肚里，倪岫的物理那么好，数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种掉面子的事还是扼杀在摇篮里吧...
“江同学，你看看这是重点吗？”
“直接录澄清视频发出去，然后找营销号不就完了？”江煦无所谓的态度让倪岫有些烦躁
“你怎么确保他们会相信？”
“你放心好了，不用AA，全过程消费小爷我包了...”却被倪岫掐了鼻梁，江煦下意识捂着鼻子警惕的看着他，“干嘛！弑父啊！”
倪岫的无奈近乎溢出表面：“你是不是傻，我都说了，接收者群体会根据自身认知来筛选、整合信息，所以我们发澄清视频和找营销号这方法不会有多大的效果，这是钱不钱的问题吗？一天天脑子里全是钱钱钱，有了你比奇堡的那块海绵就会来找你叫‘蟹老板’了！”
江煦的目光对上倪岫一脸严肃的表情又听到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险些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说怎么办啊，光说不做的，诶，我看你比我还少爷”边笑边拿手机看时间
十几条未接来电占据了大半个锁屏，江煦连忙起身告别了倪岫跑到外面打回去，肖乐的声音焦急的紧，告诉了江煦事情的全经过，本就因为和倪岫扯成CP的事已经烦得焦头烂额的江煦听见后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麻的，以至于没有听见肖乐叫了他好多次
“江煦？江煦？”
“哦哦，我在，这件事我就问你信不信我吧！”
“嗯”
“那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的”心里压根没底所以连说话声音都是在抖的，为了不让肖乐再担心什么只好迅速挂断电话回到藏书阁，恰好看见倪岫在手机上浏览着什么，心里莫名爬上一抹慌张
谣言的传播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幕后黑手躲在屏幕后面笑得肆意妄为，“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很有实力吗？不是大名鼎鼎的江远的儿子吗？江煦啊……你还不是被骂的狗血淋头！”王芥涛的声音在一间普通出租屋里回荡，视频里未拍到的施暴者的脸与其完美重合
“怎么不反抗了？哈哈哈哈哈！反抗了也没用，后面……还有更多等着你……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刺耳的奸笑划破平静的正午，室外明媚的阳光与室内的阴暗似被一道结界分隔
潮湿的墙角已经长出青苔，灰白色的墙灰飘落盖住水泥地，食物腐烂的味道从冰箱飘出来，蔓延到整个出租屋。
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从卫生间推门出来：“王哥，你看，我这画的...像吗？”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芥涛转过头打量了那个男人，眉头微蹙：“一般吧，还是不能拍高清，太容易被看出来了，田洄！”王芥涛大声向客厅的方向喊，王质明也顺着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保守米白色长袖外套和黑色长裤的女孩从客厅走过来，仔细看似乎很熟悉，只是多了一架黑框眼镜，田洄推了推眼镜，眼睛始终看着水泥地：“发了...目击视频...我已经发了”
王芥涛一手拿着圆珠笔走近田洄：“干得不错...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要是背叛我们会有什么在等着你”王芥涛用圆珠笔的笔尖挑起田洄的下巴：“呵！老实……”
田洄回到客厅，隔着半面墙看着王质明和王芥涛商量着成功后怎么分钱，笑容是那样的狰狞。田洄只是低着头攥紧了衣角。
前些日子的画面历历在目，无论是在小巷里面，还是在T大角落，重拳出击的背后田洄的心理开始扭曲
“我曾多么希望我能个和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可是我的命运不允许我过的舒坦，我生下来就是被限制好了的，被嘲笑、被孤立、被霸凌甚至……被破身（替换原词QJ）。自私会招来报应，但是我糟糕的生活还差这一点点报应吗？我想不是了，倘若自私能让我得到短暂的庇护，那即便是牺牲别人、伤害别人又如何呢……我做错了吗？可是我并不认为我所做的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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