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修宁放学回家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亮得刺眼。
他下意识眯起眼睛，随即愣在原地——父亲的皮鞋整齐地摆在鞋柜上，母亲林见微的包挂在衣帽架，客厅里传来低沉的谈话声。
"……这次必须跟他谈谈。"年过半百，任世铮的声音却依旧有力，像钝刀割过耳膜，"刘校长已经打过三次电话了。"
任修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手指无意识抠紧了书包带。
"星星回来了？"林见微从客厅探出身，妆容精致的脸却遮不住时间的冲刷，上面挂着不变的微笑，却让任修宁感受不到一丝关怀。
"怎么不换鞋？王妈刚擦的地。"
他机械地弯腰解鞋带，听见任世铮对电话那头说："对，就按我们商量的办，将他转到国外学校去……对，他成绩太差了，不适合走高考这条路。"
餐厅的水晶吊灯下，一家三口罕见地同桌吃饭。
任修宁心照不宣地切着餐盘里五分熟的牛排，血水渗进配菜芦笋里，像某种无声的抗议。
餐具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在这安静的餐桌上显得格外突出，任世铮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你姐姐虽然当初劝她不要学医，但学医确实她的志向，虽然时间长，但是小望也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任世铮切肉的动作优雅精准。
任修宁不说话，继续吃着饭，像是已经听习惯了这些家常。
"你哥哥我曾有意让他接管公司，但小熠他却想自己打拼一番天地...如今在圈内也混的风生水起。"银质餐刀在灯光下闪过寒芒，任世铮的双眸紧盯着任修宁。
"而你在干什么？打游戏！你的成绩都垫底了！"
任修宁只是低着头机械地切牛排，任世铮厉声呵斥时没用好力道，金属质的叉子划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见微不紧不慢的切着面前的牛排，眼睛却是轻轻抬起，注视着任修宁。
"中考全市前五十的脑子，现在的成绩连三本都考不上？"任世铮放下酒杯，杯底磕在大理石桌面，"砰"的一声闷响，"你知道张董事今天怎么问我的吗？”
"张董事今天特意'关心'你。"任世铮用方巾擦拭嘴角，点燃了一支雪茄，雪茄烟雾在灯光下扭曲成各种奇异的符号。
宴会上，张董事带着酒杯来到了任世铮身旁。“听说我们家小砚跟令郎都在北辰国际学院上学，我听小砚说今天第一天开学修宁就迟到了，上次期末还考了班里的倒数不过正好都是一个学校的，要不要我让小砚帮一帮修宁？”
任世铮当时只是笑着打趣说“不用劳烦小砚了，我那孩子现在光顾着打游戏了，随他吧。”但说这话时他的手却紧紧地握着酒杯。
回到现在，任世铮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了，你真是越来越不好好学习，真是越来越不拿学习当回事了。"
任世铮的话像一根针，猛地扎进任修宁的神经。他没有多说，只是抬头看向任世铮说了一句："张砚舟他爸？"
"注意你的称呼，星星。"林见微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张叔叔是集团的股东。"
餐桌上方的空气突然变得凝固，两人都不在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任修宁的回答。这种安静压抑的氛围，让任修宁很是讨厌，但同时他又无法拒绝，因为这也正是他所在意的...
任修宁张了张口说："我下次月考……"
"下次下次，哪有那么多下次！我们本来还希望着你能向你哥哥姐姐那样优秀，可你呢，却是一步步的下滑！"任世铮抽出平板推过来，屏幕上是国际学校的官网。
"下周一去面试。他们看重的是综合素质...”任世铮冷哼一声：“你那些绘画、机器人什么的，倒是能派上点用场。"
任修宁盯着网页上金发碧眼的学生合影，胃里突然翻涌起酸水。他想起初二那年，自己熬夜做完的航模被父亲当成垃圾扔掉；想起初三时的画展，任修宁荣获一等奖时家长席始终空着的座位；想起夏长远说"你其实很聪明"；想起方继明，程屿和2班的所有人以及在北辰国际学院时的一切。
任修宁紧紧的攥紧了他的拳头，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出汗了，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但他仍保持着冷静，在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我不转学。"
这句话出口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整个餐桌陷入死寂。
任世铮缓缓放下雪茄，抬眼冷冷地盯着任修宁："你说什么？"
"我说——"任修宁站起来，餐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不转学，就在北辰上。"
林见微倒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挡着自己的嘴。任世铮的表情变得危险："你是越来越不听我们的话了。"
"我只是想自己做决定……"
"啪！"
平板电脑砸在墙上，屏幕爆裂成蛛网状，掉落的碎片霎时间四散。任修宁没躲，一块碎片擦过他额角，温热的血滑到睫毛上。
"你以为你是谁？"任世铮的声音突然很轻，"没有这个家，你连上北辰的资格都没有。"
血滴在白色餐布上，晕开成小小的红太阳。任修宁透过血色看着父母模糊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曾把他扛在肩上看元宵灯会。那时的星空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零用钱暂停一个月。"父亲起身离开餐桌，拉开书房门，回头对任修宁说："手机上交...我会看你月考成绩的，到时候别怪我。"说着和上了书房的门。
任修宁站在满地狼藉中，头上还在低落着温热的血液，在任世铮回到书房后，他才轻轻地松了口气，但是身体却微不可察地发着抖。
林见微吩咐王妈去拿药给任修宁包扎，自己则是对任修宁说了一句别惹你父亲，以后尽量听他安排后起身也去了书房。
任修宁回了一声嗯。
王妈给任修宁包扎好后，任修宁就让她退下了，自己则是一个人走上二楼的房间。
二楼走廊的窗户没关紧，夜风掀起窗帘一角。窗外，真正的星辰在城市光污染中艰难闪烁，如同他掌心血迹干涸后的痕迹。同时他也看见了远处的城市灯火，也许任修宁曾停留在某盏灯下。不过现在，他不会再停留了。
他轻轻按住额头的伤口，那里一跳一跳地疼，像颗即将超新星爆发的恒星。
任修宁笑了笑，开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任父任母差一岁，父亲任世铮今年52，母亲林见微51，林见微在23岁那年生下来任修熠，26岁那年生下林舒望。任修宁属于意外，怀任修宁时不显怀，四个多月的时候才被发现，林见微以为是老了身材走样了，考虑到年岁大了而且已经四个月了，所以才决定把任修宁生下来，目前任修熠28未婚但有女朋友，自己经营一家公司，任舒望25学医仍在努力中，任修宁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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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餐桌上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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