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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孤儿院的人

星佑瞳孔微缩,身体反应远超思考,一个迅捷的侧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锁链的缠绕。他不再犹豫,体内那股被锤炼过的力量瞬间爆发,身形如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逃亡大队。

刹那间,原本死寂的小镇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各处都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那是有人撞翻了废弃的铁桶,有人踩碎了腐朽的木板。地面不时毫无预兆地裂开狰狞的缝隙,又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下迅速闭合,制造出可怕的障碍和陷阱。漆黑的小巷深处可能随时飞出的锁链,身后紧追不舍的压迫感……一场混乱而激烈的追逐战,在这片破败的舞台上上演。

当代表着训练结束的哨声再次响起时,所有“逃亡者”都已被“缉拿归案”。野狼开始挨个点评战绩。

溜得快垂头丧气地站在最末尾,他是第一个被玄风的铁链捆成粽子拖回来的。跑得快则不幸掉进了野狼提前预设好的地缝陷阱里,摔得灰头土脸。高乔这次表现有所进步,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周旋了较长时间,最后才被逼入死角。至于星佑……野狼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其意自明——能在两位教官的联手追捕下坚持到最后,并且几次巧妙化解危机,这份成绩,已无需赘言。

点评完毕,野狼没有立刻宣布解散,而是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几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烟花礼炮,塞到了跑得快和溜得快手里。

跑得快捧着这突如其来的道具,一脸茫然:“野狼教官,这是做什么?还没到过年呢,就要放烟花庆祝……我们逃跑失败吗?”这听起来可不像奖励。

野狼难得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标志性的黑皮衣领口,清了清嗓子,带头朝着那个破败的公交站台走去,语气带着一种故作严肃的正式感:“都打起精神来!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求我们云中做客!我们要拿出最高的礼仪和最饱满的热情来欢迎他!等客人一下车,你俩就看准时机,把这些礼炮放了!弄出点动静来,显得我们重视,明白吗?”

于是,云中训练营现有的六名成员,破天荒地集体出现在了那个孤零零立在荒凉路边的公交站台,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只不过背景是满目的残垣断壁。这片区域本就属于被遗忘的郊区,加上终年恶劣的天气,连最顽强的野草都难以生存,有人专程来访,确实是件稀罕到足以记入营史的大事。

野狼不停地看着手腕上那块老旧的机械表,脚尖无意识地点着地,显得有些焦急:“时间快到了,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改变主意不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期盼,远处的道路尽头,猛然传来一阵引擎的疯狂咆哮!紧接着,一辆颜色骚包、造型夸张、仿佛刚从废品站拼凑出来却又擦得锃光瓦亮的改装公交车,如同一道彩色的闪电,以一个近乎疯狂的急刹车姿态,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稳稳地停在了站台前,卷起漫天烟尘!

几乎在同时,公交车自带的老旧音响爆发出震耳欲聋、节奏强劲的摇滚乐!伴随着这高调至极的音响,一只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的黑色皮质军靴,踏着有力的节拍,猛地踏入了众人的视野。视线顺着靴子上移,是剪裁合体、质地精良的白色修身长裤,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腿部线条。

“就是现在!放!”野狼低喝一声。

跑得快和溜得快点火的手都有些颤抖,连忙引燃了手中的礼炮引信!

“砰砰砰!”

数道彩色的烟花带着尖啸声冲上半空,在昏暗的天幕下轰然炸开,化作一片绚烂但短暂的光雨,纷纷扬扬地洒落。闪烁跳跃的光影,恰好成为了那位正从车上迈步而下之人的、最华丽也最突兀的背景板。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一向冷淡的玄风和心思各异的学员们,都瞬间被牢牢吸引,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这位排场如此之大、出场如此戏剧化的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还没等众人看清来者的面容,那辆完成任务的公交车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玷污了它的格调,司机猛地一踩油门,伴随着再次扬起的、更大范围的尘土烟尘,如同它来时一样迅捷地溜走了,留下站台前一片乌烟瘴气。

“咳咳咳……”野狼被呛得连连咳嗽,用手在眼前使劲扇动着,抱怨道,“这鬼地方,灰尘也太多了!改天非得组织一次大扫除不可!”

就在这时,一道衣袂翻飞的清脆声响划过。只见那弥漫的尘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分开,一道挺拔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正是那位金发客人。他背对着众人,姿态冷酷潇洒。

众人还在心中暗暗感叹这出场方式虽略显浮夸,但确实有那么几分高手风范时,却见那位金发男子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然后……毫无形象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憋死我了!这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灰啊!呛死我了!”他一边咳嗽,一边手忙脚乱地脱下那件看似价值不菲的白色外套,用力地在空中挥舞拍打,试图驱散周身顽固的灰尘颗粒,脸上满是嫌弃和郁闷的表情。

众人:“……”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额,也许、可能、大概……这位客人,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冷酷和不食人间烟火。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和仪容,金发男子似乎才注意到站台上齐刷刷盯着他的几双眼睛。他脸上迅速切换成一个阳光爽朗、极具亲和力的微笑,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气质最为独特的星佑身上,笑着说道:“你就是星佑。”语气十分肯定。说完这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虽轻,但在场耳力不错的几人都隐约听到了:“这姓氏倒是不多见……我有一个朋友,也姓星来着……”

他随即看向众人,正式自我介绍道:“对了,各位好,介绍一下,我叫君皓轩,是你们未来一个月的特训教官,主要负责……嗯,针对性的强化训练。”他的笑容依旧灿烂,目光却若有若无地再次扫过星佑。

跑得快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溜得快,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侥幸说道:“嘿,看起来人挺随和的嘛,笑容这么灿烂,训练起来应该不会太变态吧?说不定我们这个月能轻松点……”

他的窃窃私语还没结束,野狼就凑了过来,在他耳边无情地打破了幻想:“想得美!没听他说吗?针对性训练!他是老大专门请来,特训星佑一个人的!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别想偷懒!”

“啊?”跑得快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变成了苦瓜脸。怎么还搞特殊待遇啊!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平衡。不过,如果他能预知君皓轩接下来那堪称地狱般的训练方法,他一定会跪谢老天的特殊安排——幸好只特训星佑一个!不然他和溜得快,恐怕真的要英年早逝在训练场上了。

……

午饭时间,君皓轩显然对云中的伙食充满了期待,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快朵颐。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中央那几盘主打菜肴上时,他伸出的筷子瞬间僵在了半空。那诡异的、仿佛混合了所有失败料理经验的色泽——焦黑、浑浊的深棕,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某种不可言说之物的暗绿色,上面甚至还点缀着几粒切开的、红得刺眼的小米椒……这视觉冲击力,简直是对“食物”二字的亵渎!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哪个位面的黑暗料理?还是某种新型的、针对味觉的生化武器?!莫非云中的人想对他这个外来者谋财害命?!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卖相过于狂野不羁,味道……说不定还能勉强入口?毕竟这么多人都在吃(虽然动作都很迟缓),总不至于真是毒药吧?

抱着一种近乎英勇就义的心态,君皓轩用筷子尖,小心翼翼地夹起了最小的一块、勉强能看出是蔬菜的墨绿色物体,视死如归地送进了嘴里。

零点一秒后。

“呕!”强烈的、无法形容的、仿佛混合了馊水、铁锈和过期油漆的怪味瞬间引爆了他的味蕾!君皓轩几乎是本能反应,猛地扭头,将嘴里的东西吐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赶紧拿出纸巾擦拭嘴角,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不动筷了!但是……他的目光难以置信地转向旁边正平静地、一口一口吃着面前食物的星佑。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是味觉失灵了?还是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为什么他能如此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啊!

餐桌上的恶魔料理成功让一位自诩为吃货的强者彻底折戟沉沙。跑得快和溜得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眉毛挑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嘿嘿,客人又怎么样?实力强又怎么样?来到云中,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在胖子教官的“美食”面前,众生平等!还不是得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位走路略微有些蹒跚、但面容和蔼、系着干净围裙的中年男子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盘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的菜肴,以及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他径直走到君皓轩面前,将菜肴放下,带着歉意说道:“君先生,您的饭菜由我来负责,今天准备得晚了一点,实在不好意思,您请慢用。”

“没事,没事!太感谢了!”君皓轩如蒙大赦,连忙道谢,看着眼前这盘正常的、甚至堪称美味的食物,几乎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这盘单独为客人准备的佳肴,与桌上那些集体享用的“考验”,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鲜明对比。那诱人的色泽,那勾人的香气……让旁边眼巴巴看着的跑得快、溜得快等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几乎要黏在那盘菜上。

君皓轩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又尴尬地停住了。这……这么好的菜,就他一个人吃?是不是应该分给大家一起……可这分量明显是精心计算过的一人份。他看看自己面前的美食,又看看周围那些盯着他、如同嗷嗷待哺雏鸟般的学员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野狼看出了他的窘迫,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地说道:“君教官,别紧张,你安心吃你的就好!这些菜,”他指了指桌上那些黑暗料理,“是对这些小子们意志力的考验,是他们修行的一部分!你不用管他们,这是我们云中的规矩!”

虽然野狼自己也暗暗羡慕君皓轩的待遇,但对方毕竟是客人,而且还是老大请来的贵客,总不能让人家也跟着一起受这份罪。万一真把这位特训教官给吃跑了,老大怪罪下来,他可担待不起。

跑得快与溜得快的心魂几乎都被那盘香喷喷的菜肴勾了过去,内心在无声地呐喊、哭泣:这就是客人的待遇吗?我们也想要啊!我们一点都不想接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意志力考验啊!

旁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沾着油污的铁勺重重地敲在了跑得快和溜得快面前的桌面上,震得他们的碗筷都跳了一下。胖子教官不知何时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们身后,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那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凶光,仿佛在说:“敢不吃?或者敢抱怨?明天的训练量,翻三倍!”

跑得快与溜得快浑身一颤,立刻收回了渴望的目光,含泪拿起筷子,视死如归地开始扒拉自己碗里那些颜色可疑的饭菜,每一口都吃得无比艰难,仿佛在吞咽毒药。

君皓轩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暗自庆幸:还好我只是临时教官,不是这里的学员!不然天天吃这个,别说训练了,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

按照安排,今日作为修整日,君皓轩的特训将从明日正式开始。

入夜后,君皓轩按照某种隐秘的指示,径直走向星佑所住的那栋独栋小屋。他并没有去找星佑,而是来到了那间一直紧锁的房门前。他伸出手,有节奏地轻轻敲了几下。

房门从里面被无声地打开。银发男子——夜无眠,拄着拐杖,安静地出现在门后。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黑色劲装,银发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君皓轩看着夜无眠这副明显行动不便的模样,尤其是那根与他清冷孤高气质格格不入的拐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罕见的景象,一下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且笑声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噗哈哈哈……夜无眠!你、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你的脚……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受伤,而且这么久都没恢复!这太有损你形象了吧?”

夜无眠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得几乎能将空气冻结。他懒得回答,直接转身,拄着拐杖,步伐虽然因伤而慢,却依旧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走到房间中央的椅子前坐下,将拐杖轻轻靠在手边。君皓轩笑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笑痛的肚子,跟了进来,顺手关上房门,坐在了夜无眠的对面。

“有这么好笑吗?”夜无眠的声音平淡无波,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其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奈。

君皓轩努力收敛笑容,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夜无眠的右脚瞟,“挺搞笑的,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受这种……嗯,接地气的伤。是预言书弄的?”他提到了某个关键性的物品。

夜无眠微微颔首,浅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上一次感应到它的波动,追踪过去的时候,没能拦截成功,反而被它仓促开启空间通道时逸散出的混乱能量扫中了一下。”他言简意赅,并未多谈细节。

“好吧。”君皓轩耸了耸肩,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那,关于下一个线索,你有什么头绪吗?是这个世界的星佑?预言书强行开启跨位面传送门,把我们丢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肯定有它的目的。你现在追又追不上它,不如顺势在这个世界多走走看看,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夜无眠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星佑房间的方向。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我不知道预言书本身的具体目的。但是,我能看到星佑这个个体,他命运轨迹最终的结局,与我要寻找的那件东西,存在着某种强烈的、无法分割的关联。”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道,“星佑本身,与预言书并无直接因果,但是,他未来所走向的那个结局,那个命运最终的锚点,却清晰地指向了我所要追寻之物,或许,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并非直接寻找预言书,而是确保星佑能够走完他既定的命运轨迹,并在他最终的结局处,找到我们需要的答案。”

君皓轩回想起自己在上一个世界的经历,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星佑走完他的命运,达成他最终的结局时,这个世界会因为某种巨大的因果变动,从而开启一个新的、通往下一个世界的门或者黑洞?而那个通道,才能带我们找到最终的线索?”

夜无眠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双仿佛蕴藏着星穹生灭的眸子直视着君皓轩,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不,没有下一个世界了,或者说,下一个线索指向的世界,就是终点。星佑最终的命运轨迹所连接、所指向的那个存在或地点,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本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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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贵客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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