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多钟的时候，冬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昨天还暖洋洋的，今天下了雨，气温一下进入寒冬。
锅里的土豆还剩了三四份的样子，张晓搓着手，呼出一股白雾，“川哥，你朋友他们还在家没？想不想吃烤肉，我这胃啊，突然喊着要吃烤肉。”
“没走，”熊律川看了眼冻得直搓手的张晓，默默站到了上风口，把寒风挡了大半，“他俩说要在家玩两天。”
“你们感情真好。”两口子带着孩子呢，还到朋友家玩，一点不见外的。
“嗯，苏合昭两口子帮了我很多忙，从小一起长大，家里刚出事的时候我来不及回来，都是他在帮我操持。”
“那你问问苏哥和倩姐吃不吃烤肉，冷冷地天，烤着火，吃着暖呼呼的烤肉，再喝口冰啤酒，既暖和又凉爽。”张晓对其它的不敢说，但在吃的这块，她最会将普通的食材吃出烟火气。
熊律川消息才发过去，那边苏合昭像是随时捧着手机在看一样，立马回复：“吃！”
饭搭子都约好了，张晓看土豆还剩了一点，刚好有个老食客上门，她把剩下的土豆都打包了送给她。
“欸？老板，我只买一份，这多了。”
“我今儿下早班，多的当回馈老客户的。”张晓麻利地收摊，很快推着车回了小区车库。
这时候菜市场还没完全打烊，猪肉摊还有几家开着，但是五花肉都不算好，看了几家肉摊，才买到一块层次分明的五花肉。
“老板，皮帮忙起一下。”
“烤肉啊？”
张晓笑呵呵地说：“对。”
买了肉，又去买各种配菜。烤肉时候旁边放些口蘑、豆干、韭菜、金针菇、火腿肠，也十分衬味，其实就张晓个人而言，她更喜欢吃五花肉，烤得焦黄的五花肉，滋滋冒着油汁儿，在辣椒面上滚一圈，包两片厚厚的蒜片，裹上一层嫩嫩的生菜，赛过人间至多美味！
吃了再喝一口冰啤酒，火辣的触感配合着扎人的亮，简直冰火两重天！
“倩姐和小柯不能喝酒，我再买点小汤圆和醪糟，给她俩煮个醪糟汤圆酒酿。”张晓一边挑选菜品，一边回头给身旁的熊律川说话。
熊律川紧紧跟随其左右，张晓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买了一样菜，他顺手就抢过去拎着。
买了半天，张晓手上倒是一样东西都没有。
“对了，你喝酒吗？”张晓还没看到过熊律川喝酒，问他。
“以前工作需要偶尔喝一点，现在基本没碰了。你呢？”
“我啊，我也不尝喝。”
熊律川挑眉，不常喝？上次是谁生病了还和酒来着？
“不过人上了年纪，发现酒也不错，以前觉得啤酒挺苦，味道奇怪来着，现在倒觉得还不错。”配菜食材菜市场没有，尤其是口蘑，张晓来了劲，非要吃到口蘑，于是两人去了一公里外的大超市。
“要不你先提回去，我一个人过去买了就回来。”张晓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她平时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事情都是按照自己心意来，她发现刚才买菜的整个过程都很少问熊律川的意见。
她偷偷看了熊律川一眼，发现这个人一直好脾气的跟着，看见什么菜，他也很认真的帮着挑选。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张晓很少生出类似情绪，有些手足无措。
熊律川似乎察觉到她的一样，云淡风轻地说，“刚刚谁夸海口说懂吃的？我们几个连饭菜都弄不好的人，听懂行的大厨的就行了。”
“小心！”忽然，熊律川快速揽着张晓的肩膀，把人往靠里侧马路带了一把，“刚刚有车擦过！”
说着，他若无其事地放开张晓的肩膀。
张晓看着疾驰过去的摩托机车，没多想，顺其自然的道谢，“哦，谢谢啊。”
在买生菜的时候，张晓犹豫了。
她空间种了一块生菜，由于还没种多久，生菜只有半只巴掌长，但叶子很多，蓬松散在地里，看着老大一捧。
其实这种生菜刚刚用来吃烤肉刚刚好，菜市场的生菜老大一片，吃一片烤肉，包一张生菜，吃进嘴里，不知道是在吃菜还是在吃肉。
“怎么了？”
“生菜不用买，我家里有。”张晓呼了口气，管它的，总是瞻前顾后太没意思，先吃了再说。
幸好她家厨房熊律川很少过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熊家吃饭洗碗的多，她家就只是一个做饭的地方，冰箱什么的，都只有她一个人在用，买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熊律川也不知道。
而熊律柯就不懂了。
回到家的时候，老远都听见孩子的哭声。
“哟，宝宝怎么啦？”
“平时都是在家里，晚上看到陌生地方，有点怕生。”张倩不好意思地笑笑，她闺女性格和她一样，女孩子一个，哭起来嗓门贼大，这不，熊大熊二早就躲到屋里去了。
“那我们烤肉？”
“没事儿，照常烤，等我把她哄睡了放床上去，她爹睡他边上闻到熟悉的气味就不哭了。”
苏合昭弱弱地说：“不是，媳妇，我……”
“嗯？”张倩瞪他。
苏合昭连忙改口，“对对对，我闺女最黏我，你们等下吃就是。”
呜呜呜，好好的，他为什么要生二胎啊？
张晓看两人的相处模式，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熊律川带着熊律柯去厨房处理食材，张晓回家拿烤盘和生菜。
生菜她还得现进空间摘，她快速割了五六朵生菜，怕被看出一样，还在家里摘了洗干净，滴着水珠才带过去。
这会儿她其实有些后悔提议吃烤肉了，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她一个人在家坐在沙发旁的坐垫上，开着窗户，吹着微冷的寒风吃烤肉也挺不错。
唉。
烤肉食材和火锅食材一样，不用煮熟，洗干净了摆桌子上边烤边吃就行。她记得熊家有口大砂锅，从家里带了半罐子醪糟过去。
这罐醪糟还是她自己做的，以前大学室友家那边流行吃醪糟，而且是现做现吃，不像她家那边，一般都是每年冬天做很大一罐，吃到来年七八月，越到后面，酒味越浓郁。
像这种现做现吃的，酒味比较淡，偏甜。
灶上砂锅咕咚咕咚小火慢慢熬煮醪糟汤圆，为了增加粘稠度，她还调了一点点藕粉进去增加粘稠度，等快要起锅时，再撒一把枸杞，淡褐色的汤色，配上橙红的枸杞，颜色漂亮极了。
苏合昭家的宝宝还是比较好的天使宝宝，果真睡了后，怎么吵闹都不醒，甚至讲话时越嘈杂，她睡得越香。
看样子把大家的说话声当白噪音了。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在老熊家吃饭，看看，这一桌子都是老熊洗出来的，还真有当家庭主夫的潜力，来，哥们，敬你一杯！”
张晓眼观心，耳观鼻，当没听到苏合昭的话，熊律川这个当事人都没辩驳两句，她争着抢着辩驳倒是落了下乘。
张倩在边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末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自笑了笑。
猪肉是普通的猪肉，调料也是普通的调料，但有了空间出产的生菜，简简单单的烤肉就变得不简单。
张晓自己也是第一次吃空间出产的生菜，她平时一般不会买生菜吃。
生菜这道菜吧，说起来在她食谱中厨艺尴尬的地位，清炒生菜她老觉得不入味，煮面条里，也吃着脆生生的不入味，还不如普通的白菜炒了入味。
但它怎么说呢，生来就是和烤肉做绝配搭档的。
尤其是今儿这个生菜，张晓尝了一口，眼睛唰的晶亮。
这生菜一口咬下去，又脆又嫩，还有一股鲜嫩的汁水，但又不会让人觉得有菜腥味。
她连忙给张倩和熊律柯各自包了一块，“尝尝，看看是不是很好吃。”考虑到张倩在喂奶，她就没给放大蒜包进去。
熊律柯还不大会吃烤肉，估计熊律川平时也没机会带他去这种食物。
但是一个会吃的舌头，他是有的。
甚至比张晓还会吃。
“哇撒，晓晓姐，我的舌头在跳！”
“我的舌头在跳舞！”
他兴奋地站起来，原地转圈圈。
张晓笑了笑，“是不是吃不惯大蒜？我给你包一块不带大蒜的。”有的人不喜欢吃生蒜，觉得生的辛辣味呛口。
但熊律柯来者不拒，吃了没带大蒜的烤肉包，摇摇头，“晓晓姐，还是刚刚的好吃，菜好吃，蒜也好吃，它们都在我嘴巴里跳舞，跳着跳着，就哗的一下，滑到我这里了！”
他指着喉咙眉飞色舞地说。
“那咱们就吃会吃跳舞的。”张晓很喜欢他的比喻，跳舞？多么有意思的形容！
“倩姐，你要不要再尝一块带跳舞的大蒜试试？”
张倩犹豫，她是甜口口味，对于过于辛辣的食物，她其实没那么喜欢。但是看到熊律柯夸张地样子，她忍不住生了尝试的心。
“那、我也试试。”
半分钟后。
“呜呜，妈呀，我原谅我以前的偏见，不是打算不好吃，是我以前吃的不好吃而已。”张倩吃得“泪流满面”，她吃了一个多月的清淡饮食，陡然吃这么重口味的，泪腺都被刺激得掉眼泪了。
苏合昭还端着酒杯和熊律川干杯呢，眨眼间对面三人咋咋呼呼的反应，把他惊住。
至于么？
不就是一片烤肉而已嘛。
他倒要尝尝看——
“老熊啊，你们隔壁邻居房子还卖不？我想和你天天做邻居，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天天吃这么好吃的，都不惦记兄弟我，枉我惦记了你几十年。”
妈呀，怎么一块烤肉还吃出层次感来啦？还有这个生菜怎么回事儿？以前不是草的味道吗？怎么汁水饱满得像在吃水果？
在场唯一略知一二的人，毫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熊律川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块烤肉，脑海里呼唤系统：
“张晓是不是和我一样？”
系统沉默：“……”
熊律川原本就没指望它回答，只是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倒不是觊觎张晓的神奇机遇，反而有一种找到了同类的归属感。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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