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闹哄哄,傅行川刚躺下又被府上动静吵醒,他披上衣服走进静心苑,大吼:“又在闹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徐淑慎紧随而至,推了傅行川一把,温声问两个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丫鬟,“怎么回事?”
红枝声音发抖,“王爷与兰若起了争执,兰若晕过去,王爷突发心疾,大夫正在诊治”
傅行川气得仰头望天,徐淑慎迫不及待进了屋内,傅峥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小孙子站在床边,哭得直抽气,她心疼的抱着孙子,“明洲不哭,你爹爹没事”
大夫在一旁叹气,“王爷身体无恙,还是情绪激动引发的老毛病”
傅峥朝大夫摆手,大夫拎着药箱退下,被站在门口的傅行川吓一跳,行了个礼后火烧屁股似的离开。
傅峥缓过劲来,开始赶人,“父亲母亲回去歇着吧”
傅行川和徐淑慎不敢再刺激他,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傅峥问红枝:“兰若那丫头如何了?”
“回王爷,大夫方才看过了,无大碍”
“都退下”
“是”
傅峥下床抱起儿子,给他擦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你爹我又没死”
傅明洲吓坏了,“爹爹不能死,我没有娘亲了,不能再没有爹爹”
“我不会死”,傅峥将儿子塞进被窝,自己也躺下来,又是一夜无眠。
霍云追出了城后,为了摆脱后面的追兵,绕了数十里将追兵绕晕,才摆脱他们,天边泛起白光,他躲着追兵回到灵星身边。
灵星彻夜未睡,总算等到霍云追回来,她松了口气,“你可有受伤?”
霍云追摇头,“我被镇北王发现了,他派人追捕我,我才耽搁了时间”
灵星稍稍放心,“还好你没事”
“姐姐,小世子还活着”
“是么,那就好”
霍云追看见她脸上的失落,添了把火,“镇北王娶了新娘子,王府里张灯结彩”
他没说新娘子长得与她有几分像。
灵星转过身,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死了,傅峥另娶也是人之常情,她没理由怪罪他。
可是她好难受,心好痛。
霍云追瞬间后悔了,因为他的私心,惹她伤心,他跪在她面前,低头认错,“姐姐,镇北王他其实...”
他该如何解释,该说镇北王心里有她吗?可镇北王都娶了别的女人,难不成让她回去争风吃醋吗?
他不愿意。
“镇北王他其实很看重小世子”
他捡了他看到的事实说。
灵星不知该如何自处,她回去,也不过是引发一场骚乱,回不到最初了。
一个死去的人,总不能突然活过来骂傅峥是负心汉,这样太难看了。
这么多日子以来,支撑她数次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信念,无非就是回到傅峥和她的孩子身边,她的心被抽空了一大块,身子晃了晃,倏然倒下。
“殿下!”
霍云追扑过去接住她,看见她眼中的茫然和涣散,心中聚起一团火,他对她露出从未有过的狠色,“你既然那么想见他,我就带你去见他!”
他抱起他,朝着城门口走,灵星缓缓回神,出声阻拦:“不行,你停下”
霍云追充耳不闻,他浅色的眼眸变红,灵星挣扎着要从他怀中下来,搭在他脖间的手蹭到他的背,她愣住,抬起手心,鲜红的血顺着掌心流进她指缝。
“霍云追,你给我停下!”
霍云追的眸子恢复清明,见她满脸怒色,他语气冷淡,“傅峥伤的,不过死不了”
他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又要怪我不告诉你?那你会怪他吗?”
灵星缓了神色,哑声道:“先放下我”
霍云追没有听话,他仰头望着玉州城们,突然笑了一下,“姐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把握好”
他飞身而起,脚点在城墙上,借力上升,灵星心跳得飞快,转眼间,他们落在城墙上。
守卫见到二人,惊叫:“什么人!”
霍云追抱着怀里人直往镇北王府,城门守卫吹响号角,把半座城都吵醒,大批士兵追着赶往镇北王府。
“云追,你要干什么,快停下!”,灵星气急。
不到半刻钟,霍云追落在一个檐角,他温声道:“姐姐,我上次就是躲在这里,偷偷看你”
灵星怔然,她看向不远处镇北王府的大门,心乱如麻。
追兵将至,霍云追将跳下屋檐,将灵星放下,笑道:“去吧,走进那道门,姐姐便会如愿以偿”
“云追”,灵星声音哽咽。
“王府又加强了守卫,我只能陪你到这了”,霍云追不再看她,片刻间消失在她眼前,追兵的脚步靠近,很快又走远,打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地上滴着鲜红的血迹,灵星闭了闭眼,她缩在墙角,咬着自己的手腕,心口抽疼。
静心苑,傅峥早早就醒了,傅明洲还睡着,他静静地看了会儿子,轻声离开。
在门口与兰若遇上,他神色如常的走过,兰若低下头,她把镇北王气得心疾发作,殿下在天之灵,怕是会怪她,她好没用。
来到东苑,管家已等候许久,见傅峥到了,上前道:“王爷,岑夫人等了您一夜”
傅峥心有不悦,管家敏锐的察觉到,硬着头皮道:“老王妃和老王爷也在正堂等你”
踏进正堂,傅峥神色淡淡的看了眼坐在上位的父母,“父亲,母亲”
傅行川和徐淑慎对看一眼,都有些无奈,徐淑慎瞥向安静站在下方一侧的岑婉,岑婉壮着胆子走到傅峥身侧,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嗯”,傅峥应得很冷淡,他不是敢做不敢认的人,既然人已经进门,他即便不喜,只要她不犯他逆鳞,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徐淑慎见状,笑着起身打圆场,“好了,都别站着了,移步正厅用早膳吧”
朝阳升起,王府大门被打开,门房小厮打着哈欠出来四处瞅了瞅,换班的护卫站在门口值守。
灵星从阴影角落的小巷子里出来,径直来到门口,门口三人低头向她行礼,她望着熟悉的王府,直奔西边的静心苑而去。
门房小厮又打了个哈欠,突然惊醒,“不对,刚刚是谁进去了?”
两名犯困的护卫也回神,三人互看一眼,小厮大叫:“鬼,闹鬼了!”
入目披红挂彩刺人眼,灵星冷着脸一路穿过长廊,脚步匆匆,路边洒扫的下人见她身影走过,顿住片刻,喃道:“侧夫人跟先王妃长得可真像啊”
护卫冲进正厅,把正在吃早膳的一群人惊住:“王爷,方才...”
傅行川放下筷子,“何事惊慌?”
护卫迟疑,傅峥不耐烦,“吞吞吐吐做什么?”
“回禀王爷,方才在门口,属下见到先王妃的鬼魂进了府内”
“胡言乱语,放肆!”,傅行川率先呵斥。
傅峥摔了筷子,揪住护卫的衣领,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意翻涌爆发,“你胆敢冒犯她在天之灵”
徐淑慎急得摇傅行川的胳膊,傅行川走过去将护卫从傅峥手中救下,骂儿子:“你给我冷静点,像什么样子!”
傅峥双眼发红,傅行川愣住,就在此时,另一名护卫急匆匆地冲进来,“不好了,启禀二位王爷,城门守军来报,今早有人强行闯进玉州城,将士们正在城内追捕”
傅峥一听,变了脸色,他想起昨夜那人,又想起昨日被戏耍之事,下令:“全府搜查贼人”
他冲出门去,运着轻功来到静心苑,推开寝卧的门,把还在熟睡的儿子抱起来带走,兰若六神无主的跟着他后面跑,红枝绿柳和守着的护卫也全被调走,不足片刻,静心苑就空了。
灵星进去时,见里面空无一人,她跑进卧房,发现被里还温热着,转头又往外走,路旁一只胳膊伸过来掐住她脖子。
徐鸿非被她咬了一口,虎口生疼,他疾言厉色,“老实点,你要是还想救那个浅瞳小子的话”
灵星顿住,她怒瞪着徐鸿非,徐鸿非满脸戾气,他也未曾料到,这女人竟然还没死,他昨夜在城门附近的酒楼睡的,亲眼目睹了今早城门口的骚动。
一旦靳灵星出现在傅峥面前,他就彻底完了。
是以他着急忙乱的来到王府,好在他运气不错。
他掏出一颗药丸,强行给灵星喂下去,灵星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是哑药!
灵星剧烈挣扎,徐鸿非眼看府上护卫到处搜查,决不能让她在留在此处,就算是尸体也来不及处理。
他威胁道:“那小子快死了,他现在在我手里,按我说的做,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两一起下黄泉”
灵星被按住动弹不得,徐鸿非揪着她进到静心苑的水房,从锅里舀了一瓢滚烫的热水浇在灵星脸色,灵星痛苦难忍,却连挣扎也不能。
很快,她的脸就起满了水泡,徐鸿非残忍地拖着她往外走,被府上护卫拦下:“徐老爷,王爷下令搜府,任何人不得进出王府,所有人前去东苑殿前候着!”
徐鸿非笑道:“成,老夫这就去”
指着灵星,“这女子偷摸潜入静心苑,被我捉住”
护卫打量着他身边的女子,觉得熟悉又陌生,只是这女子脸上都是水泡,根本辨认不出模样,他冷声道:“一起带走”
东苑殿前,府上下人与昨日来喝喜酒住下的宾客一个个眼观鼻观心地站着,傅峥浑身煞气,护卫带着徐鸿非和一名女子进来。
“王爷,府上所有人都在这了”
傅峥冷淡地瞥了眼徐鸿非,目光落在他身侧低头跪着的女子身上,心突然重重一紧,他忍着不适,问:“那是何人?”
护卫回了徐鸿非给的说辞。
傅峥冷着脸:“府上全都搜过了?”
护卫:“全搜过了,一处不留”
傅峥:“将她带过来”
护卫将灵星押过来,跪在傅峥面前,此时,傅明洲突然从屋内跑出来抱住傅峥,“爹爹”
傅峥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待在屋里,不要贪玩乱跑”
傅明洲没应,他察觉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女子在偷看他,径直跑过去,“你是谁?”
傅峥皱眉,傅明洲见女子不抬头,突然伸手把她的脸捧起来,下一瞬,吓得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傅峥冷眼将儿子抱走,手中宝刀出鞘。
灵星闭上眼,刀刃却迟迟没有落下。
傅峥冷着脸收了刀,将儿子抱进屋,孩子还小,自己平日里不在家本就对儿子缺少关心,不宜再当着他的面见血。
“爹爹,方才那人好像哭了”,傅明洲举着手心,“你看,是眼泪”
“爹爹,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我碰了她,她疼哭了?娘亲也怕疼的”
傅峥停住,耐心道:“她是想害你的坏人,不要跟你娘亲相提并论”
“哦,我好想娘亲”
傅峥心抽了抽,沉默着将儿子送回房间,他转身回到殿前,正想审问那女子,护卫却突然来报:“王爷,静心苑走水了!”
顾不上其他,傅峥带着府上下人和护卫赶去静心苑,那是他亡妻喜欢的院子,不能有闪失。
聚在殿前的众人被管家安排着散去,灵星撑起虚弱的身体,趁乱逃跑,徐鸿非像条尾巴一样跟上去。
灵星躲进府中花园的假山里,眼看着徐鸿非脸色阴沉地找她,步步紧逼,她心一狠,跳入花池中。
她凭着直觉和记忆游到一处僻静的岸边,看见前方有几间房门紧闭的屋子,附近没有人值守,立马推开门躲了进去。
锋利的白刃横在她面前,她偏头对上霍云追浅色瞳仁,霍云追愣了片刻,震惊到失语,过了良久,才不敢置信道:“姐姐?”
灵星沉默着轻轻颔首,霍云追放下剑,上前将人紧紧抱住,他紧咬着牙双眼发红,怎么会这样?
他不过离开了一个时辰,她就变成了这样。
“是谁?”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灵星心里很苦,有滚烫的泪水滑落进她的后颈,霍云追哭了。
她无法回答他,凶手却已经悄然而至,徐鸿非沿着水渍脚印追到门前,猛地推开门,看见里面紧紧拥抱着的一双人。
“呵,狗男女”
灵星反应平淡,她轻轻推开霍云追,只需一个眼神,霍云追立马明白了面前的男人就是伤她的凶手,他眼中染上杀意,拔剑直取对方命门。
徐鸿非起势抵挡,与霍云追打起来,灵星冷眼看着这一切,她转过身,盯着屋内灵台上的牌位。
爱妻靳氏灵星之位。
熟悉的发簪和匕首放在牌位前,她拿起那把匕首,抽出来,刀尖重重的划在金丝楠木的排位上,留下不容忽视的裂缝。
挥手将台上的发簪扫落,抬脚踩上去,她心里竟然莫名的痛快。
她或许是病了。
门口,徐鸿非不敌霍云追,眼见打不过,转身欲逃,不远处传来脚步身,他大叫:“有刺客!”
霍云追制住他,手中的剑要落下,却被灵星打手势拦住。灵星握着匕首居高临下,将其一刀插在徐鸿非心口,徐鸿非青筋暴起。
她不为所动,从徐鸿非怀中搜到被抢走的吊坠,她将其在徐鸿非面前晃了晃,拉着霍云追躲进灵台的桌子底下,被垂下的桌布挡住身形。
不过片刻,王府大批护卫冲了进来,眼见先王妃的灵位前一片狼藉,护卫都大惊,随即才看到躺在地上的流血不止的徐鸿非。
徐鸿非捂着心口,傅峥高大的影子将他笼罩,他口中的话又憋回去。
傅峥沉默着捡起地上的发簪,又扶起倒下的残缺的牌位,怒极反笑,他掐着徐鸿非的脖子,毫不留情的用力。
傅行川和徐淑慎赶来时,徐鸿非只剩半口气,徐淑慎吓得要晕过去,傅行川沉着脸用力将傅峥的胳膊弄开。
“都退下!”,傅行川命令护卫离开。
徐淑慎冲到奄奄一息的徐鸿非身边,徐鸿非吊着一口气,“妹妹,救我”
她眼神埋怨的瞪向儿子,“他可是你亲舅舅!”
傅峥被他爹拦住,眼底的暴怒未减,傅行川忙问:“究竟怎么回事?”
“王爷,淑慎,灵堂不是我弄坏的,是刺客,刺客打伤了我”,徐鸿非冷汗淋淋道。
傅行川喊来一名护卫带徐鸿非去治伤,徒留妻子和儿子,他语重心长,“阿峥,你太冲动了”
徐淑慎也无奈劝道:“你舅舅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招惹你不悦,以后便不来往了,星儿已过世这么久了,就让一切恩怨都放下吧”
她就算与徐鸿非的兄妹之情所剩无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杀了自己亲舅舅。
“别让你娘为难,这些年,你娘夹在中间也难受”,傅行川点了一句。
傅峥稍稍冷静,他看了眼父母头上的白发,“娘将人送回定安吧,我明日就回沅洲”
徐淑慎松了口气,“好,娘不会再让徐家人来烦你”
傅峥拿起有裂痕的牌位,却突然发现放在灵台上的匕首不知所踪,他冷声道:“我去追刺客,爹和娘都请回吧”
待他走远,傅行川和徐淑慎站在灵台前,彼此都很唏嘘。
徐淑慎叹气:“早知如此,当初或许不该让公主嫁过来”
“都过去了,阿峥不是沉溺儿女私情之人,他总会想明白的,走吧,府上乱糟糟,还得去管管”,傅行川带走妻子,还得去看看徐鸿非,人要是没救活死在府上,更晦气了。
周遭恢复寂静,灵台的桌子底下,灵星从身到心都痛得没有知觉,霍云追静静的守在她身侧,过了一阵,灵星才动了动。
她钻出桌底,却双腿发软站不稳,霍云追连忙扶着她,她看着他,指了个方向。
王府许久未有人造访过的地窖门前,灵星熟练地摁开机关,趴在霍云追背上走进黑幽幽的通道,地窖里存着满满的粮食,她指挥霍云追来到一个架子前,上面摆着一整墙的灵药。
她毫不客气的洗劫了一些,二人继续穿过黑暗的甬道,打开另一道机关门,置身于王府后山的林子中。
霍云追将她放在树下,眼里满是伤痛,灵星抓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写字。
“静心苑的火是你放的?”
“是,我不放心你,到处找不到你,想把你引出来”,霍云追没料到她受到这么残忍的伤害。
“我的嗓子被药哑了,脸也很丑是不是?”
霍云追心痛难忍,他恨不得将徐鸿非千刀万剐,“我不会离开你”
多年前,还是一个满脸伤痕的小哑巴的自己,曾被她救赎,现在轮到他了。
灵星眼中泛着水光,“云追,我们走吧,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的地方”
霍云追不敢相信,“真的?你决定了吗?”
灵星:“嗯”
霍云追:“我的师门在万虫谷的深山里,那里山清水秀,世外桃源,没有外人打扰”
灵星:“听起来是个好地方,就去那儿吧”
这章肥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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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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