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和京防兵将靳启安团团围住,他脱下皇陵扫地仆从的衣服,露出形削骨瘦的身形和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阴鸷。
在场百官面面相觑,靳启元怒喝:“还不拿下罪人靳启安!”
御林军上前,靳启安被制住,狞笑,“我不过是来祭拜父皇,顺便跟他说说你靳启元是如何对我赶尽杀绝”
靳启元眼神微变,他多次派人去岭南,都未取得靳启安性命,没想到靳启安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押走”,他发话。
靳启安的眼神似笑非笑,令靳启元不安,下一刻,御林军统领大喊“有刺客”的声音将他拉回神。
数十名黑衣人现身皇陵,直朝着靳启元攻去,御林军和京防兵上前阻拦。
靳启元看向身后百官,百官面面相觑,萧言祁站在前头眉心轻拧,似是对此情形有些意外。
眼看刺客没有占到上风,靳启元对萧言祁使了个眼神,萧言祁会意,道:“陛下,刺客凶恶狡诈,还请陛下即可启程回宫”
“萧相言之有理”
靳启元带着众皇子和百官往后撤,回宫后,京防兵统领陈寒来报:“陛下,刺客已被制服”
“带到侧殿,朕要亲自审问”
靳启元带了不少御林军来到侧殿,靳启安被绑在屋内跪着,眼露凶光。
“靳启元,你以为你登上皇位,就能从此安枕无忧吗,你派去杀靳灵星的人,可给你带回了她的尸体?”
靳启安立即呵斥旁人:“都退下!”
屋子门紧闭,靳启元俯视着靳启安, “别以为你的小伎俩能刺激到我,靳启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拿出袖中的匕首,慢慢靠近靳启安,靳启安突然阴沉沉道:“当初是你杀了靳灵星吧”
靳启元脚步顿住,没有说话。
靳启安冷笑,“你故意让人把靳灵星的天命之说泄露给我,料定我会派人去杀她”
“我是找了北狄人,可你黄雀在后,杀了我派去善后的人,引导傅峥找到北狄的军营,又偷偷让人杀了靳灵星,是不是?”
“一派胡言!”,靳启元站在靳启安身前,拔出匕首。
靳启安突然看向门口,“萧言祁,你听到了吧!”
靳启元猛回头,房门紧闭未有人影,他察觉不对,靳启安趁机蹿起身,靳启元躲避不及,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他面目狰狞,怒瞪着靳启安,靳启安鞋底藏的刀插在他心口,他攒着力气朝外喊:“来人!”
御林军破门而入,见屋内情形,吓了一跳,立马将靳启元从靳启安刀下救出来,“陛下,快宣太医”
靳启安状若癫狂,死之前能捅靳启元一刀,也值了。
潜龙殿,众太医守在龙床前,太医院院首一脸愁容,靳启元昏迷不醒,林太妃在一旁焦心的催促,“陛下如何了?”
“回太妃,陛下中刀深,位置凶险,凶器上还有毒,实在是…”
“实在什么!”,林太妃怒不可遏。
“恕臣无能,只能暂且保住陛下的性命”
林太妃往日和善的面容扭曲一瞬,他们母子这些年隐忍蛰伏,才坐上这至尊之位,现在她儿子伤重,她必须早做打算。
皇帝伤重的事被林太妃封锁不让外传,慈宁宫里,郑太后从潜龙殿的眼线中得知情况,冷哼:“林氏这是防着我呢”
靳灵月坐于一旁,自新帝登基后,她作为新帝的嫡妹,新帝赐她封号‘平宁’。
“林氏现在,怕是急着挑一个孙子出来顶大梁,巩固他们母子的地位”
她冷漠的笑了笑,“这兄弟相残的戏码,还真是亘古不变呢”
“慎言”,郑太后略微告诫女儿。
靳灵月摆出受教的样子,“女儿知道”
落星园,萧言祁正教导萧遇功课,张青站在们边通报:“大人,宫里来人宣你进宫”
萧言祁看了看天色,嘱咐萧遇早些睡觉,才换了官服进宫,太监总管将他领到潜龙殿的一间偏房,林太妃坐在里面,他上前行礼。
“萧相别多礼”
林皇太妃面露忧色,“皇上伤重还在昏迷,朝中大事还得仰仗丞相操持”
萧言祁:“此乃臣分内之事,自当尽心尽力”
今日皇帝在皇陵遇刺,也属实是令他意外,靳启安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即便有卫家旧部的照顾,也已是穷途末路,竟然还能躲避追兵,混入皇陵。
没想到靳灵玉竟有如此本事,倒是小看了她。
林太妃心中早已计量好,要把萧言祁这等权倾朝野的人拉拢过来,“萧相,皇帝前几日还跟我说,朝臣劝谏他早立储君,皇上现今这样也无法上朝理政,这立储之事还是尽快执行才是”
萧言祁躬身道:“敢问太妃,陛下心中可有储君人选?”
林太妃眼神微闪,按她的心意,当然是选嫡皇长子,合乎礼法,那孩子又是她喜欢的,只是,她又怕拿捏不准皇帝的心意。
“皇上倒是未曾定下人选,不过立嫡立长,最为稳妥”
萧言祁了然,以他对靳启元的了解,也是倾向立嫡立长的,靳启元不同于先帝,他对每个儿子,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偏爱。
“臣会与百官商议立储之事,不过储君人选,还是要请陛下定夺”
林太妃激动道:“那就有劳丞相了,等立了储君,还需丞相多多辅佐”
萧言祁:“臣遵旨”
此事本该由太后出面,林太妃越俎代庖,应是不信任太后,萧言祁来到潜龙殿关心了一番皇帝的伤势后,顶着夜色出宫。
听雨轩,萧遇已经睡着,萧言祁看完儿子,来到书房的书案边,萧遇做完的课业摆得整整齐齐,他拿起来检查一番,又放下。
门扉轻响,暗卫眨眼间便站在屋内,“主子,已经查过了,今日埋伏的刺客全是卫家旧部中的死士,除此之外,有另一批人在暗中帮他们”
萧言祁皱眉,“靳灵玉?”
暗卫:“监视靳灵玉的人说,她近日没有出过昌安公府,应当不是”
萧言祁:“去查”
暗卫:“是”
萧言祁起身走进听雨轩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屋里设有灵堂,三块牌位置于其中,灵星的牌位被放在秦柔和郭平中间。
他点了柱香放在中间的灵位前,似有叹息,“星儿,害你的人遭到了报应,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手指抚上灵位上的名字,语气中渗出冷意,“不过你放心,他们都活不了多久了”
次日,皇帝没有早朝,百官聚在萧言祁办公务的衙署前,一堆一堆的奏折送进去。
直到午后,宫里太监急急忙忙来传旨,靳启元醒了,宣萧言祁速速进宫。
潜龙殿门前挤满了人,林太妃和郑太后站在两旁,身后站着皇后和许多皇子。
萧言祁穿过人群走进去,靳启元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见他来了,咳了两声。
“臣拜见陛下”
“萧卿,咳咳”
靳启元眼神狠戾,“昨日的刺客全都按死罪论处!”
萧言祁回道:“臣遵旨”
靳启元又咳了口血,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御医上前扶着,被他扬手挥开,“萧卿!”
萧言祁走上前,半弯着腰,靳启元手握成爪用力地攥紧萧言祁的手臂,对众人道:“都出去”
太监宫女和御医齐齐退下,靳启元观萧言祁不动如山的神色,突然笑出来,“萧卿还真是冷漠,朕本以为你我之间,至少有同舟共济的情谊”
萧言祁扯了扯嘴角,“陛下是君,陛下与臣,自然是君臣之谊”
“好”,靳启元叹了口气,“萧言祁,先皇殡天前,嘱咐朕要护住靳氏江山,如今朕有心无力,这个担子要暂且压在你肩上了”
他连续地咳嗽了几声,“朕会立三皇子靳泽翎为太子,你对天发誓,将来不论如何,你都会效忠靳氏皇权”
萧言祁沉默了一阵,靳启元目光如炬落在他身上,他心中发笑,面上却道:“臣发誓,臣誓死效忠靳氏皇权”
“萧卿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靳启元放开手,“宣朝中二品以上官员觐见”
半个时辰后,百官以萧言祁为首,跪在潜龙殿门前,太监总管在门口宣旨:“今立三皇子靳泽翎为太子,朝前听政,丞相萧言祁封太子太傅,摄政辅佐太子”
林皇太妃松了口气,太后端着气度,不动声色。
朝中重臣除了年老的,半数以上的年轻官员都是萧言祁的心腹,自然对此无异议,其余的官员,也会审时度势。
尘埃落定,关在牢里的靳启安当天就被处死,靳启元派心腹去看过靳启安的尸体,确认无误后,靳启元才放心。
潜龙殿灯火通明,靳启元心中恨极,他苦心孤诣谋划多年,才登上皇位,没料到一朝不慎,落到如今境地,他不甘心。
林太妃坐在床前,掉了几滴眼泪,她也不甘心,儿子当了皇帝,她却只能当太妃。
本来想着过几年等朝局安定,儿子手握大权无人再敢置喙之时,再将她抬上太后之位,却在这时候就出了意外。
论起来,还是先帝偏心无情,令她处在这么尴尬的位置。
“母妃莫要哭哭啼啼了,朕还没死”,靳启元忍不住呛生母。
林太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准备离去,却又听靳启元道:“母妃别急着走,朕还有话要交代你与太子”
半刻钟后,潜龙殿大门紧闭,新任太子靳泽翎跪在床前,十一岁的少年脸绷得紧紧的,靳启安打量着这个儿子,无奈和不甘交织在心中。
“泽翎,你今后在朝上,该如何对待萧相?”
靳泽翎拱手,郑重道:“父皇放心,我定会对太傅尊敬有加,政事上虚心请教”
靳启元侧目,厉声道:“你记住,蛰伏隐忍可以,但这天下是我靳氏的,你明白吗?”
靳泽翎皱着脸想了片刻,对上靳启元严肃压迫的目光,坚定道:“儿臣明白”
“萧相若是忠心,可助你坐稳朝堂,待你亲政,不论萧相是否忠心,务必除之,不要犹豫!”
林太妃和靳泽翎都一惊,林太妃连忙问:“可是,萧相现在权侵朝野,又手握重兵,泽翎如何对付得了他?”
靳启元冷笑,“萧相的儿子,乃是他的软肋,记得善加利用,还有,平宁公主和郑太后,表面上多敬着,可助一臂之力”
他瞥了一眼林太妃,“母妃在郑太后面前,可得把心思藏好了,别提前露了马脚”
林太妃脸色挂不住,哀叹着颔首。
靳泽翎似懂非懂,靳启元令他退下,林太妃悄声问:“你既然不信任萧相,又何必让他摄政?”
“事到如今,朕还能怎么选?”
靳启元冷静片刻,眼神透出冷意,“母妃记住,若是泽翎不能成事,立即联合皇室宗亲和郑太后推举大皇子继位!”
林太妃瞪大眼,“你属意大皇子,那你为何不立他为太子?”
“他年长,如何让萧言祁放松警惕”,靳启元恨恨道。
林太妃苦着脸,“那我以后,跟郑太后多走动走动”
江陵浔州,霍云追怀揣着暗卫送来的信打断屋内正在议事的两人, “姐姐,信来了”
灵星拿过信阅了一遍,微微讶异,竟然真的让靳启安得手了。
靳启元伤重卧床不起,匆忙立下储君,又让萧言祁摄政,她不禁感叹,靳启元对萧言祁倒是信任。
裴汶之凑过来,“情况如何?”
灵星将信给他,笑道:“出人意料”
她派暗卫去岭南以卫家余党的名义鼓动靳启安,本只是想试探试探,没料到靳启安主动提出要回京,还与靳启元不死不休。
裴汶之看完信,口中啧啧惊奇,“亲兄弟下手就是狠,不过,朝廷不会追查到我们这儿来吧”
“靳启元现在没这功夫,暂且不用担心”,灵星气定神闲,冲裴汶之眨眨眼,“新帝病重,太子年幼,咱们等得时机终于到了”
“你想怎么做?”,裴汶之眼中露出兴奋。
灵星早已计划好,“入冬后,给朝廷和傅家断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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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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