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
周正平：“接着说。9月14日晚上姜翎和程雪卿之间的20分钟通话内容，绝不是姜翎说的那样，但通话内容无法恢复，她不老实招供，我们这边暂时也没有突破的办法。”
冯悦：“但是两个人隔得那么近还要打电话，我怀疑通话只是一个手段、一个幌子，为了掩盖什么，而不是目的。”
周正平赞许地点点头，他觉得冯悦这个女孩子越来越不错了。正常逻辑来说，两个人相隔五十米，没有任何道理打电话沟通而不是面对面沟通，所以他也在想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这通电话只是一个幌子，那姜翎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麻痹程雪卿？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到了真相大白的那天，才会揭晓了。
·来源
周正平：“目前，关于茶花烷和茶花碱的药物来源，要么就是通过韩茜的渠道获取的，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要么就是从其他渠道获取的，姜翎口述的通过网上寻找买家、线下交易的可能性我认为微乎其微。”
陈浩：“哦？周队怎么会这么想？虽然目前找不到卖家，但是姜翎供述的药物获取来源也不是完全不可信啊？”
周正平：“虽然现在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目前的资料指向林砺和姜翎应该有过灰产、甚至黑产的从业经验，不然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里积累起那样巨额的财富？”
周正平：“药肯定是通过黑市获取的。”
张敏补充：“正规渠道也不可能获取得到。”
周正平继续说：“但绝不是姜翎说的那种方式。对一个要杀人的人来说，这种获取渠道风险太大了，万一被骗了呢？只要她想，我不认为她手上没有资源和渠道，而是去相信一个陌生人。”
陈浩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姜翎要通过黑市获取违禁药物，也是选择一个确保自己能得到的途径，而且她大概率有那个渠道。
陆蔓蔓：“周队，你的意思是姜翎在保护卖家吗？”
周正平点点头，他认为姜翎关于药物来源的供述就是纯扯淡。之前没有调查到她和林砺的复杂背景，他不认为对方有获取药物的渠道，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的背景并不简单，涉黄、涉灰……甚至涉黑。
而她们那种人，都要讲江湖义气。
“所以下次审讯的时候，看看能不能用减刑换取她主动供出卖家的真实信息。茶花碱这种药物都能在市面上流通，太可怕了，必须把这个卖家揪出来！”
·注射
张敏：“其实还有一点很疑惑，姜翎没有任何医学背景却完成精确静脉注射？是有人教她？还是提前演练过？但静脉注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说脑子学会了手就能做到的。”
周正平：“她不是说凑巧吗？”
张敏摇摇头：“那这也太巧了吧？静脉注射和肌肉注射不一样，静脉注射会大大缩短死亡时间，对于窒息死亡这种死法来说时间越短越仁慈。如果是我给我的情敌注射茶花碱，我肯定首选肌肉。”
周正平：“……”
·悖论
张敏：“目前看来，在优甲乐的影响下，从生理学基础方面，姜翎的作案时间窗口最短能缩短至6.5分钟，之前的悖论被推翻了，但是从实际操作的角度来看，仍然是不可行的。”
吴明霞补充：“按照姜翎的口供，她先是与程雪卿发生了争吵，然后趁对方去洗手间完成了将茶花烷注入加湿机并启动，之后她去储藏室躲了起来，10-30分钟后才从储藏室出来，把已经进入麻醉状态的程雪卿拖进了储藏室并摆好特定姿势注射茶花碱。”
吴明霞：“首先她供述的杀人动机不成立，供词真实性存疑，就暂时不考虑争吵环节，只考虑所有必需环节：麻醉剂注入与雾化启动、将程雪卿拖进储藏室并摆好姿势。陈浩，你们那边现场还原的结果怎么样？”
陈浩神色凝重地翻开现场记录本：“周队，我们做了多次模拟，结论是至少都需要6分钟。”
“首先是注入茶花烷并启动雾化，”他用笔点着照片上的加湿机，“为模拟姜翎供述中‘小心翼翼避免留下指纹或泼洒’的动作，我们测试了不同角度和速度。完成精准注入、确保阀门完全打开并启动机器，最快也需要1分50秒到2分10秒。”
“然后是拖动‘尸体’，”陈浩指向主画室到储藏室的路径，“我们使用了与程雪卿体重相当的假人。为还原她体表并无擦伤，我们必须放缓速度、注意姿势，这大大增加了拖拽的难度和耗时。从起点到雕塑位置，平均耗时2分15秒到2分30秒。因为地面是水泥地面，受摩擦影响很大，耗时比普通地面至少多一倍。”
“最后是摆放姿势，”他调出储藏室雕塑照片，“那个右手臂，角度需要精确调整才能达到现场的效果。摆放时还要避免在死者皮肤或衣物上留下额外的、不符合现场环境的指纹或压迫痕迹。完成这个环节，至少需要1分50秒到2分钟。”
陈浩合上本子，总结道：“即使取每个环节最短时间，也接近6分钟。这还不包括任何突发状况，比如拖动中被障碍物绊住、调整姿势时失手等。更关键的是，全程必须保持高度冷静和精确控制，几乎不能有喘息和思考停顿的时间。要想在13分钟内完成完整的作案过程，理论可行，实操极难，容错率为零。”
周正平：“也就是说，单人独立完成的可行性存疑，要么存在关键步骤伪造、要么…有共犯。”
李锐脸皱成了苦瓜：“这个共犯你们不可能还怀疑是林砺吧？就算公司的夜间监控能造假，GPS、EDR、手机基站信号能造假吗？她开车来往途中的国家天眼监控能造假吗？”
周正平笑了：“我没说是林砺，可能还有其他嫌疑人。”
李锐：“这程雪卿是犯天条了？这么多人要杀她？”
·审讯
吴明霞：“目前来看，姜翎的供述部分存疑，对核心问题持续回避或推诿“记忆混乱”，但生理指标，心率、血压在提及林砺时才会有显著波动。”
吴明霞：“下一步的审讯策略，还是重点围绕杀人动机、林砺涉案程度、药物获取途径施加压力，结合程雪卿的私下调查突破心理防线。”
·讨论
周正平：“今天的梳理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你们还有啥子想说的吗？”
陆蔓蔓：“周队，我在想一个问题哈，就算是林砺给程雪卿的安眠药，也不至于都十年过去了，程雪卿还对林砺旧情未了到了对方给什么就吃什么的地步吧？”
李锐：“虽然程雪卿活着的时候我不认识她，但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我感觉她干出这种事儿一点儿都不奇怪。”
李锐有些感慨：“我感觉她还真的挺爱那个叫林砺的女人的。”
是啊，不是深爱的话，怎么会十年了贴身戴的手环内侧还刻着对方的名字、怎么会把对方的照片放大到极致挂在床头、怎么会花高价钱拍下一幅五官相似的抽象画……
爱而不得，念念不忘，最是动人。
张敏也有些感慨：“是啊，包括她做的那些疯狂的事，不正是她爱林砺爱到骨子里的表现吗？”
吴明霞：“林砺对程雪卿的感情估计也很复杂，我看她提到程雪卿的时候还有点伤心的样子，不像是你们说的那种极端扭曲的亲密关系嘛，两个人之间说不定多多少少真的有点爱在的。”
李锐：“爱是爱，就是太吓人了，爱得死去活来的。”
陆蔓蔓：“其实我听老家的人说，林砺这个人还…挺好的。如果她真的涉嫌谋杀程雪卿，那肯定也是因为程雪卿对她做了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吧……”
这话张敏不乐意了：“小陆，你可不能搞受害者有罪论那一套啊，程雪卿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我们国家可不提倡搞私刑那一套。”
李锐：“做错了什么…感情哪里分什么对错？唉，如果她们曾经真心相爱过，那今天的结局对于她们的感情来说也太悲哀了。”
冯悦在一旁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感觉被这些人的话肉麻得有些不自在。
冯悦：“我只体会到了一件事，钱不是万能的。”
李锐嘻嘻笑着：“那把你的钱给我。”
冯悦：“滚蛋。”
周正平听着他们不着边际的话，也陷入了沉思，程国伟的话王局那边也转告他了，还是一些注意影响、维护企业形象之类的。
这么多天的调查下来，他觉得程雪卿最多算是性格有点问题，他挺同情程雪卿的。
在她短暂的、33年的人生里，到底都发生过些什么事情呢？
她又是怎么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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