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蓝光在苏泠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她将那个从严锋耳中取出的微型装置放在电子显微镜下,图像放大到400倍时,金属表面浮现出一串肉眼不可见的数字编码。
“这不是手工制品...”苏泠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方,“看这个激光蚀刻工艺,至少需要军工级设备才能完成。”
何鸩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串数字上:“能追踪来源吗?”
“正在比对科技大学的材料数据库...”苏泠突然屏住呼吸,“匹配到了,这是五年前天琴计划的试验品,一种用于深海探测的微型声呐装置。”
傅献猛地直起身子,肩上的伤口因此崩裂也浑然不觉:“那个被叫停的军方项目?负责人是不是...”
“程世清教授。”高局长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泛黄的档案,“二十年前严振声的大学室友,现在是国家物理研究所副所长。”
办公室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傅献突然抓起外套:“我去会会这位程教授。”
“等等。”苏泠调出一组卫星图像,“程世清最近三个月根本没在研究所露面。他的手机信号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她放大地图,“江州市立天文台。”
傅献的瞳孔骤然收缩:“就是今晚发生氢气爆炸的地方?”
几个人同时看向窗外,东南方的夜空仍残留着爆炸后的暗红色光晕。
何鸩猛地站起身,桌上的咖啡杯被撞翻,深褐色的液体在档案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痕迹。
“不是爆炸,”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是掩盖。程世清在天文台进行某种实验,而氢气爆炸恰好能销毁所有证据。”
路靖川已经拨通了指挥中心的电话:“立即封锁天文台周边五公里范围,所有出入口设卡,重点排查携带科研设备的人员。”
高局长面色凝重地补充:“通知拆弹组和生化防护小组,程世清很可能掌握了我们不知道的次声波武器技术。”
苏泠快速敲击键盘,调出天文台的建筑蓝图:“天文台地下有三层,最底层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造的隔音实验室,原本用于研究太阳活动对无线电的影响。这个空间完全独立于地上建筑,如果爆炸只发生在地上...”
“地下实验室可能完好无损。”何鸩接上她的思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傅队,你伤还没好,留在指挥中心。”
傅献冷笑一声,一把扯掉肩膀上的绷带:“等这事完了再躺不迟。”
一辆黑色SUV刺破夜色,向市郊的山顶天文台疾驰而去。途中,苏泠的平板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检测到异常次声波信号。”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频率7.83Hz,正好是舒曼共振的基础频率!”
路靖川紧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地球的自然共振频率...程世清在模拟地球磁场波动?”
“不止如此,”苏泠飞快地分析着数据流,“信号中叠加了复杂的谐波,这种组合会直接作用于人类大脑的颞叶区域,诱发...”
“集体幻觉。”何鸩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冷静,“二十年前工厂里的四十八名工人,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幻觉,才会排列出那个几何图案。”
天文台的轮廓在雨夜中若隐若现,原本圆顶状的观测台已经坍塌,残骸仍在冒着缕缕青烟。警戒线外,消防车和救护车的灯光将雨幕染成红蓝色。
傅献亮出证件,带队穿过警戒线。一名消防指挥官跑过来:“现场还不稳定,可能有二次坍塌危险。”
“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在哪?”傅献厉声问道。
指挥官指向一处半塌的走廊:“尽头有部电梯,但电力系统已经...”
何鸩已经冲向走廊,其他人紧随其后。走廊天花板不时掉落碎石和灰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电梯门扭曲变形,控制面板冒着电火花。
“走楼梯。”何鸩发现了一扇标有紧急通道的小门。
楼梯间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绿光。众人打开战术手电,沿着螺旋楼梯快速下行。越往下,空气中的臭氧味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下到第三层时,苏泠的次声波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小心。”她大喊,“前方有高强度次声波场!”
几乎同时,走在最前面的傅献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妈的...像有电钻在脑子里...”
何鸩从背包取出降噪耳机分发给大家:“不能完全阻挡次声波,但能减弱影响。”
地下三层的防火门被焊死了,门缝里渗出诡异的蓝光。路靖川从战术腰带上取下小型爆破装置:“退后。”
随着一声闷响,门锁被炸开。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个直径约十米的球形空间,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全部覆盖着某种银色金属材质。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体,散发着脉动的蓝光。七个身穿白袍的人呈六边形跪坐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皮肤上画满了与606寝室死者相同的几何图案。
而在水晶正下方,一个白发男子背对着门口,正在操作一台复杂的仪器。听到破门声,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儒雅温和的脸。
“程教授...”苏泠倒吸一口冷气。
程世清看起来完全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他的皮肤光滑得近乎透明,眼睛却深邃得如同两个黑洞。
“啊,特别调查组。”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仿佛同时在多个频率上振动,“比预计的来得早了些。”
何鸩的枪口稳稳指向他:“程世清,你被捕了。”
程世清微笑摇头:“你们不明白自己正站在什么样的历史节点上。”他轻轻挥手,水晶体的蓝光突然增强,“听,地球的心跳正在加速。”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何鸩感到自己的骨骼都在共振,视线边缘出现闪烁的几何图形。耳机完全失效,某种超越听觉范畴的振动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
“他在...改变频率...”苏泠跪倒在地,鼻血流到下巴,“7.83Hz...8.5Hz...还在上升...”
路靖川突然冲向控制台,但刚跑出两步就重重摔倒,全身肌肉痉挛。傅献强撑着举枪射击,子弹却在接近程世清时诡异地偏离了轨道,嵌入墙壁。
“物质不过是振动的具象化。”程世清的声音变得空灵,“掌握频率,就掌握了现实的结构。”
水晶体的光芒越来越强,蓝光中开始夹杂血色纹路。七个白袍人的身体开始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路靖川拼尽全力爬向控制台,每移动一寸都像在对抗无形的压力。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充斥着不存在的声音,仿佛千万人在同时低语。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控制面板时,程世清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脚踩住他的手腕。“路队长。”
程世清俯身,瞳孔中反射着诡异的蓝光,“你知道吗?你弟弟当年也像你这样倔强。”
路靖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我弟弟?路靖鸣?他三年前就...”
“失踪?”程世清微笑,“不,他成为了结构的一部分。”他指向水晶体,“就在那里,与所有觉醒者一起。”
路靖川的血液瞬间冻结。透过半透明的水晶,他隐约看到无数人形轮廓,其中一个...一个酷似路靖鸣的侧脸一闪而过。
“混蛋。”路靖川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桎梏,一拳打在程世清脸上。程世清踉跄后退,鼻血直流,却大笑起来:“多么美妙的共振啊,愤怒的频率。”
傅献趁机扑向控制台,用枪托砸碎了主控制面板。水晶体的光芒闪烁了几下,但没有熄灭。
“没用的,”程世清擦去鼻血,“仪式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当舒曼共振突破13Hz,新世界的大门就会打开。”
苏泠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手中举着一个金属装置:“那这个呢?”
她按下按钮,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装置中射出,直击水晶体。
水晶内部瞬间出现无数裂纹,蓝光变得不稳定。程世清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量子干扰器?不可能,这项技术应该...”
“应该被军方封存了?”何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中握着另一个干扰器,“感谢你当年的研究助理,程教授。”
两个干扰器同时工作,水晶体的裂纹迅速蔓延。七个白袍人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皮肤上的几何图案开始燃烧,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不,”程世清扑向水晶体,“我的生命之树。”
就在他接触到水晶的瞬间,整个球型空间剧烈震动,水晶爆发出最后的强光,然后轰然炸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扭曲画面——城市崩塌、人群疯狂、几何图形重组...
何鸩本能地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程世清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银色液体,缓缓渗入金属地板。七个白袍人全部倒地,身体如同干枯的树皮,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他...逃了?”傅献喘着粗气问。
路靖川检查着地板上的液体:“不,是分解了。他把自己转化成了某种共振态...”
苏泠拾起一块水晶碎片,碎片在她手中迅速变黑粉碎:“所有实验数据都随着这次能量释放被销毁了。”
何鸩站在曾经悬浮水晶的位置,脚下踩着奇怪的凹槽,形成一个完美的六边形。他弯腰捡起一个被烧焦的小物件,银质吊坠,上面刻着那个熟悉的符号。
“这不是结束,”何鸩握紧吊坠,“程世清只是冰山一角。结构师组织远比我们想象的庞大。”
傅献的通讯器突然响起,高局长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傅献,在天文台地下二层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你们最好亲自来看看。”
密室里,整面墙都是失踪人员的照片,按某种复杂几何图案排列。路靖川一眼就看到了弟弟路靖鸣的照片,日期显示是在他失踪后三个月拍的。照片旁边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候选者7号,共振匹配度96%,已转化。”
另一面墙上,是世界地图,标记着数十个红点,每个红点旁都标注着日期和频率数值。最近的一个红点位于江州市相邻的岚城,日期是三天后。
“他们在策划更大规模的实验...”苏泠的声音颤抖,“岚城有三百多万人口...”
路靖川拍下所有证据:“必须立即通知国家安全部门。”
路靖川站在地图前,手指轻轻拂过弟弟的照片。照片上的路靖鸣眼神空洞,额头上画着那个神秘的符号。三年来第一次,路靖川确信弟弟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我们会找到他们的,”何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层一层,拆解这个邪恶的结构。”
傅献拍拍他的肩膀:“特别调查组的第二个案子...”
“才刚刚开始。”何鸩收起照片,眼神锐利如刀。
离开天文台时,雨已经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一个月后。
何鸩将结案报告放进档案柜,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苏泠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最新的体检报告。
“七名学生都已经苏醒,”她将报告放在桌上,“但都不记得失踪期间发生了什么。脑部扫描显示他们的海马体有轻微损伤,正好是...”
“记忆存储的部位。”何鸩接话,“严振声还是成功了部分实验。”
苏泠忍不住感叹,“这些高智商的人犯罪就是与普通人与众不同。”
傅献却有不同的看法,“说好听是高智商,说难听点就是疯子,危害社会,危害国家,打着做实验研究各种谎言来完成自己变态的想法。”
“那他们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苏泠有些搞不懂。
“天才?疯子?不过是同一枚硬币在世俗的指间翻转。”何鸩看向窗外,淡淡道。
阳光下的江州市依旧车水马龙。他知道,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或许正有人在继续着程世清未完成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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