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你还好嘛？

而后人影后移，窗外只有火烧云的景象依旧。

手机弹出行程信息，提醒着她今晚的飞机行程。

有一秒。

她很想退掉机票。

做了两年同桌，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

此刻，不免有些伤感。

第二个站点时。

公交再次停靠，人潮拥挤，她敛眉抬眼，夕阳此刻照在这一侧。

绥禧顺着阳光望去，炽热灼目。

伸手去拉窗帘，却看到刚刚分别的人再次出现在窗外。

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她一下顿住。

可下一秒公交再次启动，少年骑车自行车的身影生动鲜活起来。

男孩奋力蹬着，迎风将他的刘海吹起，整张俊脸暴露无遗，额头和鼻尖尽是汗。

高速的骑行让他呼吸急促，眼尾染上腥红。

他却丝毫不在意。

只一味向前。

意气风发。

她只能想到那个词来形容。

“绥禧，明天我给你带早餐。”

“好”

顺着呼呼的寒风，她下意识回应。

少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松了口气也懈下力气，停靠在路边。

人影渐小。

或是为自己许下不可能承诺的心虚，她伸出头去，和那人招手再见。

程屻反应很快，回向她挥手。

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将长发拍到脸上。

应该是发尾不小心刺进了眼睛，豆大的泪珠滚落。

泪眼朦胧下，那人身影更加模糊不清。

距离渐远，谁也没有停下挥手的意思。

直到下一个转弯。

再看不见彼此。

此后一别，绥禧再没听过他的消息。

“真是世事无常。”洛韵感慨。

绥禧思绪拉回，心头莫名堵得慌。

许是刚刚经历了外婆的事情，对生死的字眼过于敏感。

她漫不经心将话题打岔过去。

临近中午，两人进去晃醒了外婆起来吃流食，VIP大楼对每个病房都配了专门的护士，每日吃食还有换针水都有人来及时监护。

外婆精神力恢复不错，一边吃着，几个人终于聊上了几句。

外婆：“我那天就是起床的时候呀，站猛了一点，那天就感觉心脏呀不是很舒服，结果到中午的时候，正洗着冰箱，突然胸口一疼就昏过去了。”

绥禧关心心切：“我不是让您身体只要不舒服就告诉我嘛？”

撒娇的语调紧接着“我接到警察局电话都慌死了，幸亏那天警察走访，刚好发现了您，医生说再送完一点点您就……”

外婆理亏：“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吗？”

洛韵：“什么也比不上您身体重要呢，只要你呀身体好好的，禧禧就放心了。”

绥禧没说自己准备辞职的事，只说是请假了。

老人吃了药，精神也很快困乏，末了还叮嘱着绥禧回家一趟。

家里附近有几只流浪猫，平时都是外婆喂养着，她几日不在家，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饿着。

绥禧枕在病床上，假寐了会儿，见外婆熟睡，领着洛韵回家。

洛韵没午睡，中午接了个家长的电话，聊了许久，不想开车，绥禧开自己的车载她。

停在楼下几日，几片落叶掉在车前盖，她伸手去清理掉才上车。

“你这车还真是好看又舒适。”洛韵放倒座椅，絮叨道。

谈起车，她困意又消散一半。

“你说，怎么就这么好运呢？快毕业的时候，超市抽奖就抽中了这车，几万块就拿下了。”

“真是好运吧。”绥禧启动车辆。

绥禧毕业那年，为着毕业论文的事飞去都城找过一趟导师。

导师在清北参加研讨会，她对校园不熟悉，误打误撞闯进了一处大楼，那是她初见这辆车。

第二次便是在超市抽奖看到的相片，当时她以为是骗钱的。

谁知对方直接发来购车合同还将车直接送到家里。

绥禧又前后问了几位律师朋友，才信了签下合同。

就是修理麻烦。

有哪些部件要换或是那里出了问题，她都要联系到都城负责人。

但综合下来，这车确实值得高分。

车驶出医院。

绥禧：“我打算辞职了。”

洛韵疑惑，对于她选择私立学校的原因她前后都清楚：“不是说在那干五年嘛？”

“我差不多攒够钱了。”绥禧言简意赅将学校的情况说了下，“那个吴老师在学校有关系，我回去不一定有好结果，加上外婆的身体也不好，我还是想多陪陪外婆。”

方才听到程屻的消息，似是一个重锤将她离职的念头敲定。

“私立学校就是有这些糟心事，那你决定考回来了吗”洛韵知道这几年社招的竞争还是非常激烈的。

要考上编，还是得提前先准备。

“我想带外婆出去旅游，趁她现在身体还可以，多出去玩一玩。”绥禧说：“我也好久没出去走一走了。”

“真的假的，那挺好耶，我还要上班到下个月呢。”洛韵有些激动，“真羡慕你，这破班就上到这了，我要加入你们。”

绥禧半开玩笑道：“好呀，我们一起沿路卖艺，环游中国。”

“我唱歌，你跳舞，我们开直播卖艺去。”洛韵附和回去，“你这车性能好，开去自驾游正好耶，后排座位放下来，后面可以放下可多东西，你可以买台轮椅，放在后面，这样外婆走累还可以坐。”

“好。”

“唉……我也好想去旅游呀。”

“安心上班吧。”

“……”

外婆家还是住在老一辈的城区里，离市中心不远。

绥禧将猫粮倒在碗里，放在墙根，晃荡了几下，猫粮和铁盘的晃荡声响起，几个小猫从各方迅速集合。

是两只小狸花猫，还有一直奶牛猫，和一只看不出品种的黑猫。

那只黑猫最为高冷。

她一手摸着奶牛猫头，掏出手机查一下轮椅的型号信息，腿都蹲麻了，都没看到合适的。

她决定明天去咨询一下医生，猫粮已经见底，小猫还没有离去的意思。

想到可能它们已经几天没吃饭，绥禧又倒出一碗。

微信上是99 的消息，她略略往下翻。

高二老班的消息赫然醒目，她点进去。

老班：【小绥，九月份百年校庆，回来吗？】

老班的微信是当时去教育局办事偶然碰到就加上的，后来老班将她拉进校群。

只是不知是谁将她微信外传，陆续有许多人加她的微信，一开始是同学，而后是陌生人，没过多久绥禧就退出了校群。

她没回消息，看着老班的微信头像。

猛然想起，那段时间，她似乎有加到程屻的微信的。

点击搜索，输入名字，程屻的微信一下弹出来。

消息框内。

是一条三年前的消息——

程屻：【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没回。

那段时间加的人太多了，她没有一个个回，并且正好那时刚刚入职，绥禧工作都忙不过来，也就将这些都抛之脑后了。

他的头像是张漂亮的日出照片，个性签名是个太阳的emoji，她点进朋友圈，只有一根简短的线。

毫无信息。

“……”

适时，微博弹出实时热点推送。

爆#程屻因病或卸任CEO职位#

红色的字眼闯入，绥禧睫毛冷不丁颤动了一下。

点开对话框。

不知怀着什么心情，迅速发出一条消息。

绥禧：【你还好吗？】

几乎是同时，或是下一秒。

她看到屏幕上方程屻两个字迅速转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绥禧一下慌了，震惊于自己居然如此顺手就发出的问候。

等下他回了，她要怎么回。

看到微博热搜，特来关心老同学？

关心八年未联系的老同学？

还是

听说你病危了，我来问问？

这整得像是准备去吃席的。

绥禧眉心一跳，长按撤回。

又斟酌着敲出几个字：【不好意思，发错了。】

对方输入中又变回了——程屻。

绥禧觉得还是有些不妥，选了个鞠躬熊猫头表情包发过去。

好几秒后。

那边也没回。

绥禧退出聊天对话框，不敢再看。

“……”

第二碗猫粮也消耗殆尽，小猫餍足地躺在太阳底下，黑猫的毛发如绸缎般发着光，棕褐色的眸子盯着她。

绥禧将手机揣进怀里，伸手去逗它。

小黑一如既往地高冷，转身灵活跳上墙尾，而后沿着墙路，绝情离开。

绥禧笑骂了声小没良心的，愤愤起身，却忘记了手机正在怀里。

手机啪的一下摔在院子的石子路上。

她惊呼一声，而后捡起。

洛韵闻声，从里屋走出来问怎么了。

绥禧捡起手机，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钢化膜已经光荣牺牲。

按下home键，屏幕显示大片的条状青黑色。

“怎么碎成这样。”洛韵将手机拿过，也尝试按了按，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正好可以换新手机了，你这手机都用几年了。”

“先修修看，可能还能用。”绥禧对数码产品没有追求，只是手机里面还有许多资料，她不记得有没有开备份了。

时间还算早，绥禧将猫粮密封好，收拾了外婆的一些洗漱用品往手机店赶去。

另一边。

程屻正蹙眉盯着毫无动静的屏幕。

绥禧的消息弹出来时，他正在开视频会议，商讨着回公司的时机。

他愣怔住，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看错了。

甚至。

他觉得自己是语义饱和，字都不认识了。

四个字被他反复默读，又点开头像框和朋友圈。

确实是她。

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宕机。

只匆匆留下一句，会议暂停，而后黑屏。

而等他回应后，会议继续，直到结束。

没弹出任何一条消息。

他点开对话框，斟酌着自己发出的话语。

程屻：【还好。你呢？】

这样。。。

太高冷了吗？

“……”

禧禧：How are you ?

屻哥：I'm fine,and you ?

禧禧未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