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扬雨命令的语气拉得很长,温逐月看到他脸上的愠色,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垂头朝他走去。
“兄长,对不住。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温逐月主动认错,想在裴扬雨彻底发作前平一平他的怒气。
“你还想有下次?若是碰上坏人,你插翅也难逃。”裴扬雨面色铁青,虽是责备的话,但语气却明显放柔了些,听起来不像刚刚那般骇人。
温逐月松了一口气,继续卖乖认错,“是,我知道错了,从当下开始,我一定紧紧地跟着你,寸步不移。”
云郎君走过来与裴扬雨打了个招呼:“温郎君,方才我是偶然碰到温娘子的,我见她登上高台后,四处着急寻人,我一问才知道,她是与你走散了,还请温郎君不要误会才是。”
裴扬雨挑眉看了温逐月一眼,听明白云郎君替她解围之意,“云郎君安心,我不是**独断,不信妹妹的兄长。舍妹平日贪玩惯了,一到人堆里便有些兴奋,我不得不厉声提醒几句。这里鱼龙混杂,人山人海的,若是没有戒心,遇上坏人了,那便得不偿失了。”
“温郎君说的话在理,今夜城隍庙附近都是人,确实要多加注意。”
云郎君笑道:“听闻庐江民风一向纯朴,应该也鲜少见坏人坏事。我想今夜都是虔诚来求圣水的百姓,城中又有官兵巡防,我便没有什么戒心,经温郎君这么一提醒,我还真要找找我的钱袋还在不在身上。”
裴扬雨眼中浮上一抹暗色,回话的声音还算是温和,“云郎君可真是要小心一些了,出门在外还是要多些戒备。人心的好坏,被一张薄薄的面皮遮住,怎么能看得清楚。若真心想做坏事,何时做不得?”
“我向来不以恶意揣测他人,在生意场上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未免太累。我本人不像温郎君一般果决敏锐,我这样的性子注定了我手上的生意做不得太大。还是做个游商更随心所欲一些。”云郎君眼神异常清亮,脸上依旧带笑。
裴扬雨扬起嘴角,似笑非笑,“这样看来,云郎君与我妹妹是一个性子,你们二人做个普通的朋友应当会很合适。”
云郎君道:“温郎君,上次在蒋郎君府里,我们四人不是已经交上朋友了么?”
裴扬雨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云郎君见他默然,开口提议道:“难得在这里碰见温郎君和温娘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温郎君和温娘子与我一道去清风茶馆喝一盏茶?”
裴扬雨下意识便想拒绝,“多谢云郎君,只是……”
云郎君先发制人,打断了裴扬雨的话:“温郎君该不会是嫌我请你们去的茶馆不入流吧?温郎君和温娘子是庐江人,一定比我知道更多喝茶的好去处,若是不想去清风茶馆,换另一处也没关系。”
这一番话分明是将裴扬雨架在火上烤。若不答应,便是看不起他的无依无靠的游商身份,更是暗暗划清界限,他们二人始终有一层看不见的鸿沟。若是答应了,裴扬雨心里便觉得不爽快。
这云郎君看上去温和有礼又巧言令色,他实在是不愿意让温逐月与他多接触。
“不知温娘子意下如何?”云郎君一转话锋,向温逐月发问。
“我听我兄长的。”温逐月察觉到兄长似乎有些为难,可自己又不好开口应下或拒绝,只能又将难题抛回给他。
裴扬雨咬咬牙道:“难得云郎君相邀,若我不去,倒是显得我扫兴了。”
“请。”云郎君先一步走到石阶,邀他们跟上来。
清风茶馆离高台不远,沿着长街一直走,在第一个街角转弯便到了,因为今夜城隍庙赐圣水的缘故,一走进茶馆便发现一楼已经做得满满当当了。
云郎君快速扫了一眼又招伙计来问:“伙计,这里可还有位子?”
跑堂的伙计道:“客官,二楼有雅间,只是要比坐在一楼喝茶贵一两银子,不知客官可能接受?”
云郎君点点头,“楼上有位子便坐在楼上,贵一些也无妨。”
“好嘞。”伙计见他应答得这么爽快,马上给几人指路。
楼梯虽然宽敞,但也不时客人上下走动。温逐月与一个身量中等的男人擦肩而过,她无意中看了一眼,便被恶狠狠地回盯。
温逐月很怕惹上麻烦,低着头躲开男人的视线迈步追上裴扬雨。
伙计一面请他们进去,一面介绍道:“郎君娘子,只剩下这一间雅间了。离前面的几间雅间较远,但门口有个大露台可以观景。若是要谈事,关上门也很清净。”
三人落座后点了茶,在伙计下楼泡茶的空隙,云郎君瞥了瞥守在门口的竹声和兰影两人,问道:“温郎君,你出门一向会带两个侍从吗?”
“云郎君也知道,我们做生意与人打交道,未免会得罪别人。上回便有对家设伏,想加害于我。幸好我身边的侍从得力,我才逃过一劫。为保万无一失,每回出门我都命他们跟着。”
裴扬雨顺势望过去,竹声和兰影二人身形高大,守在门边确实是有些显眼了。
“竟还有这种事?生意做不成,便还生出害人的心思,实在是可恶至极。”云郎君似乎有些惊异。
“看来云郎君行商这么久,碰到的全是好人,也难怪云郎君不愿以恶意揣度他人。”裴扬雨一脸云淡风轻。
云郎君弯弯嘴角,不作声。
“兄长,这里的点的香味道有些浓,甚是呛人。”温逐月掏出随身带的帕子捂住鼻子又伸手扇了扇飘来的香气。
温逐月话音刚落,雅间里的香味好似越来越重。裴扬雨和云郎君扭头齐齐看向香炉,却发现中间点着的香炉不寻常地冒出越来越多的烟雾。
温逐月扯了扯裴扬雨的衣袖,“兄长,这味道闻得我头晕。”
云郎君立即用长袖掩住口鼻,信手抄了柜子上插花的花瓶,快步走到香炉前,将花瓶里的水倒入香炉里。
被冷水一浇,这烟雾变小了,香气却变得更浓烈了,云郎君反应过来,喊了一句:“这里点了迷香,我们快出去。”
门口的竹声和兰影听见里面的动静,慌忙将门推开。裴扬雨用力扯了温逐月一把,揽着她的肩膀走出了雅间。
忽而,檐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裴扬雨应声看去,看见有几个黑影映在露台上。
“不好,有埋伏。”裴扬雨面色骤变,立即将温逐月护在怀里。
兰影抽出藏在腰间的佩剑的那刻,檐上的黑影突然飞下来,化作一个个蒙面的夜行客,举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便向众人刺去。
竹声挥剑向前挡,与兰影配合默契,三两下便将这些蒙面人打退。正当兰影挥剑直刺其中一个人的命脉时,却被摆了一道。自蒙面人袖中扬起一阵白色的粉末,顺着吹来的风,纷纷向前吹。
兰影和竹声被迷了眼睛,顿时找不准方向。那药粉蒙在眼前,模糊不清,更辨不清蒙面人的踪迹。为首的蒙面人见得了机会,踢倒二人后又飞身越过他们,伸剑朝裴扬雨刺去。
“兄长,不要。”温逐月喊了一声,吓得脸色苍白。
“快蹲下。”只听见哐当一声,一个花瓶从身后飞来,直直砸中了冲过来的蒙面人。
云郎君扔出一个花瓶后,随手扯了温逐月的衣袖,急色浮面,“我们快些走,这些人可不好对付。”
不想转身从原路往前逃时,却又有几个蒙面人飞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蒙面人根本没将云郎君放在眼里,那人向前抬了一脚,想要将云郎君踢到一边。
云郎君闪躲及时,反手猛打了他的后脑勺又趁他不备,一脚将他踢下了楼梯。
一旁的蒙面人见状,纷纷往前冲来,挥剑便要往前砍。
云郎君没了办法,只能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迎上飞来的剑影。那软剑虽然不及长剑锋利,可出剑狠厉又灵活,云郎君只信手挥剑几次,便已划伤了几个蒙面人的手臂。
趁云郎君分身乏术对付身后攻势的间隙,将竹声和兰影打倒的蒙面人冲过来,抬手便要用剑砍向裴扬雨。
裴扬雨分心护住温逐月,拳脚难以完全施展开来,只能带着温逐月躲开刺来的剑,为首的蒙面人察觉出他的弱点,出剑更为狠厉果断。
裴扬雨迫不得已挡在温逐月身前,结结实实挨了一刀。温逐月看见他左臂渗出血,顿时慌了神,“兄长,小心。”
兰影听见叫喊声,忍痛爬起来,他循着风声出招,将身后的蒙面人打退。竹声最先抹开落在眼皮上的药粉,飞身将要下手报复兰影的蒙面人踢倒又飞快地补了几剑。
纠缠裴扬雨的蒙面人寻着裴扬雨受伤的时机,伸手想要推倒他。温逐月扭身一转,肩膀挨了蒙面人一巴掌。身子瞬间后倾,往露台栏杆倒去。
“逐月。”裴扬雨看着温逐月在他眼前下坠,厉声大叫,探出半个身子便要拉住她的手。他使劲一扯,温逐月很快便被拉上去了。
正当裴扬雨搂住温逐月的腰肢,将她往露台上带时,身后的蒙面人顺势用力一推,裴扬雨便脚底一滑,扑倒了温逐月,二人一道翻过栏杆跌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温逐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重重地向下坠。本能驱使她死死揽住裴扬雨的肩膀不松开。她听不见裴扬雨说的话,只听得见阵阵猛烈的风声刺入耳中,像是在宣告她的死期。
裴扬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紧紧搂着温逐月,侧身护住温逐月的头和背,带着她往茶馆后院的支起的一块大篷布上落下。裴扬雨的左臂被温逐月的头颈压着,血渗得更厉害了,他的左手稍微一松,底下裹着他们二人的篷布忽而断裂开来,只听见撕拉一声,身下的温逐月立刻从破裂的口子往下坠。
裴扬雨还没来得及抓住她,便听到扑通的声音,“逐月……”
篷布之下是一片柔软的草地,离地面不算太高,裴扬雨当下立断从从篷布上跳下去。还未在草地上站稳,便摇摇晃晃往前走,摸黑去寻温逐月。
“逐月。”裴扬雨唤了一声,却听不见有人应答,他六神无主地往前摸,向前探。
裴扬雨听见浅浅的呼吸声,顿时喜出望外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当他借由不远处的晦暗灯火,看清温逐月的脸时,却发现她侧身闭眼躺着,额上多了一处新伤,伤口淌着血,将她的半边脸染红。
再去探她的鼻息时,却发现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弱。
国庆放假倒计时,呼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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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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