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显真上了马车,梗着脖子行了一礼,“臣见过公主。”
“坐着吧。”裴雁回淡淡的说着,“今日太后寿宴,你我上回吵嘴惹得太后不喜,今日你我摒弃前嫌,让太后放心才是。”
这话说到了孙显真刚刚被耳提命面的点儿上,来前,他兄长才说过,“公主骄纵惯了,清晨时让我们孙家等着她,这会子又让你过去与她同乘马车,只怕是知晓如今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她,从前她骄纵,那是有先帝惯着,如今也不过要在太后眼皮子底下生活,你没瞧着她那兵权不多时就要被太后收回去?她叫你过去,也不过是为了在太后面前装出个夫妻和睦的样子,你且给她道个歉,日后总有她遭难要求着孙家的时候。”
孙显真这下抖落了起来,果真是被他兄长猜准了,这恶妇被朝臣弹劾,知晓了如今朝堂之上,她没有了先帝这块护身符,她就算是公主又能如何。
“驸马这是不肯了?”裴雁回轻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臣不敢,上回的事,是臣错了,还请公主原谅。”孙显真咬着牙认了错。
“上回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驸马别见怪。”裴雁回放软了声音。
孙显真得意的很,看来,这恶妇果真是怕了日后会被秋后算账,不然怎么会给他道歉?
他脑子一转,脸上就多了几分歉意,“公主哪里的话,臣也有错,不该胡乱听信外头的传言就对公主口出恶言。”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就多了几分恩仇尽泯的态度。
二人同乘公主府的马车,行在长街上,初夏时节,马车上厚重的棉帘,如今换成了轻薄的纱,夏风习习吹过,吹拂起了轻纱帐。
贵人车马行,百姓避让,就有人抬头看,惊鸿一瞥,瞧见了马车内那美丽的公主,还有坐在她身旁,与她相望的驸马,瞧着可是琴瑟和鸣。
车马队伍行远,
“那位便是长乐公主和孙驸马,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有人叹道。
旁人就有摆着摊,一边低声道:“你们不是上京本地人,不知道,长乐公主和孙驸马关系可不好,前些日子长乐公主从金陵回来,还带回了位面首,上京城里头都传遍了。”
“倒是真想不到,方才见公主,果真是生的闭月羞花,天仙之姿。”
李班主过来催促,“行了,行了,你们都别传闲话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今个儿可要好生唱。”
他又同旁边摆茶水摊的伙计说着,“小兄弟,借了贵店的宝地,替我多谢你们家老板,等开了张,请老板过来听曲儿。”
和两旁店铺打好了招呼,送了些薄礼,李班主又看着抱着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之人。
李班主走过去,轻轻地撩开了他的风帽,“陆乐师,你这风寒还未好,脸上的红肿也未消,今日可别耽误了弹曲。”
风帽之下的人,低低的咳嗽着,“班主不必担心,我风寒已经好上了许多,不耽误我弹琴。”
“就是可惜了,若是你没吃错那颗福果,脸还好好的,咱们今日必定是能赚的盆满钵满。”李班主可惜道,这陆乐师可长了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又加上一首好琴艺,他何愁不能在这上京城打出个名声,可谁能想到,他吃不得那从南边儿来的福果,就吃了那么一口,不到片刻,脸上就开始起红疹,不过半日,左脸就肿胀了起来,再是俊俏的脸肿胀起来,怕是也难看的很,更别提那大夫给开的敷药,黑黢黢的,涂在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看着惨不忍睹,昨个儿他们进上京,那官爷不就是被吓着了么。
他就后悔,凑什么热闹,买什么福果尝一尝。
“班主不必担心,再有些日子,我就能好全。”陆乐师抱着琴走到琴台处,“我也开始准备了。”
“好,你做准备,我再去瞧瞧那几个,可有妆扮好。”
*
裴雁回伸手,孙显真捏着鼻子扶着她下了马车,二人并肩而行,打从模样上来看,孙显真生的是有一副俊俏皮囊,二人看着般配的很。
二人齐齐的走上前,给太后问安,太后笑着,“瞧着你们今日这般,哀家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让娘娘担心,是儿臣的不是了。”裴雁回低头轻声道。
太后笑道:“你二人日后也这般和睦,哀家就高兴。”
二人这才携手坐下,又有旁人近前给太后问安贺寿,裴雁回看了一眼殿中已经到了的人,她是已经迟了不少时辰来的,殿中各处位置已经将将要坐满,还有位置空着。
裴雁回侧身,听张姑姑在耳边说着,“安平大长公主还未到。”
裴雁回说了句,“久不见姑姑,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性子。”
珂宁也坐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很是规矩,因为并非裴雁回跟前的四个大宫女,瞧着眼生,旁人也多看了两眼。
说话间,外头宫人高喝,“安平大长公主到。”
安平大长公主,先帝长姐,虽非同母,可感情深厚,更是与先后娘家于家结为姻亲,若非太子意外身亡,安平大长公主怎会离开上京,前往鲁地常住。
她身份尊贵,又居长,在这种场合,若不能主动低调些做人,太后也得避一避锋芒。
“太后。”安平长公主站定,颔首行礼,太后起了身,“长姐不必多礼,还请坐。”
在场小辈们皆是起了身,与安平大长公主见礼。
安平大长公主的目光轻轻扫过小辈们,在裴雁回身上落了片刻,方才落了座。
再有十六岁的皇帝在戚相的陪同下,最后来到给他母后贺寿,这人呢,方才齐了。
小皇帝坐在太后身旁,他今年才满十六,坐上皇位时也才将将十四,年幼,太后垂帘听政,戚党逐渐把持朝政,除掉谢相后,戚家家主拜了相,朝堂之上,势力分明。
歌舞之中,群臣开始献礼,孙家备了厚礼,献上了一尊玉佛,雕刻的栩栩如生。
裴雁回坐着未动,孙显真当真是不想和她坐在一处,太过无趣,见着裴雁回微微点头示意,张姑姑带着珂宁离去,孙显真看见了,此刻不免问,“不知公主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什么礼物。”
“驸马等着看,便是。”裴雁回轻轻一笑,站起了身,“儿臣也有一礼,要献给娘娘。”
她又看向了一旁年轻的帝王,开口道:“不过需要陛下帮个小忙。”
先帝儿女不多,在裴雁回之后,也就只有小皇帝一人出生,二人相差了好几岁,打小小皇帝就怕她,他登基为帝至今,裴雁回与他说话不过只有几回,而今突然听见裴雁回唤他,他手指抖了几下,“皇姐要朕帮什么忙?”
太后神色微变,裴雁回什么性子,她了解,今日若想要闹事,或许也不出她的意料,但又牵扯上了她儿子,“长乐这是备了什么礼,哀家当真是好奇。”
“待会儿,陛下只需在香灭时,抬手虚空一指,此礼方成。”裴雁回说了一声,外头四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鼓走进来,这大鼓起先看着平平无奇,却又在放下的一瞬,四面忽显流光溢彩。
珂宁手捧一盏小巧青龙鼎走进来,鼎中点燃了一炷香,站定在一旁,后有八名舞姬蹁跹进入,身着青色舞衣,舞步起,犹如青鸟欲飞,只有其中一人头饰与其他人不同。
太后赏着舞,许是众人都听见裴雁回说的香灭之后,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香上,珂宁双手稳稳当当捧着鼎,纹丝不动。
这舞跳着跳着,舞姬之中有一人飞身上了鼓面,身上青衣旋转变色,舞姬伸出修长的手臂扶与额间,而后摘下头上发钗,青丝如瀑,似青鸟幻化为人,她脚步轻快,随着乐声踩起了鼓点,其余七位舞姬围鼓旁旋转。那支发钗在舞姬手中舞动着像是一只灵动的鸟,仔细看也是青色。
“这不就是支普通的舞,有什么值得被当成太后寿礼的。”孙显真小声嘀咕。他就知道这恶妇还是爱出风头,这般普通的礼物用来哗众取宠真是没品。
旁人都不知她这礼是何物,一时好奇盯着看。
裴雁回气定神闲,那香一点一点燃尽,即将熄灭之时,她看向了小皇帝,对方也在盯着那香看,就在香燃尽之时,小皇帝伸出了右手食指,虚空一指。
站在鼓面之上的舞姬手中那支发钗亮了一下,她忽而一跃而起,就在这时,珂宁将手中的青龙鼎往舞姬的方向飞掷而去。舞姬立足于青龙鼎之上,缓缓落下,那鼓忽而就咔嚓作响,一层一层的展开,绽放成了一朵莲,而舞姬手中也有一朵金莲,步步生莲般走向了太后。
舞姬声音婉转动听,“青鸟献寿礼于太后娘娘,恭贺太后娘娘千秋之喜。”
安平大长公主抬眼看向裴雁回,她这侄女莫不是转了性?竟借西王母向太后祝寿?
太后眉开眼笑,当真是喜欢了这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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