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卡在肉块里,谢知衍后退两步,一脚踹翻门板。他慢斯条理地给自己带上人皮手套,左右看了看,拎起一桶尸油出去。
阿竹转身看了厨房一眼,视线从谢知衍的脸移到他手上的尸油,阿竹好像明白了对方要干什么。
在不灭天灯里,为了躲过村民的追杀,他也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要以牺牲生命值为代价。
阿竹收手,植物的阻扰在眨眼间消失,肉块没有阻挡,更加肆意妄为地向内挤压。
谢知衍说:“让开。”
三人从下意识靠拢的动作散开。
谢知衍拧开盖,把尸油朝四周泼洒,肉块碰到尸油仿佛被烫到,收缩了下,滋滋的冒烟。
阿竹调出背包拿人皮,青藤从他袖口钻出,硬生生在血块中撕开一条平稳的路,好让他的主人一路无阻。
植物攀着窗沿生出花,牢牢扣死窗户,狂风被堵了回去。
阿竹把人皮放在玻璃上,植物扒拉着这张皮,沿着矩形的四个角安好。
天灯的容器完成。
江祈在领悟两人行为时,就已经跑到茶几前,拉开抽屉,把那几根蜡烛拿出来。
谢知衍抽了张皮出来,点上火,指尖拎着一头把蜡烛点燃。江祈拿着另一张,裹住蜡身,以防它被人皮火融化。
人皮火光照亮房屋的刹那,肉块的挤压和房屋的暴动停止。房间归于宁静,仿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同开始般,处处透露着诡谲。
生命值开始下降。
谢知衍转身,视线落在不知所措的第四个人身上。
刀疤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好像在说好险。
三扇门的计时器全部归零,屋内没有一处暗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阿竹坐在沙发上,陈述着现状,“电影,没有结束。”
谢知衍一动不动地盯着刀疤,江祈诧异的提问在身后响起。
“电影没有结束,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完成顾南业的愿望……队。”
她噎了下,继续说:“谢知衍是不是说这个屋子里没有鬼。”
“嗯。”谢知衍拿着枪,在手里玩似地转了圈,目不转睛,看得刀疤发毛。
对方似乎想起了他在电影开始前的警告,干巴巴地瞪着。
“还记得上场电影,在祭品屋子里看到的记忆吗?”
阿竹侧着脸,看着谢知衍转着枪,不知道在想什么,动了动唇继续说。
“顾南清说‘他们’从小就看着他。”
话音未落,江祈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如梦初醒般呢喃:“你是说家里的鬼跟着顾南清进到了副本里。”
“顾南清和那些东西存在着依附关系。”
在不灭天灯那个副本里,顾南清成为祭品,那些东西也无法存活。因而困住顾南清的天灯,也能困住这个家所谓的“鬼”。
存在于顾南业家里,打不中摸不着的是顾南业心里的鬼。
谢知衍拎着枪,大步朝着刀疤走去,随口问:“和江祈分开后你去哪了?”
“我去到了顾南业一家逃亡的路上。”
“哦。”谢知衍不屑的语气充满不信任。
刀疤警惕地用双手护在身前,不可避免地推后两步,直到无路可退。
谢知衍还在步步紧逼,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你想干什么?”
谢知衍按部就班,“我在执行第一个步骤,找本源。”
“嗯?什么?”
江祈有些懵,那不是异象监察局修正任务的第一步吗?
刀疤装傻道:“你在说什么?别以为你有……呃。”
胸口抵上冰冷坚硬的物体,他身体一僵。
是枪。
他扯了扯唇,刚要说话,就听见持枪的人冷冷出声。
“我想过很多遍,可以确认的是我和阿竹从没在你面前叫过江祈的名字,刚刚那次除外。”
眼前的人体型没自己高健,刀疤居然觉得居高临下应该是谢知衍。
谢知衍低眉垂眸的模样总带着明显的冷漠和压迫,让人很容易想到曾经镇守在灾厄源海的修正一小队,那名年轻的领袖率领队员百战百胜,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成为人类新的传说与希望。
枪再一次贴近,随之而来的是持枪者的反问,“你真的伪装得很好,我差点就被你骗了。”
谢知衍看着刀疤僵硬的表情,面不改色撕开他的伪装,似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般问候。
“晚上好,顾南业。”
*
【主播说什么?刀疤是顾南业?!】
【难怪刀疤一直是黑屏,应该是从刀疤进门的那块被替换了。一开始是刀疤,进到第二个电影之后变成了顾南业。】
【主播有时候真细节的可怕,刀疤不知道江祈的名字,但是顾南业知道,所以就把人认出来了。他真的一点也不像新人,我没见过哪个新人有这种心理素质。】
【虽然Snow在的时候还没有直播,但我看谢知衍直播,真的有种全服第一回来的错觉,感觉整个游戏都是Snow和衍统治的。】
【楼上这话说的,Snow是什么人?伪命题全员仰望的万人迷好吗?主播确实强,可还不配和Snow、衍相提并论。不知道一群人天天把他往Snow身上贴什么,路人缘全败光了,恶心。】
【你们这群人天天踩着我们主播,结果不是照样涌进来看,口嫌体正直,太可爱了。200w人气了家人们,难为黑屏你们还在,感谢支持呦。】
【握草,刀疤那边的直播间从黑屏变成了彻底关闭。】
“队长,你真的是……”
刀疤抬起手,以虚握的姿势倒着抓住下巴,人皮面具刺啦地撕毁,露出顾南业的脸。
“你怎么还这么聪明,弄得我好像这几年都没有长进。”前头声音还是刀疤的,后面慢慢被属于顾南业的磁性声线取代。
“顾南业!”江祈失声叫他。
顾南业还有闲心打招呼,“江祈,别来无恙。”
江祈嘴巴都有点颤,心底是见到并肩作战的队友的激动。
谢知衍看着顾南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的脸和他在灾厄源海见到的一样。
顾南业死了,不会长大,不会变老。他清楚地认知到这个原因,所以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队长,别这个表情。你看,我找到我哥哥了。”
顾南业像个乐观的太阳,跟谢知衍叙旧,“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了吗?”
谢知衍如实说:“没有。”
“没关系,这都是小问题,我说过你会找到的。”
谢知衍没说话。
顾南业扬起唇,带着不曾泯灭的自信。他看了看江祈又看了看谢知衍说,“我们在结局再见,这次就比,我们谁先出去。”
响指比众人的反应来得快。
刚刚还在叙旧的青年眨眼无踪,江祈抓了个空,“顾南业?!”
桌上的蜡烛光影摇摆,火光顷刻而旺,场景被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蜡烛倒下,顺着木质的茶几烧出去。
阿竹大喊:“小心!”
火光无情地吞噬房子,阿竹召出植物抵挡坍塌的房屋。
大门被白光填满,引导着逃生者。
阿竹挥手道:“走。”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刺,门口近在咫尺,木柜轰然崩塌,带着火焰砸下来。
谢知衍伸手把前面的两人推了出去。
“谢知衍!”
江祈反应很快,抓住他的胳膊一扯,阿竹让青藤辅助将谢知衍带出。
谢知衍死里逃生,可被风和冲力吹鼓的长发让火舌舔舐,自末尾烧起来。
他难得发怔,甚至产生了这似是某种提醒的错觉。提醒他,越是想要留住的东西就越留不住。
他小指根被线勒出微弱的疼痛,红线在眸中闪现,不该出现的系统004518消息凭空弹窗。
【系统004518:跑】
谢知衍猛地回神。
剪刀的两刃挡住视线,阿竹利用道具咔嚓剪断谢知衍的长发,隔绝了火势。
江祈怒吼:“你发什么愣!”
阿竹扯着谢知衍离开,江祈快步跟上。
三人穿过那道白光,通向这场电影的结局。
*
谢知衍落地先见到的是三角石塔,不屈燃烧的火焰已经提示了这是哪里。
江祈转身站到他面前,目光触及谢知衍凌乱的发尾。她眼睛里是红血丝,是压不住的情绪,“你刚刚发什么愣?差一点你就要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修正一小队散了,她成为队长就要担起队长的责任。
原本她想重振修正一小队的辉煌,后来她发现她错了,她无能,无助,无力,只能看着一个个新队员来到她眼前,最后死在战场上。
谢知衍感知到她的怒意,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江祈冷静了些。她大口呼吸,顺着气,教育着说:“没有什么比命重要,谢知衍,你要好好活下去。”
谢知衍自知理亏,及时认错,“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
他看着江祈转过身,独自平息情绪,又不禁想到刚刚出现的十八。
跑,一个字足以表明十八的生气,急得连标点都没有打。
也是,他的死关系到十八的存活。
十八生气是应该的,谢知衍颤了下睫。
阿竹说:“这里是,不灭天灯。”
江祈哄了自己半天,跟着阿竹捋思路,“这里是顾南业的结局。”
经历刚刚的怒火,思路有些杂乱,她又问,“那他要让我们完成的愿望是什么?”
阿竹说:“你不是,说了,报仇。”
江祈没缓过劲,“可家里的鬼不是……”
谢知衍悠悠开口:“如果你是顾南业,你会怎么做?”
如果你是顾南业,看到苦苦寻找的哥哥被愚昧无知的居民做成祭品,取悦神明,关入天灯,永世不得轮回。
你会怎么做?
江祈不用再思考,她的第一想法如同先前站在这里穿着军服的青年,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思念至亲的弟弟。
“毁掉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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