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衍怔怔地盯着系统004518，见对方莞尔毫不在意的样子，脑海中忽然响起悦耳的音色，来自同一个人。
——你和我绑定，你是我的宿主，我是你的系统，红线是我们间的桥梁，生与死都在这红线之间。
——你死了，我也会死，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呀？
谢知衍讷讷开口，充满无力感：“……我。”
……没有。
机械音不合时宜地播报：“游戏大厅到了，请各位主播陆续下车。”
谢知衍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好似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系统004518抓住了手腕。
他摇了摇谢知衍的手臂说：“好啦，不要说话，我猜你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走吧。”
谢知衍亦步亦趋地跟着系统004518，十八抓得很紧，像是怕他逃跑，所以紧紧抓住。
他抬眸注视着身前的背影。
高挑的个子，简练的短发，看上去孤寂又可靠，让人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监控视频里，黑暗中冷静对敌的少年。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走了一段距离。谢知衍猛地发觉系统004518变得很沉默，车厢里的笑不达眼底，语言间不再携带暧昧的词汇。
系统004518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你的朋友在那里，要去见吗？”
腕上的力道松了松，谢知衍顺着他的视线找过去。江祈站在候车区域和阿竹说了些什么，阿竹身上的伤已经被游戏治愈，脸色却苍白如纸。
“去吧。”系统004518松了手。
谢知衍转过来。
系统004518的眼神晦暗不明，半响，他缓缓扬起唇，不带情绪地重复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谢知衍的确有事情要找那两个人。
第三扇门展现出来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在第三场电影里，这说明那可能和他的梦有着类似的功能，那些场景有很大概率重现于未来。
他朝系统004518点了点头，“我等下来找你，请你吃生煎。”
系统004518顿了下，戏谑地说：“你是在哄我吗？亲爱的。”
谢知衍：“……”
*
“阿竹先生。”江祈态度强硬，正色道，“我不能见到L？还是L不肯见我？”
阿竹回避地说：“抱歉，江祈。”
阿竹先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代为转达的只能是那位Eunoia会长的拒绝，这让江祈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火。
江祈耐着性子说：“谢知衍是我的队长，我是孤舟计划的执行人之一，于情于理我都有权知道孤舟计划的真相。”
阿竹垂下眼，青藤象征性安慰般拍了拍他的手臂。他说：“对不起，江祈。对于那个计划，我并不清楚，L也不会，让你知道。”
江祈怒而不言，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仿佛要将心里的郁闷排解出去。旧梦电影院带来的几日不休让她身心俱疲，她揉了揉眉心。
几个月前，她还在灾厄源海驻守，同异端抗争。直到有一天，异象监察局联系她并命她作为孤舟计划的执行人进入游戏，像之前那样做谢知衍的队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给异象监察局汇报谢知衍的行程，健康状况，其他意外情况也需上报。
关于孤舟计划的一切都作为异象监察局最高机密，对于谢知衍本人也需要保密。
事情发生的突然，她不是没有问过监察局，孤舟计划是什么，和谢知衍有什么关系，然而得到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转达命令的人告诉她。
“孤舟计划的存在是为了结束伪命题，终结整个灾厄时代，让人类能够安稳的生活。你只需要记住这点，其他的你不用去问。”
谢知衍来的时候两人早已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他的目光从江祈疲惫的表情上扫到阿竹不太自然的神色。
江祈缓过神来，看到不远处的谢知衍，有些心不在焉地喊：“谢知衍。”
“嗯。”
谢知衍走了过去，没有询问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说：“阿竹，我有事情想要问你，可能会有些冒昧。”
阿竹瞧了他一眼，“没关系，你问吧。”
谢知衍没打算拐弯抹角，坦然道：“我想知道你在第三扇门里看见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剧院。”
阿竹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白爬上了红血丝。结巴让他的语言断断续续，但不妨碍别人感受到他的无助。
“他穿着演出的服饰，出现在舞台上。我坐在观众席，我看着……舞台坍塌，他看着我。”
话音戛然而止，阿竹没有说后续，谢知衍也没有问，三个人心知肚明。
谢知衍转移了话题，“涉及实验室的副本有几个？”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阿竹身上，因此错过江祈望向他诧异的视线。阿竹思考了一会儿，“不算多。”
谢知衍点点头，又问：“涉及酒店的呢？”
阿竹好似明白他问这些做什么了，“还挺多的。”
谢知衍换了个问法：“同时涉及剧院、酒店和实验室的呢？”
这回阿竹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才迟疑地说：“印象里……没有这样的，副本。”
谢知衍了然，心中做了个排除法，才道：“如果只涉及剧院和酒店，有没有？”
阿竹笃定地说：“有一个，S级，泡沫水族馆。”
谢知衍把副本记了下来，看向两人说：“没什么事了，你们注意休息。”
江祈愣神的功夫，谢知衍逐渐离开她的视线，她紧忙叫住对方，“队长，你要去那个副本吗？”
S级副本数量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异常凶险的存在，哪怕是在总分榜上有排名的大佬也有相当一部分未曾涉足过。
谢知衍没有隐瞒，直言不讳地说：“有这个想法。”
阿竹快步跟了上来，他表情凝重，下了某种决心般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
谢知衍没说好，也没拒绝。
系统004518在原地一直等到谢知衍说完，见他朝自己走来，才迈开步子。
“走吧，带你去吃生煎包。”
系统004518直勾勾地看着他，对方泰然自若，可那是对于别人来说。谢知衍一切的情绪都藏在眼睛里，直观地来说并不明显，可系统004518能够轻易看穿。
心事重重，在想什么呢？
是那扇门里的少年，还是接下来要去的副本呢？
两者都有吧。
谢知衍见他不作反应，便学他握住他袖口露出那节手腕，拉着他往生活街走。系统004518默不作声，任由谢知衍牵着走。
*
好贵生煎无人照料，是一家凭借积分自取的路边摊。
谢知衍花费了200积分买了两份生煎包。系统004518自觉地拿走一份，到旁边摆放小料的桌上倒了点醋和辣椒。
另一份生煎包也被推了过来，热气让面前的脸变得朦胧，系统004518听见谢知衍说：“这份也给你。”
系统004518挑了下眉，按照谢知衍的喜好添加了少量辣椒和醋，“我不喜欢白嫖，如果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谢知衍：“……”
系统004518歪了下脑袋，说着真的放下筷子，“嗯？”
谢知衍拗不过他，动筷夹起一个生煎放入口中，见十八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对方不动声色地向后觑了眼。
有人在跟踪他们，谢知衍早就察觉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生煎包被筷子戳破，鲜美的汤汁流了出来。系统004518忽然开口：“我还有事，暂时离开一会儿。”
谢知衍说：“好。”
*
谢知衍一个人走到交易所，大步走向了论坛，挨个查看他曾经提问的三个问题。
【Q：庄知乐】
……
【47L：楼主我回来了！记忆CD的老板曾经姓庄，不过已经失踪很久了，记忆CD现在不知道是谁在照料。】
【48L：我记得他最后的消息是去了一个S级副本。】
……
谢知衍一眼扫过，接下来大多是些无效信息，他轻触屏幕切换问题。
【Q：万恶池、衍】
【1L：楼主这个问题弄得我不知道要回答啥了，我都回答一下吧。万恶池就是字面意思，里面是恶的集合，进去的人都会沦为万恶池的食物，见到自己内心最为恐惧的东西。在罪恶之城输的裤子不剩的那帮人赔不起积分，就会被丢到里边。衍嘛……伪命题号称最神秘的人物了，我知道的信息不多。他是伪命题第一位修正官，修正榜因他而立。】
【2L：我记得Snow来之前，他是总分榜第一，不过成为修正官的那天，他就从总分榜上除名了。】
【3L：Snow来之前他就不在总分榜上了吧。】
【4L：说到衍，生活街那家好贵生煎就是他开的吧，真特么天价。】
……
谢知衍目光在四楼稍作停留，很快就又向下浏览，最新的回答里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他，顺便还拉踩了一番衍。
看来修正官的名声确实不怎样。
下一个问题。
【Q：全服第一可以获得出去的机会？】
【1L：是想问Snow？其实这个答案我想大多人都不知道，只是传闻全服第一能够有机会见到祂，祂会满足你的愿望。Snow成为全服第一不久，账号就被封锁了，第一的位置依然是雷打不动。】
【2L：衍曾经也是全服第一，我觉得你楼主问题只能是一种个人选择。在他俩之前的第一总是来来回回更替，也就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逼近，谢知衍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身后。
一直跟踪他的女人大大方方走了进来，朱唇凤眼，皮衣卷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干练的气质。
游戏大厅禁止使用攻击技能，谢知衍无所顾虑，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女人会意般笑了笑，“这里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女人打了声响指，“会客室。”
随着她的言语落下，空间转移，环境变化，交易所的白墙瓦解，房屋重构，形成了一间隐蔽性良好的会客室。
女人拉开凳子，并朝着谢知衍做了个手势，“坐。”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谢知衍一动不动看着她，思索着这间会客室是否脱离了游戏大厅的范畴。
女人主动介绍道：“我叫牧歌。”
谢知衍礼貌回道：“谢知衍。”
牧歌来之前便听过他的名字，回应化作了嘴边挂着的笑意。她接着介绍：“我的能力是言灵幻境，我来找你，是有一笔交易想跟你谈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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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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