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大剧院被黑暗笼罩着。江祈一动不动盯着玻璃板后的舞台,对工作人员号令道:“按照你平常的流程,进行操作,剧本跟着我念。”
“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严格执行我的要求。”
工作人员机械似地开始运行。
红色的幕布拉开,礁石对接起辉煌的宫殿,仿佛置身于海的深处,水晶制造的殿门压下周遭耀眼的宝藏。
“陆地上有一座辉煌的宫殿,传说那是人鱼族居住过的海底王宫,也是现世真心测试的场所。”
观众上手中的《安徒生童话》悄然翻开。
“人人对此敬而远之。”
白纸上黑字开始浮现。
“为了改变这种现象,海底王宫被改造成水族馆,隐瞒它的传说,吸引更多的旅客进来参观。”
殿门打开,灯光亮起。
“有一天,旅客中来了一对恩爱的情侣。他们分别是一名魔法师和一名预言家。”
宫殿以回忆的形式配合旁白投影着这一切。
熟悉的面容重现眼前,牧歌攥紧了拳头,表情不太好看。罚星的预言家擅长预测和推理,他的女朋友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攻击魔法师。
三人曾是要好的朋友,如今只剩牧歌一人。
在她看过的剧本中,这段甚至并不算《泡沫新娘》的演出剧情,而是旁白介绍的前情提要,是被人寥寥几笔带过的人生。
“预言家来到这里前便对魔法师许下婚约。他们生长于乱世,相伴成长。预言家发誓,等待和平到来的那天,他会给魔法师一个安稳的家。”
阿竹从台上抽离注意,看向和他两座之隔的沈朔。仿冒品毫无自觉地朝他笑,阿竹厌恶地隐忍着。
他看向膝间的《安徒生童话》。
童话总是毫无根据的幸福美满,人生总需要童话,就像人需要甜头,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接下来的故事不断续写。
“他们在这里吃饭,游览,购买纪念品,陪着各种海洋动物嘻戏。在路上,他们还碰见了熟人,得到了朋友们的祝福。”
“预言家问他的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朋友热切地回答:是碰巧在这里的。”
“预言家和朋友聊的热火朝天,没注意到旁边的魔法师脸色苍白,她看了看朋友,又看了看手中暗中发出提醒的纪念品。”
……
由于朋友的存在,魔法师没能成功的提醒预言家,哪怕预言家注意到了。
故事是如此的熟悉,白泽抛起了铜钱。
“直到晚上,预言家发现了魔法师的不对劲,找了个理由离开,背着她进行了一次预言。预言显示,魔法师早已被人调换。他失了智般疯狂地利用预言去预测真正的魔法师所在的位置。”
……
卦象,凶。
白泽收起了那枚铜钱,故事的发展其实很好猜。当预言能力达到上限,唯有两种方法。
以身入局,以命换命。
*
奇异的天空周边是白的,穹顶倒映着河水清澈的蓝,可整个天空看起来昏暗无比,好似处于明亮的夜色中。
木舟载着新娘在这条湍急的河中游动,广播也传了进来。
“最终,预言家找到了魔法师,魔法师成为了剧场的演员,不能离开。预言能力到了上限,为了拯救魔法师,他只能以身入局。”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仿冒品也悄无声息地形成。”
木舟对谢知衍的禁锢消失,他恢复了身体的活动权。他坐在船头,抬起脚,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当响,水顺着他的皮肤滑落。
看来另一个他成功了。
谢知衍微微掀起盖头,抬头看向天空,热带雨林般的树木遮蔽着它,将这里衬得寂静又充满生机。
喜庆的灯笼挂在树枝,红色的绸缎相系在树间,绸缎花球仿佛生长在树干上
诡异的灯光照进眼底,谢知衍收回视线。他调开背包,选择了两个道具,调出。
一个藏在袖子里,一个藏在船篷里。
【好快,主播拿了什么道具,有人看清了吗?】
【笑死,根本没看见。】
【船篷被大红色的帘子挡的严实,道具看不见就算了,不知道的以为主播真要去成亲了。】
【等着看他表演吧,另一个谢知衍好像要登台了,舞台那边切到水路了。】
旁白还在继续低声念叨着,谢知衍记得这个故事的结局。
舞台上出现了二选一,一样的魔法师叫预言家无法分辨,假冒的魔法师缠着真正的魔法师,抑制她的灵魂。
故事总是瞬息万变,当预言家找出真正的魔法师并要解救她时,他的腹部被人贯穿。
他倒下了了,魔法师看到了另一个他。
魔法师崩溃地大哭。
她后悔,后悔来到这里,后悔没有早点提示预言家。她哭着呐喊,用最后一点力量变幻场景,更换他们的衣服。
拜天地父母,拜彼此,用家乡的婚俗为她与他的约定画下句号。
魔法师穿着喜庆的衣服,顶着漂亮的妆容,抱着冰冷的尸体在舞台上化成了泡沫。
风徐徐吹过,红盖头微微飘起。
舞台上,另一个谢知衍从船上下来。他扯下红盖头,随手扔开。
红盖头轻飘飘地甩向观众席,同时有个小物件压着它更快速的飞来,白泽的红线从指尖而出,勾走了那样东西。
Eunoia的通讯器。
白泽弯了弯唇,连接Eunoia通讯器。他抬眸看向高处的播音室,低声跟江祈打了声招呼:“Hello,听得到吗?”
红线在白泽的操控下遍布全程,演出被迫终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这一点。
剧情要稍稍做些变动了。
江祈说:“听得到。”
观众席上的沈朔和江祈开始动作,阿竹见状,横着胳膊,让青藤从两侧发起进攻。
仿冒品虽然无法继承技能,但一比一继承了本尊的体术,应对江祈还好,分神应对沈朔就有些吃力了。
牧歌说:“我来搭把手。”
阿竹回头对白泽说:“快点。”
“我就两句话,别急嘛,有人会帮你的。”白泽嬉皮笑脸完立刻正色,对江祈说,“把通讯器拿到话筒边上。”
“明白。”
砰!
舞台上的新娘举起枪,将观众席的江祈击毙,泡沫落了一地,阿竹被牧歌紧忙扯开。
沈朔趁机从两人背后发起进攻。
阿竹伤势在身,疼痛让动作迟缓了一步,沈朔的攻击将要落在他身上时,距离拉远。
空间扭曲。
“网。”牧歌利用幻境言灵困住了仿冒品。
阿竹惊喜地望向舞台,沈朔一身红色走到台前,紧张的脸色在和他对视时松了口气。
【New ending:27%】
白泽满意地看着系统面板,还差一位演员,就可以全员就位了,在这之前要控制好New ending的速度才行。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自话筒传编剧院。台上的谢知衍和沈朔相视点头,配合白泽改编的新剧本进行演出。
【New ending:28%……29%……】
【New ending:31%……】
*
孤舟夜泊,红裙入水。
谢知衍漫不经心玩着水,铃铛随着他的脚踝摇晃得清脆。目光透过水面,水底的万千怨灵蠢蠢欲动,他们伸长胳膊,犀利的五指向上抓、挠。
得来的是新娘不屑的一声轻笑。
“来了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船身猛地一沉,谢知衍随着木舟摇晃些许,他扶住船舷稳住身形。
一双黑靴闯入了他的视线。
谢知衍抬起头,风比他先一步掀了盖头,那片红色盖到了来人的脸上。
他掀起眼皮,见青年抬手想要拿下红盖头时,漫不经心地开口。
“晚上好啊,我的新娘。”
红盖头拿下的那刻,衍迎来的是锐利精准的刀锋,鬼面顷刻间变成两半掉落,露出鬼面下那张最熟悉的脸。
系统004518。
也是衍。
两张相似的脸近在咫尺。
谢知衍忿忿地笑了声,迎上衍波澜不惊的眼,质问道:“装系统好玩吗?”
衍见跟前的新娘站起来,恶劣地笑了笑:“逗你很好玩。”
弹幕瞬间哗然。
谢知衍冷笑道:“是吗。”
木舟缓缓前行,清冷的嗓音仿若结冰,宛如最锋利的刃,一字字刺穿藏在他们两人间的秘密。
“我是应该叫你十八,还是应该叫你衍?”
“不对啊。”
谢知衍问:“你真的没有名字吗?”
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脸上没有往常刻意的微笑,平静地反问:“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无人知晓的天平自刚刚起就失去了平衡,左右两端疯狂摇动,象征着主人的情绪早已失控。
温热的手掌亲溺的攀上谢知衍的脸颊,从唇角向上,扳起整张脸。蓝与黑相撞进彼此的目光,衍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厌恶。
衍勾起唇,掐着他的脸,痛得谢知衍闷哼。衍对此视而不见。
“我说我没有名字了,因为我把名字给你了呀。”
“谢知衍。”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埋怨,反倒充满了温柔缱绻。
【道具已激活】
【标记成功(1/2)】
【标记成功(2/2)】
【道具已激活,倒计时30分钟开始。】
谢知衍挣开了他的手,copy牌快速划过,复制,反转,短刀衔接,刺进衍的左胸,鲜血飞溅,溅花那张俊美的脸。
“我们是什么关系。”
船身摇曳,无数双手攀上船舷。天平左右两端犹如山峰起伏,来回摆动,下一秒好似就要崩坏。
衍看向刀口,怔住片刻,他清楚看到谢知衍眸子中短暂的杀意。随后他无奈似地笑了声,再开口时已经拉下脸,语气里没有半分情意,叫人生惧。
“宝贝,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乖?”
刀尖没入心脏,谢知衍逼问。
“我再问你一次,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究竟是谁?!”
什么关系……
一声轻笑飘散在天空里。
衍向下看了眼河面,他拽着谢知衍向后倒去,河里的数以万计的手瞬间向两人扑来。
红盖头再次落到谢知衍头上,他措不及防地同衍跌下去,短刀就着这个姿势没入胸膛,刺得更深。
疯子。
成群的手带着水花缠上两具躯体,谢知衍的瞳孔下意识瞪大,目光闯入漆黑的夜里,蛊惑般的笑意让人迷失了方向。
“我曾经告诉过你。”
“是你忘了,是你不辞而别,是你对我始乱终弃。”
噗通——
答案埋没在水声里。
水花溅起的同时,衍反手用匕首划开了周围的怨灵,宽大的掌心将谢知衍拉了过来,河水巧妙地为衍掀开盖头的一角,他吻了上去。
薄唇相抵,唇瓣不停地厮磨、啃咬,成为对方唯一的氧气来源。谢知衍的一切挣扎都被有力的双臂禁锢,他只能被动迎合这个吻。
衍被谢知衍咬了下,笑着吻了回去。舌头搅乱口腔,攻城略地,贪恋着对方的气息。不知不觉间,这个吻变成了不甘示弱的战斗,愈发凶猛激烈。
气泡从眼前升起,衍搂着谢知衍的腰,描摹红盖头下清冷的五官。
丝绸之下,谢知衍也隔着盖头死死地瞪着他。他的眼眶发红却不自知,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鲜红的裙摆在水中扩散。
脑子里混乱不堪。
接吻的那一刻,记忆松动,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比如,笼中鸟里、电影院的门里、关于衍荒诞的记忆。
比如,那天的真心话大冒险。
……
他在游戏大厅,是刻意等着衍的。
那段对话结束之后,他就像现在这样,掀开衍的面具,不管不顾吻上去,发泄他的想念与愤怒,感受衍在这个吻上凶狠的回应,让时间无限拉长,让彼此之间只有彼此。
……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不死不休的宿敌,水火不容的室友,两小无猜的竹马,亲密无间的爱人。”
“你想听哪个?”
衍拿着酒杯,眼里含着明晃晃的笑意,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心里却是个黑的,借着解酒的念头不停地灌他吐真剂。
他勉强维持着清醒,问衍。
“只用一个词形容,是什么?”
“笼。”
……
两具躯体不断下沉。
鲜血从衍的胸膛涌出,血味让河里的怨灵更加活跃,匕首划出的安全范围正在渐渐失效。
可吻还在不要命继续,好似要等到天荒地老,世界毁灭才肯罢休。
谢知衍在窒息和温柔中反复拉扯,直到脑海里想起被水声淹没的答案。
衍叫他——
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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