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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当天上午,郁金棠接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秦澜一反常态,吞吞吐吐地跟她磨叽了了半天,最后才问她能不能签个人。

郁家开酒店起家,后来她大姐郁金香接管了生意,她爸就退休了。老爷子不愿意闲着就去搞风投,小女儿学导演之后她爸就向娱乐圈进军了。据秦澜所知,郁家还投资了某著名传媒公司,该公司的招牌是三金影后冯曼红。

江烟现在待的那个娱乐公司风评很差,以让艺人陪酒而出名。419事件后秦澜对江烟有所改观,想帮她换一家公司。

郁金棠不理解但执行,晚上就回复说江烟那边已经同意了,条件是要带上现在的经纪人。

“王紫涵?”秦澜疑惑地反问:“白艾跟我提过她,能力不错对艺人也挺好,但也没好到要带着走的程度吧。”

而且这次江烟差点出事她居然不在现场,不是严重失职是什么?

“是吗?”郁金棠奇怪道:“可她坚持要带上这个人,她经纪人也想跟她一起走。”

“随她便。”秦澜一听对方坚持就懒得多管了:“你把人签下来,违约金我付,别的就不用管了。”

郁金棠很想多听点八卦,但秦澜直接把电话挂了。

秦澜为如何补偿江烟头疼了好久,最后还是蔫头耷脑地跟爸妈交代了。秦父秦母表示只要那孩子高兴,赔多少都行。

秦澜把房证摞成一叠,银行卡夹在里面,让人送去给江烟。第二天晚上又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大小姐,她说都是自愿的事,请您不要缘木求鱼。”

“她说我缘木求鱼?”秦澜大惑不解:“那她想要什么?”

随即就把嘴闭上了,江烟好像说过想要她。

秦澜无精打采地把房证一摔,坐在屋里发脾气。秦之阳和兰雅青笑呵呵地走过来:“我的小公主,谁惹你不开心了?”

“还不是那个女人!”秦澜撒娇似的龇着牙:“都没打开看看,全送回来了。”

秦之阳惊讶地看了眼满桌子的银行卡:“都不要吗?那你没问问人家有什么想要的吗?”

秦澜还没说话,兰雅青就敲了敲她的脑门:“是啊,妈妈告诉你,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担责任,这条路不行,我们就从别的方面补偿人家。”

秦澜尬了一会儿,才憋气道:“她说她想要我。”

“想要你?”秦之阳惊讶地看着她:“想要你什么?”

想要跟我谈恋爱或者跟我碎觉……

秦澜实在说不出口,整张脸都涨红了。

秦父恍然大悟:“原来她喜欢你啊。”

“木头脑袋。”兰雅青训他:“不然谁能心甘情愿被澜澜欺负成那样,既不反抗也不求回报?”

秦澜更没底气了。这一家子执行力都强,秦之阳已经开始思考婚礼怎么办了。兰雅青在他脑门上也敲了一下,斥道:“你也不问问孩子的意见。”

秦之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看澜澜也没不乐意啊,这脸都红了。而且我就先想想,想想也不碍事啊。”

“谁脸红了?谁红了?天太热了!”秦澜跳了起来。正值人间三月,春寒料峭。

兰雅青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先给她喂了块水果:“妈也不反对你跟她在一起,但你得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还得再跟对方父母见见。现在你告诉妈妈,你喜欢那个孩子吗?”

“我......”秦澜犹豫了一下,真诚反问:“什么是喜欢?”

“你直接说你想不想跟她谈恋爱就行了。”秦之阳说道。

和江烟,她宿命中的死敌,谈恋爱?

谁?

她吗???

接受不了一点。

秦澜没谈过恋爱,但她演绎过很多恋爱情节,不觉得有什么幸福的地方。尤其是接吻,还有拉着手散步啊,生离死别啊,她不懂有什么浪漫的。

别说是跟江烟谈恋爱,跟别人谈她也没兴趣。

秦澜拒绝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兰雅青无奈道:“那你告诉妈妈,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你能从她身上感到吸引力吗?”

“绿茶,死装,白莲花。”秦澜掰着手指头数:“总喜欢抢我东西,给我使各种绊子,说一些茶言茶语,把我搞得特别生气,每句话,每个行为都大大超乎常人的预料,让人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恶搞,你给的她永远不要,每次都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秦之阳:“原来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个江烟啊。”

兰雅青:“......算了,澜澜,哪天你要是不想在娱乐圈玩了,妈就买一座寺庙,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家当尼姑去。”

秦之阳和兰雅青都忙去了,只剩秦澜一个人发愁要怎么补偿江烟。她想来想去,既然钱和房证江烟都不要,那就只能用资源了。而且要悄悄地补偿,不能直接给对方,免得她又原封不动退回来,让她良心不安。

秦父和秦母给秦澜铺好了路,预备让她今年正式进电影圈。秦澜灵机一动把自己换成了江烟,又托郁金棠悄悄关照对方。

能想到的事她都办了,秦澜一时有些茫然之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总是会想起江烟的泪水,还有她背对着自己穿上揉皱的礼裙,她身上又红又肿,轻声恳求她下手轻一点……

秦澜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肿成那样,江烟肯定很疼。

她赶紧给医生打电话,吞吞吐吐描述了一番,总算拿到了一罐药膏,据说非常有效……然后去找江烟。

江烟竟然在工作,这个工作狂。

她明明看见江烟走路都很慢。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刻意压低声音问拍摄场地的打杂小妹:“江老师腿怎么了?”

“哦,说是摔了一跤,江老师真敬业,带伤工作啊。”

这个疯女人,居然还吊威亚。

不得疼死她啊?

秦澜抬起头。江烟这个代言很有名,她怕被人认出来,就回车里等着。大概一个小时后江烟拍完了,秦澜掏出手机,回拨之前的号码。

她看见江烟站住了,从助理手里接过手机,先接了起来,然后朝角落走去。

“是我。”秦澜说道:“回头,我在左前方的黑色轿车上。”

江烟立刻转头,然后朝她走了过来,一瘸一拐的,看得秦澜心直抽抽,一时间愧疚得无地自容。

她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有事吗?”她问,很好地掩饰着声音当中的雀跃。

“这个给你,早晚各用一次。”秦澜硬着头皮把手提袋递给她。

江烟接过,拿出那罐药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秦澜干咳一声:“没了。”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药?”江烟扯了扯嘴角:“怎么不让人送过来?”

“昨天你在家里,我上门不太好。”秦澜道:“亲自送来……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和歉意,我伤到了你,总要想办法补偿。”

江烟下半张脸露出笑意,眼睛却很冷漠,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可我没感觉到秦老师的诚意。”

秦澜堪称温顺地说道:“你觉得怎样有诚意?除了谈恋爱和当炮友,都可以按你的方式来。”

江烟还是没有看她。她拧开盖子,指尖勾起一点,将药膏轻轻抹在秦澜手心里,慢慢画着圈。

她什么也没说,可秦澜立刻就明白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秦澜打了个寒战。

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脱掉外套洗净手,坐在了酒店的床上。

江烟坚持要洗澡。她在一些方面的执着比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秦家大小姐还挑剔,永远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出现,不能接受一点瑕疵。为此秦澜吐槽了她好久死装。不过此时她默默无语地看着磨砂玻璃上的影子,脸上只剩下苦笑。

她摘掉无菌手膜,拿起罐子。

江烟不仅吹了头发,还用夹板顺过了,黑长直非常漂亮。

她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白衬衫,包臀裙,耳环项链一个不少,完全看不出接下来要干什么。

秦澜心思开始发散,猜测她睡觉是不是也穿着套装或者礼裙。她到底穿不穿睡衣啊?

江烟跪坐在对面,拢了拢头发。

秦澜硬着头皮沾了点药膏,斟酌道:“你……躺下?”

江烟没说话,靠坐在床头。

秦澜沉默良久,几乎没有勇气面对,但她最后还是视死如归地靠了过去,以一种半身不遂的姿态帮助她返归自然。

江烟还是沉默。

秦澜快疯了,平生头一次盼着她能说句话,哪怕茶言茶语也行,只要能说句话,打破这坟墓一样的氛围……!

她不敢看,可不看怎么上药,最后还是一狠心回过头,然后以赴死般的沉重睁开眼,抿着嘴,伸出手,肌肉颤抖——指尖终于碰触到江烟,两人都像被电了一下似的。

秦澜不能平静。眼神惊涛骇浪,肌肉开始发麻,她又回忆起了那天。

雕塑家选定好大理石后就拿起了手中的刻刀,然而第一刀的落点并没有征兆。她记得江烟立刻捂住了嘴巴,脸上飞起红霞,怎樣都丕肯抵頭着壹眼。

和现在这个靠坐着,一言不发,眼神寂静的江烟判若两人。

雕塑家并未留情,技巧也并不高明,她的大理石本可以破碎毁坏,但江烟选择给她看一个完美的作品。

她几次去取药膏,为她的大理石弥补伤痕。终于看不到惊人的颜色,可心却提得更高了。

江烟也抵着頭,好像要觀摩似的,神色默默。

体温在升高,可周围的空气仍然冰冷,两个人都沒有半点绮思,好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秦澜閉上眼。

可却看得更清楚。

她的大理石,她的作品,那样完美的一块石头,精细打磨,为它抛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江烟仍然垂眼看着,妖媚的五官弥漫着悲伤,好像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难过了似的。秦澜的心跟着沉了下去,她收回手,又取了一点药膏。

回忆被彻底唤醒了。石料触手生温,光滑白皙,雕刻师的锉刀有规律地起落,顺着石料本身的纹理走向流动。这石料邀请她研究更多细节的设计,若有生命一般吸引着她雕刻的律动,她也随之感受着作品的呼吸。

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她很想一刀下去将石料劈成两截,让它残破,让它绅银,让它从石中流出血液。

秦澜均勻裹上藥膏,出奇地小心翼翼。

她几乎不敢动弹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觉得自己也很疼。

江烟突然直起身,屈膝拿起药罐。

秦澜進退不得,僵硬地随之移动。

江烟按住她的手腕,拢了下头发。

秦澜一脸惊骇地望着她,她落下的時候,她的药罐掉在了地上。

“你——”

秦澜想逃。

她動彈不得地待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清涼的藥膏早已變得滾燙。

她的作品有了裂痕,就在正中央。这块大理石现在不是一个完美的石料了,它变得極其脆弱,好像她再雕上一刀就会渗出血来一样。可她的石料不肯停,一定要她将自己雕刻完美。

手扶着秦澜的肩,眉心微蹙,眼底有痛苦的泪。

她疼不疼啊?

忽地有水珠砸到她手臂上,烫得秦澜一抖。紧接着更多水珠滚滚而落,她急忙抬头,看见江烟无声的泪眼。

“別继续了。”秦澜心弦都绷紧了:“不疼吗?”

可江烟只是抓紧她的肩膀,发狠似的。她闭着眼,一缕头发慢慢滑落。

雕刻家和石料一起感受剧烈的痛楚,心脏被反复揉捏,茫然不知所措。江烟抬头晃了晃脑袋,甩开泪湿的头发,说道:“看清楚,我是因为你这么痛的。”

秦澜瞳孔一抖,霎时间心神都涣散了,迷茫的目光越过江烟的肩头,怔怔地盯着窗户。

又一次升空,时钟却在变慢,让秦澜充分感受着空寂的滋味。

又狠狠坠落,让自己摔得四分五裂。

三年来她流泪的脸一直刻在秦澜的脑海里,让她第一次意识到有个人真的在很认真地喜欢她。喜欢到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即便会伤害她自己。

在她所有的追求者里,江烟是唯一一个没有对她说喜欢的人。没有追求她,也没有送什么礼物给她,没有围着她嘘寒问暖说甜蜜的情话。但此时此刻,她痛苦的川西却让秦澜无比深刻地明白那些不曾说出口的话。比其他人放在她桌上的鲜花和巧克力都更为打动人心。在她自己尚没有意识到的时刻,心门已经悄然打开了缝隙。

但那个前来敲门的人停了下来,不再将温柔和笑脸给她:“今后不必再见,我们也……两不相欠。”

郁金棠发出一声动物挨抽了似的绅银,没忍住又捶了她一下。

“你纯纯畜生。”她骂了一句,旋即又想到一件事,不禁恐慌了起来:“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泄露,要是让江烟粉丝知道了,你就算是躲五角大楼里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秦澜耷拉着眉眼:“我求你了郁乖乖,别乌鸦嘴了好吗?上次你张嘴一说就把江烟说到片场来了。”

郁金棠:“所以你们不是断绝联系了吗?那她为啥又突然来找你了?”

秦澜这才想起还有一茬没跟她说:“就几个月之前,我不小心喝了点酒,就把江烟给喝出来了。”

郁金棠再次兴致勃勃:“细说,做了没?”

秦澜:“……我忘了。”

郁金棠:“?”

秦澜:“真忘了,断片了。”

郁金棠:“不应该啊,你不是戒酒了吗?”

“你忘了吗?”秦澜愁眉苦脸:“那次杨星霁回来了,然后宋蛮约咱们几个喝酒,我寻思不扫兴就喝了,结果喝多了。”

郁金棠也记起来了。三年前走的不止是江烟,还有云垂。秦澜去滑雪的那个冬天云垂和宋蛮大吵了一架,宋蛮放狠话说再也不想看到你云云,没想到云垂当真就走了。

而且还过得很好,现在正在世界各地旅行。

宋蛮此人硬气不在秦澜之下,从来不说后悔,但时不时会喊她们几个吃饭喝酒,大家都知道她在想念云垂。

加上杨星霁在封闭式训练营熬了好几个月,一回来就嚷嚷着吃饭喝酒,于是那天晚上秦澜破例喝了酒。

“那你喝多了跟江烟能有什么关系啊?”

秦澜唉声叹气:“就是你们非要玩游戏,然后有一轮我输了,转盘上写着给暧昧对象打电话……”

郁金棠啊一声,又想起来了:“你不是没打通吗?”

“是啊!她居然不接我电话!”秦澜怒气冲冲:“我一来气,我喝得就更多了,然后就彻底断片了。”

郁金棠竖起大拇指:“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气啊。”

虽然江烟说那天晚上没睡,但秦澜总觉得还是发生了些什么事。要不然江烟怎么突然就要来有她参演的剧组呢?而且态度还这么好,简直一反常态。

本来秦澜都做好被她恨一辈子的准备了。

秦澜能让过去的都过去,但现在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谁来告诉我怎么办啊?”她托着脸唉声叹气:“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江烟拍床戏。”

嗯哼哼哼哼哼

我特不喜欢在这种时候用暗喻,所以其实是真没招了,指不定过会怎么改呢

昨天的三文鱼没吃完,今天还能继续吃,嘿嘿嘿幸福,有鱼鱼吃就是最幸福的事[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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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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