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郁桑敲了三下竹子，那小地精便出现了。
他揉着自己毛绒绒的脸，满腹心事的样子小心问郁桑：“你看见了？”
郁桑弯腰点着他的鼻子：“是啊，看见了，不过那是什么意思？他从前见过我，还画了副关于我的画？”
其实那答案在郁桑嘴边呼之欲出，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行渊上神竟会属意于她，虽然……虽然迷恋她的人是不少，可那是行渊，那是活了万年也没个绯闻的行渊，是个举世无双的老古董。
地精轻叹一口气，突然从土里蹦出来，蹦得三尺高，几乎与郁桑的眼睛齐平。
他爪子一挥，一道术法便在郁桑眼前展开。
“仙子，你需得用真心看清楚。”
郁桑被这小地精拉进了他的记忆里。
*
记忆里他们的身躯透明，能自由行动，却不能对记忆里的人事加以干扰。
记忆里，还是在四澜洲，行渊手持书卷，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壶清茶。
郁桑啧啧称奇：“他是不是无论何时都是这副样子？”
地精问：“什么样子？”
郁桑想了个贴合的词：“无欲无求。”
地精晃着小脑袋：“你且看着。”
本是宁静地天地突然闯入一抹不和谐的声音。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兄长，她又拒绝我了，我把尾巴编成星星了她也不喜欢。”
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子跑进竹屋。郁桑一时觉得这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谁？”她问地精。
地精说：“上神的弟弟，淮朔。”
“淮朔？”郁桑想了想：“不认识。”
地精看了她一眼：“你这样说，淮朔可就要伤心了，他追了你好些年。”
郁桑：“我活了这么久，追了我好些年的人不少，我总不能都记得。”
地精被她的理论折服，想了想，点了下头：“是这个道理。”
那个淮朔一下子跑到行渊面前。
“嗷呜呜呜呜呜呜……”
行渊：“……别哭了。”
他施施然给淮朔倒了一杯茶：“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仙子？”
“是，郁桑仙子。”淮朔流下两行清泪：“她已经拒绝我第十五次了。是兄长你同我说，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做事有恒心必定会成功。”
行渊：“我那是教你修行之法，不是教你去纠缠女仙。”
淮朔：“我以为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只是这次……大概是一点余地也没有了，她说不喜欢我这种类型。”
行渊：“她大概是不喜欢傻子。”
淮朔又伤心又气，身后一条尾巴露了出来，郁桑“啊”了一声，地精看她。
“我见过这条尾巴，是是是是是……”
“是是是是是……”地精学着她的样子做鬼脸：“你根本就不记得淮朔吧，就算他天天去你的姻缘府讨好你、送你你喜欢的东西、逗你开心，你还是不会将他记住，连名字也记不住，因为你本就是这样冷心冷情的人。”
“是那个玄貈。”郁桑终于想起来了。
她还以为他只不过是个灵兽，没想到却是行渊的弟弟。
那只玄貈对行渊大吐苦水之后，场景就变了。
是地精记忆中的场景变了。
地精央求着行渊带他去天宫见见世面，行渊在他头上点了三下，他就变成了个拇指大小，钻进行渊的衣袖里。
郁桑的视角跟着地精上了天庭，遇见了个熟人，朝昌天君。
朝昌和行渊说的无非都是些正经的事，郁桑听着觉得无聊，连地精都快睡着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谈完，行渊从水阁走出，路过玄云台，迎面走来几个活泼的小神仙。
其中一人手拿花束，语气欢快。
“郁桑仙子最喜清晨的花，我特意从人界东荒采来的。”
“郁桑仙子从来都不看你，你又何必费这个心思。”
“胡说……仙子上月还对我笑了。”
一行人说说闹闹地走远。
行渊的脚步顿住，若有所思道：“郁桑。”
袖子里的地精小声提醒：“就是淮朔喜欢的那个仙子。”
行渊想了想，抬脚便跟在了那一行人后面。
郁桑在的时候，姻缘府从来都门庭热闹，今日亦是如此，一群人围在树下团团转，口中说些讨她喜欢的话。
记忆里的郁桑似是心情不大好，坐在树上晃着脚对下面的人道：“若今日谁能说笑话把我逗笑，我就收了他的礼物。”
大言不惭，高高在上。
于是树下一行人便争先恐后地说起笑话来，行渊混在这群人身后，并没有惹人注意，只沉默地看着那个郁桑。
树上仙子偶尔露出些许笑容，亦或蹙眉不解，仙姿佚貌，神态动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原来如此。”行渊忽而低声道。
如此什么呢，郁桑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甚至连这是哪一日都记不起来，这一天对她不过是最寻常无聊的一天。
可她看向记忆中的行渊，却发现行渊正专注地向她看去，眼眸里带着一束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转动，而后，他兀自低下头，慢慢笑了。
这一笑，无欲无求的神仙便再也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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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曲终人不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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