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宁尚且犹豫的时候,她的大女儿姜亦姝刚好忙完了铺中事务,在同一时间归家跟众人一起庆贺。
姜亦姝一进庭院,便见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女儿,两人单独站在庭院的一角,不知在说些什么。
姜亦姝心下奇怪,便几步走了过去,笑着朝两人问道。
“母亲,尔语,这大好的日子,你们在说些什么?”
姜宁见长女到来,顿时长舒一口气。
是了,不管女儿愿不愿意筑基,都不该由她和尔语擅自决定,最终的选择,定然是要交给姜亦姝自己去抉择。
想到此,姜宁便将孙女尔语同她说的话如实跟姜亦姝复述了一遍。
而姜亦姝听她的女儿这才将将筑基便想到自己,可她的面上却并无半分喜色。
她拧紧眉头,看向她的女儿,语气中甚至掺杂了一丝责怪。
“尔语,娘不是跟你说了,娘没有任何想要筑基的想法,娘这一生只想守着你们,守着两个孙女,守着姜家,安安稳稳地过完我的一辈子。”
还是这样的理由……
姜尔语听完母亲所说,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她知道每个人志向不同,或许母亲的志向便不在此处,她只想好好经营这个家,让姜家在她的打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
可姜尔语是她的女儿啊,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她既为人子,又怎舍得母亲只堪堪活过一百多载的岁月。
她不希求永生永世,她只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能长伴母亲身边。
可这点小小的要求,她的母亲,甚至不愿为之尝试哪怕一次。
姜尔语执拗地看着母亲,仍旧坚持说道。
“娘,你到底为何不愿筑基?是畏惧筑基艰难,还是怕浪费家中资源?”
“娘,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尝试一次,那些能提升修士身体机能的灵药,我这就为你去寻。”
“娘,我想告诉你,我可以,你也可以,只要你还有一丝向道之心,女儿纵使穷尽万难,也要助你筑基成功。”
应是为了劝服母亲答应此事,平素里一贯安静的尔语,这一次说话却一句比一句激动。
她深深望进母亲姜亦姝的眼里,仿佛要捕捉那眼底深处是否藏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退缩。
可姜尔语固执地看了半晌,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姜亦姝看女儿如此执拗,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她语重心长地跟女儿说道。
“尔语,你可知,不是谁都有如你一般的向道之心的,母亲一生所求从不在此道,我这一辈子最在意的,只有我的家人,只有当下能握得住的幸福。”
“所以尔语,母亲只用维持现在的状态,就已经很满意了,修士修行,也不只为求得长生,很多时候,我们这一辈子,也不必求得事事圆满,能求得心中欢喜就已经足够了。”
“况且母亲早已失去向道之心,筑基于我,不是微乎其微的概率,是定无可能之事,所以尔语,莫要执着了。”
姜尔语心中的执念被她的母亲亲手点破,让她的神情有片刻恍惚。
姜尔语并非冥顽不灵之人,她知道母亲说得有道理,她执着得想要母亲尝试筑基,不过是为着自己的私心。
她不想看着她的母亲一天天老去,而自己纵使已然成为筑基修士,却仍旧是无能为力的样子。
可她的不想,终究左右不了母亲的想法。
母亲已为这个家族付出了太多,若在此时强行让她重拾向道之心,那才是勉强而为,且最终难得善果。
姜尔语的执念在这一刻支离破碎,并且有些牵强得可笑。
她突然像小时候一样走过去紧紧贴着母亲的肩膀,而在母亲所看不见的那头,她的眼中却隐约有泪光闪过。
姜宁站在一旁,亲眼见证了她的女儿和孙女互诉衷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女儿姜亦姝强硬地拒绝筑基,且为此完全杜绝了突破筑基所可能面对的所有风险。
她的女儿已经没有任何受伤殒命的可能,照理说,她该高兴才是。
可姜宁的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成筑基,炼气寿元仅有一百五十。
即便姜宁不想面对,那一天也终究会到来。
未来若真的有一天……
那是姜宁不敢想象的一个画面。
她只能守着眼前的岁月静好,拼命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这是个充斥着神仙法术,有无限可能的修真界,不是么,那种凡人才要经历的生离死别,应当是有办法避免的吧。
姜宁便在这样的自欺欺人中,强行让自己从一股有着深深畏惧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眼前依旧是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宴会,可在装满心事的几个人耳中,那些欢闹的声音似乎都已经远去。
最后还是姜亦姝勉强扯出个笑容,她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又伸手挽住母亲的胳膊,朝两人说道。
“娘,尔语,这些糟心事我们都不想了,今天是庆祝尔语筑基的日子,我姜家就如那冉冉升起的新星,有朝一日定会在修真界大放异彩,我们生在这样好的时候,又何必胡思乱想呢!”
话落,姜亦姝便强行拉着二人融入前方的宴会。
然宴会进行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登门来访。
守门的傀儡人进来朝姜亦姝禀报。
“家主,散修张尚登门求见。”
傀儡人说完这句,家主姜亦姝还未作回应,一旁同样听见此话的姜尔语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来做什么?”
当年她找张尚借种,两人之间曾有过短暂的交集。
但姜尔语生子,自一开始就走的是去父留子的路子,因此生下冉诗,冉画后,她就从未再跟张尚有过任何接触。
如今张尚跟姜家的关系,也是因着利益达成的合作关系。
今日是庆祝她姜尔语成功筑基的家宴,张尚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出现在此处。
姜亦姝这些年跟张尚合作得还算不错,见女儿似乎有些不满,便笑着安慰道。
“或许是合作上有什么要紧事,你放心,不耽误你的庆功宴,我自去跟他洽谈便可。”
姜尔语摇头,她并不是不满,只是些许疑惑罢了。
若果真是合作上的事情,就是让他进来又有何妨,且母亲刚从外面忙完回来,桌上一口灵酒都未来得及饮,姜尔语又怎舍得母亲因此离席。
于是她对姜亦姝说道:“无妨,让他进来罢,就在这宴上商量便是,正好母亲也可以借此教导我一些家中事务。”
姜亦姝没在意商量事情的地点,倒是捕捉到女儿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家中事务?尔语,你终于想通了,终于肯跟着母亲学习掌家之事?”
姜尔语听母亲话中竟有一丝惊喜之意,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从前是修行为重,抽不出时间来学习,如今我已筑基,自然要帮母亲减轻负担。”
姜亦姝兢兢业业为家族工作几十年,头一次从自己的女儿嘴里听到这话,顿时心中熨帖无比。
她眼含热泪,竟生出一种老母亲终于熬出头了的荒诞之感。
女儿好不容易动了管事的念头,姜亦姝赶紧趁热打铁,连忙唤了傀儡人把张尚给迎进来。
几十年过去,昔日唇红齿白的年轻修士,面上早添了许多沧桑之色。
张尚踏入院中,见满院举杯欢庆的修士几乎都姓姜,他一个只跟姜家有些裙带关系的外姓之人踏入这里,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可张尚顾不得尴尬,他谨守本分,毕恭毕敬地走到家主姜亦姝面前。
甚至他两个血缘关系上的女儿,他都未曾多看一眼。
姜家有意忽略他这个‘生父’,他自然不能做那个碍眼之人,毕竟他还要从姜家手底下讨饭吃,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还是知道的。
“说吧,张小友,今日你来姜家,是为何事?”
姜亦姝见张尚依旧是那副老实本分的样子,便心情颇好地开口。
张尚眉眼低垂,神情谦恭,动作极为恭敬地献上一份礼物。
“回禀家主,小人近日于灵山中寻得一宝,又念及贵人家中又添喜事,便想着值此欢庆之际献上宝物,以感谢姜家这些年对小人的照拂之恩。”
“照拂?”
姜亦姝颇有些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字眼。
张尚跟姜家这么多年,她可不认为是照拂,至多只是合作罢了,她选择与他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实在不至于让张尚赶在今日特意献礼拜谢。
心中虽纳罕,姜亦姝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张尚递来的礼物。
打开礼物盒,只见其中静静放着一株流光溢彩的灵植。
此乃焕颜草,是极受修真界追捧的一种丹药——养颜丹的主药。
且看这盒中灵草灵气充盈的程度,这株焕颜草至少已有一百年的年份。
这样一株焕颜草,已是中级灵植师才能培育的产物,若放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少说也能卖得两三万灵石。
张尚送的这份礼,于他自己而言……未免太厚重了些。
顿时,姜亦姝看向张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
“张小友,你今日来此,恐怕不只是为了送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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