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赤没能逃得了,实则是保章劝住了她。
此时此刻,她哪能逃。
因为不作思量,才叫少尊与连石交恶,还夺了师姐的庆云。
这会儿她要是逃了,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于是她便被保章‘绑’去寻了里藏。
只这一路上,他们之间的‘博弈’从未停止。
“……我觉得,你还是误会了。”
阑赤得承认,在凡境时,历久儿对哥哥有亲情,成春寿对沈天,有感念之情,至于胡人歌,或许最后的陪伴,叫她心中生出过一丝非同的感情。
只胡人歌清醒的知晓,沈天与她道所不同,即便有情,也不会任其滋生。
“不可能。”保章摇着鹿角,拉着娃娃就朝里藏住处去。
他坚定极了,拒绝了阑赤的‘误会’,否认其对‘喜欢’二字的旁解。
“少尊大人就是喜欢你。”
他走在前,头也不回,还特地强调那喜欢是尊主同夫人的喜欢。
阑赤于是只能得见他点着脑袋浑身都在用力‘肯定’的回答着,一时心中又尬又羞。
这搞得阑赤更是抗拒,至少在当下,她已然没法坦荡直面少尊。
“那那那,那少尊还为你和鱼星做过许多呢,他耗费心力给你淬炼赤石,亲自带鱼星去求医,还有书冥……”
“娃娃!”
保章忽而转头打断了她,郑重又神秘,他想,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叫她知晓真相了。
于是阑赤便从他口中听得了那五年间,‘胡人歌’不知的一切。
她沉默了,脑海中不住闪过沈天抱着她,替她挡下天劫的情形,于是心中像是有巨石闷压着,那从前她刻意回避的,埋藏于胸中的困惑被摆到了眼前。
只这一次,她或许更能确定,少尊于她,非是‘喜欢’二字那般。
而他们之间的牵绊,想来也唯有少尊才能解答。
于是阑赤坦然,她随着保章去到了里藏的居所。
只意外的,叫她没想到的是,那里藏所居住的部落,竟是汤谷,离山氏族人的所在……
——————
“你不知少尊的名字?”
阑赤轻蹙着眉,偏过脑袋细思量。
记得自他始告诉自己名叫离山阿厘起,便似乎魔地少有人得闻这名字,便是人人都称他一声少尊主。
“不知……”保章也似乎困惑这件事,他带着娃娃穿过集市,离山氏族人辟聚于此,平静自足。
“不过……”保章又言,“我记得当年少尊被带回魔宫时,尊主曾赐名少尊。”
“赐名?”阑赤着实惊讶,“赐何名?”
“这……”保章停了脚步,又困惑摇摇头,“我只知赐名,却好似从未得闻,也许少尊并不喜这名字?”
阑赤犹豫点着脑袋,心中努力想要相信。
“……也许罢。”
她想着少尊只肯告诉她从前在离山氏的名字,那保章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
于是她便不再执着于此,只当闲谈抛去了脑后……
“从来未想过,这里会这般热闹。”
嬉闹的街上,阑赤的注意很快便被那熙攘的人群引去。
比起魔宫的热闹,这里的热闹更叫人新奇,同那凡境多有相似,却又大有不同。
“你这般多年,也只待在过夫人身边,要说这魔地,稀奇的地方多得去,比起你待过的那些宗门,都要……”保章说到这儿话音一顿。
宗门百年前浩劫那般,那委羽更是阖派就剩下了两个弟子,又岂是能同魔地相比的,他说错了话,属实不该。
“……我也非是只待过夫人身边啊,我还去过细柳呢。”阑赤淡淡笑着,她的识海中有着和少尊在细柳平静而和谐的一幕,“不过这次怎得夫人随尊主去了细柳?记得裔祗夫人还说,尊主少有去细柳,她更是未曾踏足。”
“尊主与夫人是去了细柳?”
“你又不知?”
阑赤与他对望着,都似乎惊讶。
只这空挡,二人忽觉人群中一道凌厉视线袭来,保章敏锐扫去,一眼便瞧见了远处那身蓝色。
“是少尊大人。”他明晃晃露出牙来,满目崇拜,这神情阑赤从前识海混沌,现在瞧去,只怀疑他和伏诛,到底谁才是少尊的‘爱宠’。
“少——”保章热络喊着,却很快笑意凝滞。
再眨眼,便是少尊的身影随着他那寒冰刀子似的眼神一瞬闪现在眼前。
起初他还觉得,少尊大人许是怕他在外高呼,引来人瞩目。
可这本就是离山氏居所,少尊大人生长于此,识得他的人应是也有。
所以……
保章嘻笑,圆登登的眼眯到瞧不见。
却很是自然又不动声色的放开了被他抓在手中的娃娃,他想要是再抓一会儿,爪子就要被少尊切掉了也说不定。
“好巧啊少尊大人,您怎么知晓我着急着鱼星。”他伸手妄图抄起赖在少尊怀中的丹鸟遮掩,那丹鸟却屯着脖颈仰着脑袋,左瞧瞧,右看看,翎羽随之摆动,呆傻呆傻的。
阑赤也笑看去,她很喜欢鱼星的模样,看到便觉喜悦。
“喜欢?”少尊瞧在眼,抱着鱼星便是一个闪身,生叫保章扑了个空。
“喜欢。”阑赤点头,一排牙兜了风好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塞了在自己怀里。
软软的,温温的,柔顺的羽毛丝滑的不可思议。
它仍旧仰头好奇的张望着,却看去阑赤的眼神更专注。
“它为何还不能化形?”阑赤一边抚弄着鱼星的羽毛,一边问着,“连你也不行吗?”
阑赤的眼中非是质疑,更多的是困惑。
少尊轻笑摇头,转身引着二人走去。
“你当本尊是无所不能?”
“你不是么?”阑赤理所当然的想着,眼神坦荡的,该是叫人羞愧才是。
然那人却无半分羞愧,“自然不是。”
少尊将二人引去里藏居所,阑赤便又一次见到了那个高壮的出奇的女子。
“里藏医人,是巫族的后人吧。”她远远瞧见那正忙的身影,忽而说道。
传闻中,似乎只有远古大巫的后人,才会有如此奇异的外形,他们得天地眷厚,阴阳同身,本该生生不息,却最后消失踪迹于岁月。
“正是。”少尊的声音吸引了里藏的注意,她仍旧是那身素朴的衣裳,即便转过身来,也少有女子的柔和。
她在耀阳下,就这般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截枝杈,难得的笑意挂在脸上,众人皆知,她是因阑赤才染上了笑。
这时阑赤方才忆起,从前在魔地,她们见过许多许多面,只那时的她,没能记下罢了。
“阑赤。”里藏喊道,她的声音厚重的像酿过甘草后的醇香。
“里藏医人。”阑赤迎上前,看去腼腆乖巧许多。
在那从前混沌的世界里,眼前人曾穷尽技巧,只为将她的识海修缮。
“是为了鱼星?”里藏瞧见她怀中的五彩大鸟惹眼的很,“这你可寻不得我。”
说罢,她还瞥了少尊一眼。
阑赤一愣,转过身去瞧,“你不是说,你也没法子的么?”
少尊轻挑了一下眉,“你以为本尊领了你来这处,便是她能医得?”
阑赤哪可能瞧不出他的得意,气得生笑了出来。
“你医不得,倒还蛮得意的。”她昂着头,诘问道。
少尊也不恼,自里藏院中随意寻得一块巨石端坐。
“本尊若不能,她便也没法子。”
“你倒是哪里来的自信。”阑赤撇着嘴。
少尊闻言轻笑,抬头一瞥,“你便不就是本尊的自信。”
阑赤一哽,心说他确实蛮有底气。
“莫要在我这处吵了。”
一旁与保章瞧了好一会儿热闹的里藏喊着,那丹鸟于是便忽而飞扑出了阑赤的怀。
它笨笨朝着里藏拐去,嗅着她展开的掌心,似乎有奇异的味道吸引。
“我是医人,只可医病。”她蹲下身来,瞧着鱼星的眼中满是可笑,“这小鸟儿不能化形,可非是因病。”
“那她这是……?”阑赤近前一步,却听得背后的人道。
“鱼星不得化形,是为女纪之力所碍。”
少尊起身走至阑赤身畔,一双眼却盯着她不肯放过。
“……哦?那可怎办。”阑赤稍滞,半晌才又看去鱼星。
“女纪已自世间消逝,再无可寻。”她顺着鱼星翎羽,幽幽说着,不知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但这神情,却又有些奇怪,好像方才还为鱼星着急的人,就这么不见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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