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瞧的小吾苏奴啊。”
明朗的声音带着光芒闯进了阑赤的眼,柔软的骨肤将她轻轻抱起,坐正在软塌之上,耳边净是嬉笑,可她的眼中只余得下一人。
“好漂亮……”稚嫩的童音从口中喊出时,阑赤自己也很是意外,便就那么呆在了当场,哪知这一番又惹得人发笑,她这才回神又看去那好看的人。
这便是鱼星吗?
可好似也不是,只那眉眼像极,却打扮不算熟悉。
眼前人没了些花哨的彩饰,眼尾惹人心颤的绒毛也不见了,只余光滑的面庞,倒是美的简单,漂亮的极致。
“小姐您瞧这小奴说什么?夸您漂亮,可真是个慧人儿。”那边婢女掩唇打趣,一身淡黄纷花布衣裳,“可只才三岁,话说得竟这般利落了。”
那好看的小姐没甚心思回自己的婢女,只弯腰望着那小吾苏奴,新奇又喜欢。
“阿木讷,你的名字么?”
她蓦地背后牵出一只小鸟荷包甩去小人儿眼前,那穗子悠来荡去,“给,送你的,小木讷,好稀奇的名字,只以后可莫要真活的木讷……”
那一日,灿阳下,卢成玉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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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一个‘鬼祟’身影,费了好大一番气力,从那边柜般高的大床上跳下去,‘嗖’的一下便消失在了屋内。
池塘边,荷花盆大,荷叶便能托起一个小孩儿。
一个如她一般的小孩儿。
“赤尊大人。”有人赶来,就见那小人儿提着裙边儿正要一脚迈上去,吓得他忙不迭叫道。
阑赤转头,悠悠然的,就这般把脚丫收了回去。
而后‘咚’的一屁股坐去了白玉栏杆。
“我叫,阿木讷。”骨碌碌的眼珠子说着,那脚丫一晃晃的挑衅不远处的荷花苞。
书冥失笑,只得应承,“好,阿木讷。”
阿木讷满意点头,榻上醒来,她那满头卷发糟乱,却偏生柔顺丝滑,衬着肉嘟嘟的脸颊,可爱极了。
“说说罢,你。”那肉肉的手臂抱在胸前,小下巴高傲的点了点不远处的书冥。
于是那人便立刻会意。
“此方境,乃海外无通之下,丹方,此地便是国朝都城安昌,您今儿白日瞧着的那位,想必无须书冥多言……”
那方美丽女子,自然就是鱼星落生,此女名卢成玉,乃前都城军司守将卢川独女。
十三年前,卢川从龙有功,获封正四品军司大将军,后以身救驾殒命,新帝感念,其子眷便蒙荫至今……
“不对不对。”阿木讷摇着脑袋。
晚风吹着那绵软又卷翘的发梢,似乎扰了眼睛,那肉嘟嘟的小手,便揉啊揉。
“她今日可说自己叫陆沉鱼来着。”小脑袋一甩,阿木讷逼视着书冥,只属实没甚威仪罢了。
“哦~对对对。”书冥不知怎得,笑起来慈眉善目,便怎么瞧着阿木讷都像是一只肥肥尾巴的小金鱼,“那卢成玉的母家姓陆……”
其母陆灵台,说来本身份显贵,乃是与那天子称得上一声兄长,外祖封邑一郡,得誉固明郡主,这位郡主一生嫁娶三人,生得三女一子,陆灵台便是其三。
“至于这太祖,那便是这大宁朝开国皇帝的亲姐姐,龙安长公主。”
这位长公主可算是传奇,当年兵起,高祖皇帝所用亲兵,皆出与龙安长公主麾下。
长公主与高祖皇帝生于乱世,一生波澜,壮阔辉煌,大宁朝初定,长公主遍请世家,待朝纲稳定,又铁手挥斩。
“只盛世即出,龙安长公主却逍遥了起来,瞧上了一位,吾苏国人……”
吾苏国人来自西域,却是跨越了乌丹、新觉这些富庶西领的极西之地。
多奴婢,或戏子,行些卖力戏耍,无甚拘束,活的多有肆意。
“吾苏……?”阿木讷眨眨眼,挑挑眉,提起小肉手指了指自己,“我便是……?”
书冥点点头,“是,只鱼……只卢成玉也已瞧不出吾苏人样貌,若您细瞧,可看出她那鬓间软发,还有卷翘。”
吾苏人样貌不同,遂便新奇,多有妖异美丽之称,不论男女。
故而卢成玉自小玲珑,长成,便是绝代之姿。
“遂她到底为何叫自己陆沉鱼呢?”阿木讷又追问。
书冥耐心道,“龙安长公主尊贵,血脉子嗣,皆可循母姓……”
大宁皇姓陆,这是殊荣,亦是恩赐,然则也非为一定,那陆灵台的弟弟,便随了他父亲的姓氏。
“那她这是……不喜姓卢?”阿木讷转了转眼珠,收回荡在栏外的脚丫。
书冥见状忙递了手去,搀着她落在地上,这一瞧,小人儿满满好奇,倒像是……瞧热闹。
“其父卢川过世后,卢家受勋功荫蔽,举家迁来安昌……”
卢川前来皇都,身边只携家眷,死勋后,卢家人拖家带口进了安昌,自是叫陆灵台心中不适。
“陆姓虽尊贵,可卢家却也有些世家渊源,迎娶陆灵台,长辈早有不悦……”
遂陆灵台便带着只三岁的女儿去到了皇都远郊独居,而那卢家人,却擅自将陆沉鱼之名,改为卢成玉,造册登籍。
“遵陆姓,乃是那开国皇帝的旨意,他卢家便是再不满,妄改陆沉鱼名姓,也是胆大包天。”阿木讷盯着书冥,“这其中,又何缘故?”
书冥笑笑,可却又不语。
阿木讷看他莫名,好半晌拧了两丛毛虫一般的小眉试探问道,“今日所见之人……皆唤我吾苏奴,遂我是可贩的官奴?”
书冥会心一笑,“正是,那卢家敢欺人至此,便是因那位龙安长公主所诞下的一女,有吾苏人血统……”
吾苏国,史记为国,实则与国有异。
吾苏人体态修长,身形矫健,样貌出众,遂乌丹、新觉两国,多以吾苏人为己所圈,后贩至中土。
“那先头的皇帝还活着时,不知为何对这吾苏奴深恶痛绝了起来,严苛以待,便也断绝了往通吾苏人,而这大宁内的吾苏人,也……”书冥为难面色,却最终只摇了摇头。
吾苏人因龙安长公主与高祖皇帝之故,本已在大宁境内安居长年。
这一朝皇帝反复,便置身地狱,直至今日,吾苏奴,生活多艰……
听到此,阿木讷缓缓垂了头,她掀起袖子,轻轻浅浅几道疤,怕是再过半月也能好了去。
“阿木讷无需愧疚,吾苏人非是因赤尊您之故……”
阿木讷闻言却突然撇了头,瞧去书冥很是怪异。
“我为何要愧疚?便是今日我托生龙安长公主,也便定不会有龙安之风,吾苏人之艰是为那皇帝心情,与我无所干系。”
书冥被训的一愣,倒是自嘲笑笑,“我本还以为……”
小肉手这便就抬手一停,打住了书冥要说的话,自顾问道。
“落生丹方,衍阵何布?”阿木讷跳去书冥眼前,眼中质问叫人不敢对视。
于是就见那小人儿转身利落攀去石凳,可却发觉还是不比人高,便也破罐子破摔,叉着腰质问道。
“历久儿一世,你布衍阵得我三岁而被天道驱离,后胡人歌时,衍阵破,便得天劫,虽……虽说那劫度了,然则还是命数早变。”
故而她这衍阵定非一般,遂……
“说罢,今世这衍阵,到底是何来?你可莫要告诉我,是书冥你布的。”
小人儿仰着下巴,质问间,似乎又在期待着能听到些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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