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渊已平,魔族姬伏又为何费心落下这七煞之阵。”阑赤朗声问道。
荼遗听得,便走进那眼前幻境,指尖一点,境中之相,便成了如今大言的碧海青山。
“二位可知,为何东海恶渊,是这四恶之首?”
阑赤垂下眼,猜不出,也懒得猜去。
荼遗也不见怪,兀自答道,“东海其渊,祸乱时序。”
这话听得阑赤眸光一凛,立时严肃了面庞,“你是说,它能叫这世间失序?”
秩序是这世间之本,祸乱时序,岂是天下大乱能言,确实极恶。
“正是。”荼遗一手覆灭幻影,明灭间,一切尽数在她眸中消散,“遂封此七煞之阵,掩去恶渊微末不现。”
“……你要我二人去那渊中,倒是大方豁出我们了。”阑赤觉得荼遗未免荒唐了些。
“赤尊勿恼,这渊既平,便无波澜,否则也不能安世这多岁月,此行只需你二人渡过这七煞之阵即可寻红蕊七魄。”
然这解释却说服不了阑赤,她转了转眼珠,还趁机不动声色地扥了扥少尊的袖子,“为何是我二人?”
荼遗牵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却一眼落去了少尊,似乎另有深意,“自然是命定缘数,亦是这世间,唯有你二人能渡这七煞之阵,对么。”
少尊眸光无定,似乎荼遗的话听不进耳中,还是阑赤又在背后戳了戳他,才叫他肯看过一眼。
“便是本尊能渡七煞之阵又如何,红蕊七魄该如何寻,你可知。”他冷声问道,没得半分耐心的模样。
阑赤略有歉意,朝着荼遗笑了一瞬,却也并未做声,只荼遗却是软面团模样,泠泠声音,柔柔笑言。
“当年红蕊乃是无意间被一柄剑器散落魂魄,此剑也便由此断入深渊,只需将其自渊中拔出,便可得现红蕊七魄。”
说到这,荼遗幻相忽然间模糊隐现,那言语之中本还有话未完,却她挣扎几许,最终回以二人一抹无奈笑意,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
“没啦?”
阑赤走上前,好一番瞧看,确实不见了踪迹,于是翘着手来假模假样的摩挲起下巴,“她的话果然不能尽信。”
“可也不能不信。”少尊接了她的话来。
阑赤甩过头,眯起眼不由心中碎碎:这人还真是小心眼儿的很。
“这七煞之阵,少尊主心中想来是有了把握?”
“怎么,赤尊信不过?”
“怎敢怎敢,你可是魔地乃至仙门一辈中佼佼——”说罢,她却一掌甩出一条如龙焰火,游蝶一般纵失眼前。
待再定睛,那滔滔之中已矗立一人,青丝扬飞间现出一双不羁眼,脚踏火龙素手成决而出。
而少尊的耳畔,也只留得她狂妄余音。
“那便要阑赤冒犯先试一番,再由少尊主定夺——”
————————
崖边
孤竹夏令是被远处传来的声音烦扰。
她已守在这处一日夜,天方蒙亮。
听得那动静她也并未多动作,只起身向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
不一会儿,有光而来,她定睛一瞧,竟是禾髅……
“师姐——”
禾髅少有这般喊她了,那声音似乎回到了从前,彼时他还只是个无甚用处的小跟班儿,为了讨玩乐总闲闲跟在她身后,却惹了训诫只会叫喊‘师姐’,似乎天都塌了一般。
孤竹正疑惑着看着他向自己奔来,却不想那背后竟还追了两个身影。
“怎会是她们……?”
孤竹认出那是莫罗与莫生,不由警惕地迎了上去,与禾髅撞了个正着,却利落偏过身来,将他护在了后。
哪知禾髅似乎不知身后有人在追,直抓着孤竹的手腕,急切问去,“他们当真下了这山涧?”
孤竹偏过头,满是困惑却仍答道,“你说娃娃他们?已下去一日夜了……”所以他又到底在急什么?
然正这般心中嘀咕着,那高瘦身影蓦地脱离了她的掌控,就这么要奔那崖而去,孤竹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想要阻拦已然不能,好在两束骨藤自眼前飞过,生将禾髅腰间困束,一个旋身,便又将人拉了回去。
“这是作甚?不清不楚的你冲过去干甚?”孤竹一手就把禾髅提溜了起来,死死地扣住,却还是看着他腰间的骨藤很是介意。
此时莫罗与莫生正静静地望着他二人,见孤竹面有不满,这才收了藤去。
“师姐,阑赤与少尊当真入阵了?”
禾髅这话问得孤竹不着头脑,“什么阵?说清楚些,再这般叫我糊涂,便谁都不要好过。”她本就不是脾气耐心之人,遂当年事主一任便也就顺理丢给禾髅去做。
“师姐,此涧水之下有七煞大阵,而这阵之内,便是覆于我东海之下的那一方恶渊!”
“你说什么?!”孤竹瞪大了眼,恨不能掐断禾髅的手臂,却立时脑袋里闪过什么,再转头看去莫罗、莫生的眼中,寒如冰刃,“你们要害他们?”
她咬牙切齿般,眼中簇着两束火苗,再抽出的剑便已染上火光,禾髅都还不及多言一字,人就这般朝着不远处冲了出去。
可莫罗、莫生此时却仍静静地站在那,半分要躲的意思也没有,恨急的孤竹哪还瞧得出反常,顷刻间已然逼至眼前。
好在还有个纤细身影乍现,避着她们躲过了这一剑,而此人,正是荼遗。
“师姐莫要冲动!”禾髅一决缠住了孤竹夏令的剑,已然惊出一身冷汗来,“师姐稍安勿躁,缘何你要这般对两位长老?可否先说与禾髅来听?”
孤竹的眼一瞬不错地盯死了她们,似乎对荼遗的恨,比那两个长老还要重。
“是她们蛊惑阑赤,说魔地裔祗夫人施救之法在这山涧里,诱他二人下了崖!”
禾髅听得这正好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荼遗,她还站在那两位长老身前,却似乎一双眼死寂许多。
于是他好一会儿才像是想通什么,拍了拍孤竹的手背,安抚着她道,“师姐,我知晓了。”
这时的禾髅,冷静的似乎方才只是孤竹的错觉一般,他终究还是大言山的事主,是那百年间,再寻不到的孤竹的小师弟。
荼遗大抵在成为族长的那一日,便已然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与他对峙的情形。
只如今那一双仍旧饱含柔情的眼,却还是她最不敢设想的。
“今日我与师姐将他二人带回,便会无碍的。”禾髅说着,正要上前,却荼遗一双清冷的眼,劝退脚步。
“不可能的。”对面的人轻摇着首,“他们会一往无前,亦不会听你劝阻,这二人是我修仙一辈中奇殊,你与孤竹,带不回他们。”
那声音像初晨的星,在日升前,总是伴着独行的旅人,从前,禾髅便被那淡淡的光芒吸引着,如今,亦是。
于是他释然笑去,“可我,还是要寻去。”
荼遗眼中动色一分,“不要性情任为,他二人皆传承上古秘术,机缘不浅,修为非是我辈能比,你渡不得七煞之阵。”
可禾髅却只笑看着她,那眼神她太过熟悉,原来,这便是他的坚定不移。
“禾髅,你去了,便也只会在那七煞之阵下粉骨碎身,你修为不精,经年来无所长进,你自己不知么!?”
然那人却听得这话后,只落寞地敛下了眼。
许多年了,除去师姐,少有人对他这般直白过,便是这些年来,师姐也都不再。
“荼遗,当这柄长剑背在了我背上的那一刻,大言山的命运,我便能担得起,你与我是一般的,不是么?”
他的话,似乎一柄刺入荼遗心中最坚硬处的匕首,在她心之动容的一瞬,对面的二人已然携手不顾般跳向了那崖下。
“禾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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