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容出婴山,是为紫藤死骨石,汲地水绝处逢生。
有神过,其绽初蕊,蕊心赤红如血,世有唯一。
天云旋聚,荒风四起,散落的长发之下,有荼遗一双长情眼,望着那团于阑赤掌心的七道华彩,她的心中便只余沧暮。
莫罗、莫生亦未去争抢,她们只是静静地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到来。
少尊伸手去邀,风扬起了他的衣摆,少年的一双琉璃眼中,只有她一人。
阑赤看过手间断刃,才又瞧去少尊。
“这剑,甚配。”她满意笑道,即便断刃,在他手中,也有能定四方之势。
继而她将那七道精魄递过,又看去细柳之地,“它们,正来。”
少尊笑应,亦顺着她的眸光望去远方,那自魔地而来的,正是红蕊三魂。
它们如流矢般贯虹而过,团聚于东海之上,夜耀如昼,繁星明灭间,幽若于天际之外,竟是还有身影。
那身影魁梧姿态,模糊眉眼,却总有无尽温柔,此时正似乎望着那将要团聚的魂魄。
“是魔尊?”阑赤如何认不出,那岁月中,常伴裔祗夫人身侧的人,是世间温柔,“尊主这是……?”
方天大阵之下,二人到底如何而来?
她疑惑看去少尊,那人利落揽过她腰身,却只听得他幽幽开口道。
“我将落阵,未束其魂。”方天阵法他可布,亦可控。
阑赤愣去,惊讶之余,心有悲伤,继而又转头看去裔祗,“原你早便觉察夫人她只三魂而生么?可尊主呢?”
少尊不应,阑赤却心中已有定论,尊主已将神魂碎灭,才能追随裔祗夫人而来。
“……为什么?”阑赤不懂,便看去了这世间恐唯一知晓其中秘密的人。
那一旁矗立良久的荼遗,迎过了阑赤的眼神,却只笑看着远方,那终于团聚的红蕊之魂,还有守护了她五百年的爱人。
“荼遗终于,可以说出这一切了……”
她声音微颤,眼中还有对红蕊的敬畏与赤诚。
原来,自红蕊初生,便带来预言,而那预言中的,便是她的宿命——
“东海之际,恶渊再现,断剑终将不覆,世乱序。”唯有神剑合一,列缺再现世间,才能镇之。
“列缺神剑断于九天,其一刃镇入东海,才定神末之乱下,三千秩序。”
其本就是世间秩序之剑,亦只有它可平东南恶渊。
神剑为何而断,世人终难再知,却这合一之法,天命有定。
“这世上,能重锻神剑的,唯我骨容。”
预言中,红蕊苏醒的宿命,便是集齐七魄,重铸列缺。
而这代价,就是红蕊的牺牲。
骨容族人五百年前便已知,可彼时天地无乱,世间欣然……
“我骨容族长心生私欲,红蕊若失,我族便将再无花能绽放。”
遂他们将这秘密掩去心中,却那百年间,红蕊应天命之念竟是在一点点复苏。
说到这,荼遗满是歉意地看去那个伴在裔祗身畔的虚幻魂魄。
“我族长见魔地尊主与红蕊两情之下,便谎称裔祗夫人若得复念力,便会与骨容一族走向覆灭……”却闭口不提红蕊承天之重责。
为了骨容一族,亦为了裔祗,魔尊终在四百年前于魔宫落下大阵,保得裔祗神魂永不相聚。
阑赤听得这心中动容,“你可知尊主为了那阵,付出了何等代价?他与细柳那巨树契定,以其骨血消融,才有了能布下此阵的神力。”
荼遗深深阖上了眼,泪便噙在眼睫。
“我知,我骨容,怎会不知……”
骨容有愧魔尊,有愧红蕊,亦有愧天道。
遂在裔祗与尊主大婚后,他们便举族迁往大言山,守在了那方恶渊之下。
“原来宗疆族长于先事主总有歉意,便是如此么?”禾髅轻问道,他伤得不轻,与孤竹互相搀扶着。
只那望着荼遗的眼眸,还是情深。
“是我为大言山事主,才逼得你不得不成了这骨容族长,对么?”
百年前,他本不过大言山一个寡言无甚聪敏的弟子,荼遗也不过骨容少女。
却一朝天地变色,他成了大言山事主,那本心悦之人,却与他渐行渐远。
荼遗再难抵禾髅情意,泣泪难抑,于是笑颜中凄凉无比。
“宗疆族长追随先事主去到阊阖,再无归路,骨容要守此渊秘密,我却不愿是为此,才与你婚姻……”
宗疆与数位长老身消于阊阖之下,骨容唯有莫罗、莫生二人还知当年秘密,荼遗是禾髅心悦之人,可她却不愿将禾髅算计其中。
禾髅得闻真相苦涩中失笑,原来当年她非是不再爱慕,这到底是叫那时的自己可笑许多,却好在……
“可你亦不知,我为大言山事主,接过这神剑列缺之时,便早已知晓一切。”
他夫妻二人,肩负着独属于各自的使命,在疏离试探中沉沦深爱,却原来一切,也逃不过是命数作弄。
“红蕊……要如何重铸列缺?”
一旁的阑赤望向天边,那三魂七魄此时已将融洽,隐有魂形。
天际泛过虹彩,日要升起,朦胧晨色下,似乎新生希望。
“一切,自还有骨容。”荼遗不再泪眼,笑颜下,只见她与莫罗、莫生两位长老忽而周身萦发白光束束。
于此同时,这大言之内,亦有无数白光汇集与红蕊魂魄之上。
原来她所言非假,红蕊终将获得骨容一族生命之力,才能真正现形。
“荼遗!”阑赤惊觉她动作,下意识要拦,却被少尊困在身前。
而一旁禾髅已然出手,却被她们周身所腾升而起的罡气所震,不得靠近。
阑赤见此才不再挣扎,回首间,便见少尊正深深看着自己。
“骨容乃是婴山紫藤石骨所化,其韧无比,其心极坚,才有重铸上古神器之能。”他无从安慰,只诉说着。
红蕊三魂七魄实为残魂,唯有倾尽骨容生命之力,才能叫红蕊最终化形,也只有红蕊,才能重铸列缺。
阑赤便静静地望着那三个坚定的身影,超脱于此时当下的一切,她们正走向属于骨容的命运。
“为何……?”默然的阑赤紧紧攀着少尊拦在她身前的手臂,那一边的禾髅,眼中只还有绝望。
“这便终将是你我修者的命运么?原来阿厘你说的无错,天道,终究不眷。”
少尊不由收紧揽在她肩上的手臂,任由着她心中痛苦纾于己身。
那一时,天地之下,便苍苍茫茫,也唯余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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