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守在那儿,你我言说她听得见。”海东戈一指抵在唇边,撇嘴摇头,可笑可爱。
沈天坐去桌边,倒了茶盏,“你且放心说与我听,她不得见。”
海东戈坐在榻上,精灵眸光从那绿色的眼珠中闪出,“你这本事这般厉害?”
沈天但笑不语。
“那你……我们逃走罢。”海东戈坐不住了,小步凑去他面前,小脑袋一言一歪,“我没本事,定逃不脱,眼下那劳什子刘琴乐还没得见,怎么都能跑罢。”
她像是说不动沈天,不停凑去他眼前,“那千召盟好似很厉害的,被接走我就逃不脱啦!”
哪知沈天笑意越发扩大,直到氤氲热气的茶香入鼻,推去她面前。
“你理理我呀。”海东戈不接那茶盏,下意识依赖沈天,“我且还想不起乌辛呢,不能被捉走。”
“好了。”沈天安抚住她摇弄自己胳膊的手,“逃走,逃走就是了……”
他像是无奈才应,实则笑得倒是开怀,好像很吃她撒娇这一套。
然海东戈自己并不觉撒娇,她明明急得不得了。
乌辛这般重要,她想不起每日都会愧疚,可不能被千召盟带走。
可没想到沈天还未动作,当天夜里,有人便攀上了海东戈的窗……
银月弯刀抵在无双脖颈之上时,海东戈也凑在一旁,她睨着窗户檐下的人,警惕又嫌弃。
“姐姐,这人夜半闯我窗是为甚?可是他那主子那个劳什子席堂主的意思?”
无双一听眸光一凛,也不管那弯刀是不是要割破脖颈,撑起双手便翻身上门,到底是留下一抹血痕。
“你再说一遍?谁是我主子?”无双咬牙切齿,面颊不自主地抽动,恨急了海东戈方才的那句话。
海东戈无畏,“哦,谁管你是否,我且权赖他头上就是。”
无双骨节咯吱作响,看着海东戈那细嫩的脖子真的很想掐断来看看。
可叶三守得严实,无双不能近身。
实则叶三本事不大,无双要是真出手,二人血杀下来,他定当取胜。
然今夜他也不是来杀人的。
“小丫头莫逞口舌,当真惹怒我,杀了你,轻而易举。”无双目光从头到脚。
海东戈收敛下巴,却不肯低头,嘟囔道,“你剜我眼珠就行了,杀我作甚。”
她以为来人皆为她的这颗绿眼珠。
哪知无双并不感兴趣,“剜了你的眼珠,也放不进我的眼眶。”他环步打量眼前二人,“这眼珠要在你眼中才有用,它有用,你也有用。”
海东戈这下才是一悚,无双的来意原来真的不善。
“我可是,是千……啥盟主的有缘人。”海东戈记不大清,胡乱说着。
无双冷笑,摇头晃脑地又去打量起海东戈,可这眼里的目光,却仿若篦齿刮皮一般。
“有缘?”他邪笑了起来,“若我强占了你,不知那皓月般的少盟主,还有无兴趣跟你续缘。”
海东戈听得浑身一颤,叶三也又一次提起了弯刀。
她们皆知无双不是玩笑,这疯子当真动了念头。
沉了沉气,海东戈严正了面色,“你且都不好奇我之于那个刘琴乐到底是何缘分?那所谓长生师谕诏,断不可能只是作份姻缘,不然何至于你那主……”
见无双面色又沉,海东戈忙找补,“……不然何至于席堂主都不敢轻易出手。”
无双敛下眼,他听进去了海东戈的话。
“你到底是谁?”他问。
海东戈落寞沉声,“我想不起,我只知自己叫海东戈。”她说得半真半假。
无双挑眉,那股子疯癫劲儿这才消散,“那我且看了,你莫要诓弄我,不然杀到千召盟,便是当着那刘琴乐的面儿,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无双一跃跳上窗,临了却回了头,忽明忽暗的月色下,情绪不辨,“那个叫沈天的小子呢?他怎不守住你?”
海东戈摇头,不知,也不作答。
无双于是冷笑,这才消失眼前。
“唉……”海东戈疲累坐去凳上,“疯癫,疯癫了!”
叶三也凝重神色,“今后我保护你,且莫要不听话离开我身边。”
海东戈仰头看去叶三,“叶三姐姐,你那主子为何要寻我麻烦,要不是他……”
“你难道不要寻人?”叶三忽而说道。
海东戈眼神一滞,好一会儿坐直身子够着她问,“姐姐这是何意?他怎知……?”
难道是沈天相告?毕竟他们好似是师兄弟?
“莫问,待你见过刘琴乐,我等也要带去你寻。”叶三回道。
“你们也要寻乌辛?”海东戈脱口而出,心中却忌惮,他们寻乌辛是好是坏。
可叶三却摇头,“我等自是与你所寻不同。”她望向窗外圆月,那月耀眼,“但你,是我们寻‘他’的关键。”
说罢,叶三又一次离开了屋子,抱着手臂坐去了门外,还是石像一般镇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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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消失的这两日,海东戈甚是听叶三的话,说不离开便不离开,因着客栈虎视眈眈的人不少,有时若瞧不见叶三她自己便要不踏实许多。
然则这一夜,街巷奔走的两个身影中,却出现了一只绿色的眼睛。
海东戈攀着沈天的手臂,宽大的斗篷遮在她头顶,耳边呼啸着晨雾气味的清凛风声,她不回头,只随着沈天奔走,向着那光明的方向。
然而疾步追上来的银光却闪得海东戈的眼睛一瞬空白,可她仍旧没有停下追随沈天的脚步,只闭上眼抓得沈天的臂膀又紧了一分。
正是这一分抓力,叫沈天不得不停了下来,弯刀自眼前划过弧度,沈天一手揽压住海东戈的腰,二人齐齐自那刀下避过,便见到罗刹模样的叶三正追在身后。
那是海东戈第一次见到叶三的面貌,往日这人都是一截素布遮面,她还听客店里的人背地里说叶三许是一道横疤过脸,不敢示人。
可其实哪怕站得不近,海东戈也能瞧得见远处那张素淡的脸上没有那些流言。
“你怎得不乖,说过不许离开我身边。”叶三收回弯刀在手。
海东戈的眼还有些刺痛,后退半步与沈天贴得更近,“他的话我要先听才是。”
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依偎在一起,叶三生不出半分狠心,她仰过头,渐升晨曦。
‘哒哒’马蹄顺着叶三视线落进二人耳中,转过头,海东戈瞧见了那一大批遮蔽了晨光的队伍。
凛决的风声从身后再一次舞过,叶三灵跃的身影从屋檐之上落在了队伍前,她的目光,看向的始终只有白言。
白言一个眼神,叶三转动眸子,思量之下还是消失在了众人面前,隐匿在黑暗。
而这一次,轮到白言与他们对峙。
“师弟。”白言仍是高头大马之上,牵动缰绳,他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两个少年人。
那眼中平寂如死水,多是瞧不出情绪和意动,可海东戈却似乎从白言那双还年轻的眸子中,读出了许许多多沉重,重得好似个百十年岁的老人,重的仿若师者一般。
“师者……”
一个影子自脑海闪过,海东戈便莫名念了出来。
她松开了还握着沈天的手,一时好似天地都不见了人迹。
寒冷,侵入骨髓的冷冽,是来自冰原千百年的厚重。
海东戈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步,她的耳中已然失去了声音,便也随着沈天面上的一瞬心痛之下,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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