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大阵之下,孤竹已下令成元书院狄膺入宫遣派守兵安稳人心。
然则寻找那女纪一事,却似乎有碍。
“寻不到?”孤竹瞧着少尊手间的那方瓷瓶,“你这宝贝是否不行?”
少尊敛去了神色,似乎并不为所动,只收了寻息在怀。
“少尊大人,这水便是您此前交予我的那方水吗?”保章对那寒意熟悉的厉害,当是不会认错。
“这是那女纪的真身。”少尊凝视着手中瓷瓶。
“寻息可是神器,便得寸息就能寻本溯源,即这水乃真身,难道说……女纪已得离开了龙桑?”保章不由猜测。
可保章说完又觉不对,“可即便离去龙桑,寻息也不该无所动静啊……”
“难道……她又藏了去?”保章似乎这能想到这一点。
“又?”孤竹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她如何能藏?便是藏了,也不能就这般不管了,你方才不是说,寻不得这分念力,恐祸及西南恶渊?”
“孤竹大人莫要慌张,这世间能避过寻息的还是少数,少尊大人定是有法。”书冥劝道。
“对了!”保章忽而捶手顿明,“魔地有追寻之术,是为呼觅地藏,大能者遍寻天地无所遁形,只是……”
他看去少尊,“只这法子也是从未继承……”所以他也不知少尊大人能否启用。
“无需。”少尊将寻息放罢去了腰间,“本尊,已知晓了女纪去往何处……”
说罢,少尊转身走出了成元大殿,那脚步稳健,似乎并不算焦急。
于是他抬头望去了一眼那窗外的天,蒙蒙之下,日忽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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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竹仙者终究是信不过少尊大人。”书冥看去此时骚乱的成元书院,不光宫内守兵此时城中巡戒,便是这些学生也各司其职。
“其实,我本也怀疑少尊大人。”保章忽而说道。
书冥讶异扭头,“保章大人你……?”不该才是。
保章轻笑去,“我与孤竹自然不同,我实则怀疑少尊大人那一番说辞。”
他终究觉得女纪一事非有少尊说得那般紧迫,他心中,总是怀疑……
“鱼星大人?”书冥忽而喊道,于是便见空中一段彩锦颜色飞过,就这么落去了保章怀中。
“鱼星?你怎得在此?你不是陪在娃娃身边?”保章将她抱了个稳当,却不想她挣扎着又跳出了怀里。
“你……”他看去那在原地兀自跳脚,快要左爪踩了右爪的鱼星,惊讶道,“你怎得不能化形了?你可还能言?”
鱼星于是狠狠摇着脑袋,凤翎三苗都摆个不停。
这下保章登时冷了神情,“是谁!”而后却又惊惧起来,“娃娃可是出了事!”
他看去天际,夜色已明,昨夜少尊大人不在娃娃身边,恐怕是生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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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得回来了?”
沈天看着春寿,神情莫名迷惘。
似乎昨日雨时,她也这般笑问着自己。
只是现下,她非是在家中,也不是去学堂。
而是在这初晨时分,晨露浓重下,现身在了偏冷街巷。
“怎么不说话?”春寿收去了笑意,这笑太假,便也笑得僵硬。
只这次,她的问候没有近前,似乎少了这般日子难得生出的亲厚。
她就这般站在那处,就像,她从来走不近沈天。
“能藏住‘她’的,只有你。”沈天眼中生得沉重,却也平静。
春寿轻缓了眼神,眨了眨,似乎彼此,都明白这话中深意。
“你知道了。”她又一次展颜,是真的笑去。
却低头无奈一般,又说,“可我到底是谁呢?如何便能断定只有我能?”
她想,似乎在第一次得见沈天时,她已然从他的眼中瞧出了端倪。
于是她的眼中氤氲了起来,再阖眸,便沁出泪来。
“成春寿,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
所以她不会在经年不幸的二十五岁,迎来这般多的奇遇,也定是不会在这偌大的天地间,得了仙者的眷顾。
“春寿,就只是一个失了所有的人。”她笑了出来,泪便也再止不住。
沈天见状不由伸手探去,春寿却连连后退两步。
她摇摇头,模糊视线下,只看得见沈天一个身影轮廓。
“春寿活了二十五年。”她攥紧了自己的右手,拧着眉控制着抽泣,“可春寿活得很累啊……”
幼年时,她不懂失去母亲是何意义,于是世人说她凉薄。
后来,她懂得了死亡,便第一次对阿公心生愧疚。
于是她心中立誓,要照顾好阿爹。
可她,终究还是失去了一切。
“世人也许,都是苦的。”沈天看去她,云烟下不生悲喜。
凡境三千,悲苦三千,悲不是天生,自生人道。
无解,也不解。
春寿点点头,却是颤着声音说道,“是,谁人都苦,比我成春寿苦的,太多了……”
她看过街头乞讨者,见过年少残废者,还有那子不肯养的老人,和那从来不知来处的孤儿。
“所以这人世,太苦了……”她连连后退去,面有委屈。
这些世事,她半分救不得,便是连她的阿爹都救不得,又如何救他们呢?
“东娘总劝我,可怜人,可恨也多。”春寿擦了擦泪,不解一般,“可他们看去我的眼神,也多有可怜,那么我又哪里可恨呢?”
所以这世间,总有人可怜而不可恨,像是天在愚弄一般,就是要你可怜可悲,无从缘故。
沈天不能劝,因为他不知如何劝,于是自怀中拿出了一方油纸包,打开,便是那日他买过的春稻阁的糕点。
糕饼已干脆,定是不会美味。
“我曾以为,你会喜欢这最好的糕点,于是日日买来,也便瞧着你吃的还算喜欢,可你却说,它不值得。”
春寿看去,只片刻,便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于是再看沈天,笑意更浓。
“原来我们这般早,便见过了。”
她很开心,“那我这一生,也不算半分幸运都无,我有阿爹,还有记忆里,一个谁都不会有的邻家哥哥。”
只是她仍旧没有再给沈天靠近自己的机会。
泪水洒满了她的脸,这一次,她没有再擦去。
她已经许久没这般痛快哭过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坚强的意外,韧得比那野草还甚。
可野草,生来命贱。
“春寿,春寿,春是寿始,可这世间独活,便是寿命长久,又有何意义……”
这话似乎触动了沈天,他不由攥紧手中的油纸包,这一次,眼中有了动色。
“你说,这世间独活一人,没有意义。”
他问去,“如这世间,还有一人相伴,你,可愿?”
春寿看去他的眼,欣慰一笑,“会。”
可她看去沈天的神情,却是全然未有的决绝。
她知,他口中所述之人不是自己,而与她相伴的人,也定不是他。
他们本就萍水相逢。
便是再多的亲厚,也不足以改变。
成春寿,从来不值得谁会为她停留。
就像这世间,她什么也留不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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