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悬赏任务后，苏宴就将任务信息交给了镜言阁的暗探，在西海域这个地方，镜言阁的势力无孔不入。
因此，即便悬赏帖的描述词含糊其辞，他们的人还是很顺利地拿到了线索——
“近小半年来，每隔七日，就有恶灵在西海域修真大学出没杀人，若不拿出巨额钱财供奉消灾，便会被恶灵索命。死者怨气积聚，形成了一处魇境，凶险非常。驻守北境的天灵宗派出斩灵的修士小队俱是有去无回。”
邓苞谷脾气火爆，却长了张颇具亲和力的娃娃脸，她只是假扮孤身一人前往西海域寻亲的少女，就从街坊中打探到了新近城中最是沸沸扬扬的“都市传说”。
谢端然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此次任务目标就是这只怨灵？”
将一幅详细到井盖的西海域地界图贴在黑板上的苏宴点头，看向整个身子窝在长毯里，平素的锋芒都收敛起来，罕见地显得柔软放松的纪灵，晃神了片刻，随后回神，将手指点在右下角的一处建筑群上。
“镜言阁得到的线索，几乎都指向这里。”
——西海域修真大学。
-
傍晚。
西海域的黄沙酒馆大堂来了一伙风尘仆仆的外乡人。
形色匆匆的几人穿着崭新的厚皮草，低调入座。
“……也真是可惜，北境风俗……安土重迁，可那些学生却连尸首都找不到，安息不得，更有甚者……”
“方才……我……巡查兵小队……偷偷听到一点’秘辛’。”
秘辛？
捕捉到关键词的纪灵悄悄朝隔壁桌悄声对话的两位中年修士挪了挪。
或许是因为在讨论敏感话题，对方谨慎地耳语，传过来的对话断断续续。
而随着这么一挪，纪灵半边身子都悬空了。
正聚精会神地将耳朵凑近过去，坐在她左边的苏宴突然一把将她朝自己身边拽。
偷听的动作被打断。
纪灵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泛着熟悉冷香的怀抱。
“小心点坐，不要摔着。”
苏宴淡声提醒。
纪灵刚想冲他投去一个“我偷听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的眼神，一根修长的手指就迅速将一枚泛着珍珠光泽的小巧灵器塞进她的耳朵。
苏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在他们起疑心之前，用这个听。”
下一秒，隔壁修士质感清晰的声音钻进纪灵的耳朵。
她霎时反应过来——苏宴给她戴上的东西，应是附着了窃听功能的某种法器。
还好他的“应援”来得及时，纪灵果断收回差点按上商城系统中“兑换”按键的手。
好险，积分差点就花出去了！
下午，前往黄沙酒馆的路上，纪灵收到系统的任务成功提醒。
附带超额完成任务的新奖励。
正因为新奖励，她才拿到了兑换道具的资金。
根据结算描述，纪灵因昨日撞破了侠道的“演讲”，又果断拒绝哈伯德的转学邀约，在檀境修真大学一夜间风评好转，成了个正面典型、优质榜样。
系统判定，因本次任务过程中在精神层大幅度稀释了不文明风尚，文明度大幅度提升，终极任务进度完成了89％。
……距离90％，只差1％的进度。
无端的不真实感萦绕心头。
过往小半年，她完成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任务，“文明度”这个数值都只是个位数增长。
让她一时捉摸不透游戏系统对文明度的判定机制。
纪灵皱着眉，打开地图，翻阅了npc们近一天的对话文本。
除了本身就有在崇尚暴力的“侠道”小团体欺压下怒不敢言的一部分实力较弱的学生因意外的出气而大喊畅快之外，还有一些言论，有意无意地称赞正因有檀境修真大学正义凛然的校风，才能培养出对母校如此留恋的学生。
纪灵回想起那些被苏赫亚女士积压的信件，无奈扶额——这背后定然少不了校长女士的暗中推波助澜。
纪灵摇摇头，甩开脑海中芜杂的思绪。
她凝神侧耳听。
“天灵宗的巡查兵都传言，先前被选中前往西海域大学降服怨灵的宗门弟子，之所以有去无回，并非死于那怨灵之手，而是被宗门灭口。”先开口的修士说。
另一位修士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他们，严肃地“嘘”了声：“黄兄慎言。”
“唉……”先开口的修士长吁短叹，“人心惶惶，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语毕，他举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起身愤愤拂衣而去。
另一位修士紧随着离开。
纪灵抬手制止住准备上前收拾桌子的店小二，看向围坐在桌前的几人。
“如果刚才那两人说的是真的，就意味着，魇境处并无斩灵小队。”
四大宗门中，天灵宗的势力盘踞了整个北境，几乎无孔不入，在得知天灵宗派出斩灵小队的消息后，几人便不打算贸然行动，打草惊蛇。
根据原定计划，摸清斩灵小队的出没规律后，纪灵和谢端然会带着芙菡萏，偷袭小队并在魇境周围布下降魔阵法。
但新的情报足以推翻他们的计划。
白若耽迅速接话：“为了不暴露魇境的秘密，天灵宗甚至不惜残杀宗门弟子，这意味着，魇境处根本不会有天灵宗的人。”
他惊喜地得出结论：“我们可以立刻直接去降魔！”
芙菡萏嘻嘻笑了声，扯了把白若耽因为满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晃来晃去的兔耳朵：“真难得。”
兔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我听一只生前在草原生活的小鬼说过，兔子的大脑只有核桃仁大。所以你这是……脑子的冬眠期终于过去了？”芙菡萏摸着下巴，思考道。
兔耳朵彻底蔫吧了。
-
白若耽提出了一个虽然显而易见，但是正确的点子。
纪灵捏着隐身符，背靠西海域修真大学的围墙，手心攥出了汗。
据邓苞谷所言，由于“魇境”的存在，学校的守备变得尤为森严，甚至有长老镇守在校内。
停顿片刻后，纪灵一个灵巧的转身，前进到月光照射下校门投射出的阴影里。
校门口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空荡荡不见人影。
纪灵皱了一下眉。但仔细侦察过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守卫的踪迹，她回身对藏身在围墙后的同伴招了招手。
“开始行动。”
一路畅通无阻。
随着在校舍中深入，纪灵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魔气越来越浓郁，有种丹田滞涩的感觉。
她心头一凛，将这种感受告诉身边的苏宴，没想到他微微惊愕：“我也一样。”
纪灵挑眉：“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唯一的不顺利，似乎只有她小学生水平的法力在此处根本使不出来。
路过一栋不起眼的大楼时，她甚至已经丝毫感知不到丹田的存在。
就好像……她从来就不是修士，而是从没见过超自然能量的普通人。
纪灵停下脚步：“等等。”
“你发现什么了？”苏宴转向她。
纪灵从背包里抽出走在路上时被带着统一袖章的修士硬塞给的安全宣传手册。
当时草草看了一眼，就捻诀点火烧了宣传册的白若耽：“你还留着这东西？”
纪灵点头：“嗯。”
她记得那人当时口中似乎念念有词，苦口婆心地硬要拉着她警告她要警惕“魇境的特征”。
她翻开宣传册的扉页，低声诵读。
“ 第一，魇境中的怨灵能免疫法术；第二，不要在周三的晚上出门，因为怨灵总会抓住你。”
有股凉意霎时间从几人脊椎间升腾起来。
纪灵猛地回身，洞开的大门漏着风，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从黑暗里投出的那道如有实质的注视紧盯着她的丹田。
但旋即，目光的主人好像失去了兴趣一般，收回了目光。
那东西离开门厅了。
会去哪呢？
纪灵看着身边的几人，揉了把头发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情况。”
如今几人的丹田都被魇境压制，而她是这场游戏里唯一的玩家。
也就意味着，只有她不会受到“真实”的伤害。
即便运气不好，她死了
——也总算还能读档重开。
芙菡萏第一个反应过来纪灵这番惊天动地的宣言，当即跳了起来：“你疯了？这里面可是魇境！刚刚那盯着我们的可是实力强悍到连四大仙门天灵宗都忌惮的怨灵！”
她实实在在地哆嗦了一下，骨骼摩擦咯吱作响，在黑夜里引来一阵回响。
芙菡萏指着前额中间虚空的某处，嚷道：“啧啧……真瘆人。我用它来担保，那东西身上的阴气，可是比百年前人魔交战的古战场都深。”
白若耽讶然捂住嘴：“你果然有阴阳眼！”
苏宴露出一个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好像，不是讨论阴阳眼的时候。”
他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旁边自从纪灵说出要只身前往魇境后，就满脸愤怒的谢端然。
谢端然双手抱臂，突然在短暂的沉默中出声：“纪大小姐，你很喜欢逞英雄吗？”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黑市认识的队友面前掉马了的“九漏鱼”纪灵：“……”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谢端然突然从空间手镯中取出一沓纸。
最上面的一张，是纪灵分外眼熟的悬赏帖。
谢端然咬着下唇，毫不犹豫地全部撕碎。
然后她牵起纪灵的手，皱着眉大步迈向大楼：“ 要走就一起走。”
正式踏入大门前，她回头恶狠狠地补充：“你也真是……就算你只身为我们冒险，最后的赏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拿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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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要走就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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