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维桢的作战计划被命名为“净空行动”,其核心大胆而精密。
他将故意泄露“温翎将进行第二次、更深层次的全网络意识共鸣测试,以尝试初步激活现实稳定场部分防御功能”的假情报,并佯装调动大量资源和舰队护卫桃园镜海,制造内部空虚的假象。
真正的杀招,则隐藏在暗处:韩仲的主力舰队借助星阑研发的新型隐形力场,潜伏在预设战场——
一个远离镜海、但战略位置重要的资源中转星域“十字礁”;罗砚的特战队则化整为零,潜伏在联盟内部几个最可能被渗透的关键节点,张网以待;而缪维桢本人,将坐镇镜海,一方面确保温翎绝对安全,另一方面遥控指挥全局。
“十字礁是我们的一个能源储备点,位置敏感。如果瞿北辰想要重创我们,或者试探我们真正的军事实力,这里是他无法忽视的目标。”缪维桢在作战会议上解释,“他会认为这是我们为保护镜海而不得不露出的破绽。”
“风险在于,如果他不上钩,或者看穿了我们的意图……”韩仲沉吟。
“那就当是一次实战演习。”缪维桢语气冷然,“但根据罗砚截获的加密通讯片段分析,他们对‘第二次测试’的消息反应异常活跃。贪婪会蒙蔽他的判断。”
温翎全程参与了计划制定,他信任缪维桢的判断和韩仲的执行力。在计划最终确认后,他看向缪维桢:“我需要做什么?”
“照常进行你的共鸣训练。”缪维桢看着他,“你越稳定,镜海的力量越强,我们的诱饵就越真实。其他的,交给我。”
假情报通过精心设计的渠道悄然流出。
联盟内部看似一切如常,但暗地里,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无声运转。韩仲的舰队借着一次“常规巡逻”的掩护,悄然消失在星海之中。罗砚的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潜伏在阴影里。
几天后,“十字礁”星域外围的监测哨站传来遇袭求救信号——与之前的小股骚扰不同,这次出现的是一支规模可观、装备着明显超越普通海盗水准战舰的混合舰队,攻势迅猛!
“鱼上钩了。”缪维桢在镜海指挥中心接到报告,眼神锐利。
他立刻下令,“按计划,驻守舰队‘溃败’,诱敌深入。”
计划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袭击者显然相信了联盟主力被牵制在镜海的假象,大胆地攻入了“十字礁”核心区域,试图摧毁那里的能源储备库。
就在他们即将得手之际,异变陡生!
“十字礁”星域外围,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韩仲的主力舰队撕去伪装,如同神兵天降,从隐形力场中悍然杀出,瞬间完成了对入侵者的包围。
密集的炮火织成死亡之网,将惊慌失措的敌方舰队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联盟内部,罗砚的特战队同时动手,以雷霆之势逮捕了数名正准备在能源系统、通讯网络中制造混乱的内应。
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入侵舰队在韩仲精锐的打击下迅速溃败。
“抓几条活口!”韩仲在通讯频道中大吼,“老子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然而,就在联盟舰队试图捕获敌方旗舰时,那艘旗舰突然迸发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引擎过载,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撞向了最近的一颗小行星!
剧烈的爆炸照亮了星域。
“自毁程序……”韩仲看着屏幕上消散的火光,狠狠捶了一下控制台,“真他娘的狠!”
虽然未能活捉敌方首脑,但“净空行动”无疑取得了重大胜利。瞿北辰派出的这支精锐舰队几乎全军覆没,隐藏在联盟内部的数个重要节点被拔除,联盟的军事实力和反渗透能力得到了有力彰显。
消息传回,联盟内部士气大振。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罗砚在清理战场和审讯被捕内应时,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细节。这些内应和敌方舰队成员,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他们似乎……对“虚空之潮”的威胁知之甚少,甚至有人根本不相信其存在。
他们被灌输的信念,是“重建联邦荣光”,是“清除联盟暴政”,并且坚信瞿北辰掌握着某种能“净化”星域、超越稳定场的终极武器。
“他们不是为生存而战,”罗砚向缪维桢和温翎汇报时,语气凝重,“他们是为一套……被扭曲的信仰而战。”
这个发现,让温翎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瞿北辰不是在单纯地搞破坏和夺权,而是在编织一个巨大的、蛊惑人心的谎言,那么他们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敌人,更是一种思想的瘟疫。
缪维桢的眼神也愈发冰冷:“看来,我们需要调整策略了。摧毁他的舰队容易,但要粉碎他散布的毒雾,需要更彻底的手段。”
就在联盟高层商讨下一步行动时,那个在偏远酒吧出现过的落拓男人,经过数次辗转,终于抵达了桃园镜海外围的检查站。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难掩锐气的脸,对着守军说道:
“我要见温翎殿下,或者缪维桢部长。告诉他们,我叫‘夜枭’,我带来了关于瞿北辰‘净化武器’的情报。”
两个标准时后,自称"夜枭"的男人被严密地带到了缪维桢面前。审讯室的光线刻意调得很暗,缪维桢坐在阴影里,只有指尖偶尔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夜枭看起来很镇定,尽管风尘仆仆,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主动交出了随身携带的所有物品,包括那枚样式古老的怀表。
"我叫雷昊,前联邦'暗影'特种部队成员,代号'夜枭'。"他开门见山,"我为瞿北辰工作过,直到我发现他所谓的'净化计划'。"
缪维桢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所谓的'净化武器',并非实体炸弹或能量武器,"雷昊的声音低沉下来,"它是一个庞大的意识干扰网络,代号'心渊'。其核心技术与'罗酆残响'同源,但规模和应用方向截然不同。它不是用来刑讯个体,而是用来——
扭曲群体认知。"
他详细描述了"心渊"的运作模式:通过隐藏在民用网络和基础通讯设施中的节点,发射特定频率的意识波,潜移默化地放大人们内心的恐惧、猜疑和排外情绪,最终导向对现有秩序(即九国联盟)的否定,以及对瞿北辰所描绘的"纯净过去"(即联邦强盛时期)的盲目向往。
"他认为,智慧生命的'劣根性'导致了纷争和衰落,需要一次彻底的'精神清洗'。"雷昊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他把自己当成了神。"
"你为什么会背叛他?"
缪维桢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雷昊沉默了片刻,摩挲着那枚怀表:"为了我的妻子林雪。她曾是联邦最优秀的通讯工程师,也是'心渊'项目的早期参与者之一。她发现了这个项目的真正目的,试图阻止,然后……她就'意外'去世了。"他抬起头,眼中是压抑的痛苦和愤怒,"官方报告是实验事故,但我知道不是。我潜伏多年,就是为了找到证据,摧毁它。"
他提供了一些"心渊"节点可能的分布坐标,以及几个瞿北辰可能藏身的秘密研究基地的位置。
"这些信息可能已经过时,他很谨慎,会频繁转移。"雷昊说,"但我可以肯定,'心渊'已经进入最后测试阶段。他的目标,是在联盟与'虚空之潮'对抗的最关键时刻启动它,从内部彻底瓦解你们。"
审讯结束后,缪维桢立刻召集了星阑、安东尼和罗砚。
"情报的可信度?"缪维桢直接问道。
"他提供的部分坐标,与我们之前监测到的异常意识波动区域吻合,"星阑调出数据,"而且,他对'罗酆残响'技术细节的描述非常专业,不是外人能编造的。"
"怀表里的照片经过比对,确实是三年前死于'实验事故'的联邦通讯工程师林雪。"罗砚补充道,"身份背景基本属实。"
安东尼推了推眼镜:"从技术角度看,大规模意识干扰是可行的,尤其是如果我们的大部分民众都接入了意识网络,这简直是为他们打开了后门。"
情况比预想的更严峻。敌人不再满足于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将矛头指向了联盟的根基——人与人的信任,以及对共同未来的信念。
"我们需要升级网络防火墙,研发反制措施。"温翎沉声道,他刚刚结束共鸣训练,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必须在'心渊'启动前,找到并摧毁它的核心。"
"雷昊怎么处理?"罗砚问。
"暂时控制,但给予基本尊重。"温翎做出决定,"我们需要他提供更多关于'心渊'和瞿北辰行动模式的信息。同时,验证他提供的情报。"
缪维桢看向温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一场新的、无形的战争已经打响。这一次,战场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罗砚,根据雷昊提供的线索,扩大搜查范围,重点排查民用通讯枢纽和能源中转站。"缪维桢下令,"星阑,安东尼,集中所有资源,分析'心渊'的可能频率和攻击模式,尽快拿出防御方案。"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联盟这座庞大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应对着来自阴影中的新威胁。
而此刻,在无人知晓的深空某处,一个庞大的、由无数废弃星舰和空间站拼接而成的隐秘据点里,瞿北辰正看着全息屏幕上联盟频繁调动的信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鱼儿感到不安了……"他轻声自语,"很好,让恐慌再发酵一会儿。当时机成熟,'心渊'将指引迷途的羔羊,回归唯一的'正道'。"
他转身,走向据点深处。那里,一个更加庞大、结构复杂的意识发射装置正在组装,其核心部件,赫然闪烁着与"罗酆残响"同源、却更加幽暗的光芒。
缪维桢主导的“净空行动”的胜利,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联盟的脉络。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放松,长期压抑的基地里,难得地洋溢起一丝轻快的气氛。
夜色下的镜海,比白日更添几分神秘与静谧。
海面依旧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辰和基地稀疏的灯火。
温翎独自一人站在指挥塔楼的露台上,夜风拂过他略显单薄的身躯。白日的喧嚣过后,独处时,那份沉重的责任感便愈发清晰。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带着他熟悉的韵律。
缪维桢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他肩上。他身上还带着一丝清冽的气息,像是刚处理完军务。
“还在想‘夜枭’的情报?”缪维桢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
温翎轻轻“嗯”了一声,将身体微微向后,靠进身后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缪维桢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腰,将他圈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
“如果瞿北辰真的在谋划某种意识武器,”温翎的声音带着忧虑,“那将比舰队更可怕。”
“兵来将挡。”缪维桢的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他能造,我们就能破解。”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别把所有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你不是一个人。”
温翎心中微动,转过身,在朦胧的星光下看向缪维桢。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在夜色中不再冰冷,而是如同深邃的夜空,包裹着星辰,也包裹着他。长期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着缪维桢清晰的下颌线,然后缓缓向上,抚过他微蹙的眉宇。
缪维桢捉住了他游走的手,握在掌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目光里,有担忧,有占有,有历经生死淬炼后的深情,还有一种压抑已久的炽热。
“维桢。”
温翎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这一声轻唤,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缪维桢猛地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克制,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意味。他仿佛要通过这个吻,确认他的存在,驱散他所有的不安。
温翎在最初的惊讶后,便温顺地回应着。他能感受到缪维桢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情感。他主动环住缪维桢,生涩却坚定地回应着,像是在无声地诉说:我在这里。
星光缱绻,镜海无声。
夜风轻轻拂过,却吹不散两人之间升腾的温度。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消弭,最后一点隔阂也悄然融解。
温翎仰着头,感受着这份带着些许掠夺意味的亲昵,身体微微颤抖,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陌生的、被全然包裹所带来的悸动。他能感觉到缪维桢紧绷的肌理下蕴含的力量,以及那力量在面对他时极力克制着的温柔。
指挥塔楼之外,是广袤的星空与沉睡的镜海。而在这方寸之地,隔绝了所有喧嚣,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与心跳。
缪维桢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而滚烫,不再是平日冰冷的命令,而是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承诺。温翎无力回应,只能更紧地依偎着他,在情感的浪潮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息。
缪维桢用外套将温翎仔细裹好,打横抱起,走向塔楼内的休息室。温翎疲惫地靠在他怀里,听着那有力而稍显急促的心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身体的靠近,打破了最后一道无形的界限。那是在绝望与压力交织的黑暗里,两个灵魂的本能相依,是确认彼此存在的最深刻方式。
缪维桢将他安置在床铺上,从身后紧紧拥住他,手臂保护性地环在他的身侧。
“睡吧。”他在他发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在这里。”
温翎闭上眼,感受着身后令人安心的气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窗外,镜海依旧平静,星光依旧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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