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悄悄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争吵。
“你把那个假货留在侯府,那我呢?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代替了那个假货吃了十几年的苦,她替我享着荣华富贵。母亲,你不爱女儿吗?”
这道愤怒不已的声音传出,沈怡脸色苍白。是啊,她鸠占鹊巢,理应还了人家,可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另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道:“女儿,母亲怎么可能不爱你!只是你姐姐与我们也有十几年的亲情,你知世道对女子的残忍,母亲不忍她跳入火坑。不若将你姐姐养在府中,宣称她为义女,待遇降为亲戚,可好?”
沈怡如遭剜心之痛,但她也明白,如果妹妹能接受,这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否则回到那重男轻女的家中,不是被转手卖给别人,便是被以前的所谓君子纳为妾。
原本那道声音想是听出了母亲虽是心痛却依旧偏向自己,声音逐渐恢复平静。
“若要问我,我永远也不会同意。我一看到她,便想起我被那家人虐待的日子,我做不到不去迁怒。若是不需要我的意见,那你们随意。”
沈怡失魂落魄走到闺房,屏退下人坐在妆镜前,不再压抑着情绪,任由眼泪落下。
沈怡,不要怕,想想回到那家中该如何。
深夜。
沈怡半梦半醒间,看到床边熟悉的身影,她压下心中情绪,轻轻唤道:“母亲。”
韩之兰揽住起身的女儿,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小怡,母亲对不起你。”
她身为侯府夫人,自然可以不管旁人强留下小怡。可她若留下小怡,定会与圆儿离心。
那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圆儿拼着千辛万苦回到侯府,身上尽是那家人虐待的伤痕。她这个做母亲的若不补偿圆儿,那她的圆儿又该如何?
在两个女儿之间,她选择了另一个,自然会心怀愧疚。
沈怡心中酸涩,与母亲相伴十几年,她怎会不懂母亲的意思?
母亲对她仁至义尽,她宽慰道:“母亲,我不怪你。若我是母亲,也会与母亲做出同样的选择。”
韩之兰心中更是愧疚,她拭去怀中少女脸上的泪:“别怕,母亲不会让你跳入火坑。”
她神情中有着一丝坚定:“我已用银钱买断了你与那家人的亲缘,断亲书过了官府明路。”
她问道:“你现在还心悦唐康吗?”
沈怡错愕至极,同时有一丝惊喜升起。
韩之兰抚了抚沈怡额前的碎发,柔声道:“若你还喜欢,母亲为你与他定下亲事。若不喜欢,母亲为你挑选寒门贵子。”
沈怡思考着,她的确是喜欢唐康的,但也有一部分是以前不想嫁入皇家的缘故,故而她与唐康两情相悦在京城中大部分人都知道。
唐康是圣上看重的学子,恩宠甚至不弱于皇子,与储君关系也不错。她嫁与唐康,也不会被其他人强辱。而且唐康的人品还不错,换成其他人,她没这个把握,他面对往日那些权贵会不屈。
而且知道她们家一事后,唐康还托张公子的妹妹前来探望过,并说待她之心不会变。
她扑进母亲怀中:“我喜欢他,多谢母亲。”
韩之兰紧紧搂着沈怡,嘱咐道:“小怡,我知道唐康与你说一夫一妻……”她欲言又止,但看着女儿不解的神情,继续道:“但若长久无所出,盯着他的那些人自会往他身旁塞人。”你无论如何要与他有一孩童。她可以在文书上加上种种限制,唯有无所出不可。
沈怡点点头,她也知道许多男子仗着女子无所出休弃了她。旁人还站在男子一方,逼得大部分女子最后只能郁郁而亡。
短短一日,曾经的大小姐要嫁与唐康之事,沈府人尽皆知。
“你真的要嫁给他?”
沈怡在屋内收拾着东西,听到那道声音僵住,心情复杂转身看向那个少女:“嗯。”
沈圆心中五味杂陈,一开始她是极为怨憎眼前这个少女,可当她听到沈怡要嫁给唐康离开沈府之时,她心中却没有那么高兴。她以为她会很高兴,但为什么她没有那么高兴?
唐康不过一介白衣,她挨过穷。这个大小姐清楚嫁过去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还是说,沈怡当真那么爱唐康?
沈圆劝自己莫要多言,最后还是没忍住道:“唐康,很穷,你嫁过去日子不好过。”
沈怡看到少女眼底的不忍,反而浅笑了起来:“我知道。”母亲,你的亲生女儿和你一样,是个很心软的人,真好。
沈圆看着言笑晏晏,没有一丝抱怨的人,心中反而升起了怒意:“你就这般相信你的情郎?男子的话最不可信!”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怪我?但凡沈怡流露出一点怪自个将她赶出沈府的意思,自个心中也会好受很多。
沈怡没有因为她的语气,忽视她的好意,只是认真道:“这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
沈圆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母亲说你才华过人,我可以让母亲送你去楚国。”
沈怡摇了摇头,沈圆神情急切。
不等她开口追问,沈怡先道:“我曾是侯府唯一的大小姐,曾经父亲还有意让我嫁与皇子,皇上不会允许。”皇上不会信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去了会牵连侯府。侯府养大了她,她不能如此恩将仇报。
沈圆沉默了半响,道:“那,你继续留在侯府吧。”她本以为她会很讨厌沈怡,但奇怪的是,她没那么讨厌沈怡。她可没想留下沈怡,她是怕母亲以后一直念着沈怡。
沈怡心头一暖,轻声玩笑道:“不了。若留下,我看到母亲与你,心中难免有落差。你看到母亲与我,也难免比较。”
她看着沈圆,神情郑重:“若父亲让你与别家联姻,千万别选皇家,哪怕毁些名声下嫁也别嫁入皇家。”
这一辈的皇子,储君心有所属,其余人比不过储君还想争,嫁进去无异自寻死路。
沈圆本心有不服,但看到她郑重的神情,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沈怡被培养了十几年,聪明人尽皆知,听她的总没错。
沈圆神情有些别扭,最后只道:“若唐康对你不好,你来找我,我为你做主。”
沈怡望着沈圆点了点头:“好,多谢。”
现代。
韩怡从实验室走出来,看到门口的少女眼前一亮:“小圆。”
韩圆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揽住姐姐的胳膊:“姐姐,我等你好久了。你下次要陪我去逛街,补偿我。”
韩怡笑着应下:“好。”
韩圆又絮絮叨叨道:“妈妈喊我们回家吃饭,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韩怡看到她报菜名时还咽了咽口水,忍俊不禁:“先去小吃街买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韩圆欢呼道:“姐姐万岁!”
韩之兰早早摆好了碗筷在家中等她们。
这一世韩之兰还是她们的母亲,韩圆小时候一直嚷嚷着太孤独想要姐姐,韩之兰去孤儿院领养了韩怡。
三人言笑晏晏说着话。
灯光下,一家人的饭桌上暖意融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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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沈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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