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阴冷渗入骨髓。
檀九重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石室角落,阿青正用湿布擦拭她额头的伤口。四周墙壁上的壁画在荧光棒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那些1943年、1986年的场景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多久了?”她哑着嗓子问。
“六个小时。”阿青扶她坐起来,“血月已经退了,但上面...”她指了指头顶,“那些悬棺全部闭合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檀九重摸向左手腕,胎记依然发烫,但不再发光。她想起坠入地宫前看到的最后一幕——裴子晏与老者灵魂一同坠入黑棺下的深渊...
“找出口。”她强撑着站起来,“裴子晏可能...”
话没说完,石室突然震动起来。壁画上的颜料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隐藏的文字——是满文与汉文对照的记载,标题赫然是《双生咒仪轨》!
“《辽史》里提到过的秘术!”阿青惊呼,“我看过爷爷的笔记,说这是萨满教最邪恶的法术之一...”
檀九重快速浏览文字内容,胃部逐渐发冷。所谓"双生咒",是将死者的因果转移到活人身上的禁术。施术者需找到命格相合的两人,每月月圆时让活人饮下死者的血,持续七年,最终活人将完全继承死者的命运、记忆甚至...外貌。
文末特别标注:“活人承死人因果,需以青铜为媒,血肉为引,缺一不可。”
“青铜为媒...”檀九重想起裴子晏心口的铜钱和体内的青铜碎片,“血肉为引...难道是指...”
阿青已经翻到下一页:“这里有个名单!”
泛黄的羊皮纸上记录着七组名字,每组都是一活一死两个人。最后一组写着:“沈胭脂(活)与...后面的字被污迹盖住了。”日期是1943年7月7日。
而倒数第二组赫然是:“檀九重(活)与裴子晏(死)”,日期是1993年7月7日——她的五岁生日!
“这不可能...”檀九重声音发抖,“1993年裴子晏应该已经...”
“死了七年了。”阿青接上她的话,“但如果‘双生咒’已经生效,那么现在的裴子晏其实是...”
“承载着当年那个孩子因果的...存在。”檀九重想起裴子晏体内两个魂魄的争斗,一切突然有了可怖的解释。
石室再次震动,这次更剧烈。一块石板从顶部砸下,差点砸中阿青。檀九重拽着她冲向出口,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影——是包老三!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老了二十岁,皮肤上布满黑色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了。
“丫丫...完成了使命...”他声音嘶哑,“现在...轮到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考古刷,递给檀九重:“你父亲...当年用的...能打开最后的门...”
檀九重接过考古刷,发现刷毛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包老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团团黑色丝线——和裴子晏一模一样!
“1986年...”他艰难地说,“考古队带回的不是文物...是两个活童子...一个穿红肚兜...一个穿蓝布衫...”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坍塌下去,像被抽走骨架的皮囊。黑色丝线从七窍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地宫深处。
“跟上去!”檀九重拉着阿青追向黑丝。
黑丝引导她们来到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是个青铜祭台,台上放着个小小的青铜簋——与黑棺中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古老。簋边刻着一行小字:“双子归一,轮回终止。”
檀九重小心地用考古刷清理簋沿,刷毛接触青铜的瞬间,簋盖自动弹开。里面是半凝固的黑色液体,浸泡着两枚铜钱——一枚‘乾隆通宝’,一枚‘道光通宝’。铜钱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父亲的笔迹:
“九重,当你看到这个时,我已无法回头。记住,真正的‘门’从来不在青铜簋里,而在你左手腕上。月牙缺,则轮回续;月牙圆,则因果断。父字。”
檀九重下意识抚摸左手腕的胎记。月牙形状...难道这个胎记就是所谓的‘门’?父亲的意思是...她才是轮回的关键?
阿青突然尖叫一声。铜镜从她包里自行飞出,悬浮在半空,镜面虽然布满裂纹,却清晰地映出两个人影——一个是现在的檀九重,另一个是穿民国学生服的沈胭脂!两人手腕上的月牙胎记同时发光,在镜中连成完整的圆形。
“月牙圆...则因果断...”檀九重喃喃重复父亲的话。
镜中的沈胭脂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阿月...找到另一个童子...红与蓝...合则生,分则死...”
画面切换成黑棺内部的景象:裴子晏蜷缩在角落,身体半透明化,心口的铜钱已经脱落,露出下面跳动的青铜机械结构。而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红肚兜的无面孩童,正缓缓向他伸出手...
“裴子晏还活着!”檀九重冲向铜镜,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时间不多了...”沈胭脂的声音越来越弱,“血月之后...第七日...最后的仪式...”
铜镜啪地掉在地上,裂纹更多了。阿青颤抖着捡起来:“檀姐...我们得回到地面上...”
顺着黑丝指引,她们找到了一条向上的狭窄通道。爬出地面时,东方已经泛白。千棺葬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所有悬棺全部闭合,棺木上的符文却全部消失了,像是被某种力量抹去。而中央的黑棺...不翼而飞!
“找裴子晏最后停留的地方。”檀九重从包里取出荧光喷雾,“也许有线索。”
他们在黑棺原址周围喷洒荧光试剂,地面上逐渐显现出凌乱的脚印。除了她和阿青的,最清晰的是裴子晏的,但诡异的是...脚印走到某处突然变成了儿童的大小!更令人不安的是,那里有两组不同的儿童足迹——一组较深,像是实体;另一组浅得几乎透明,像是幽灵留下的。
“两个童子...”檀九重想起包老三的遗言,“红与蓝...”
阿青突然指向远处:“檀姐!有人!”
一个佝偻身影站在山谷入口,看装束像是当地牧民。檀九重警觉地靠近,发现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眼睛浑浊得几乎全白。
“老向导...”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86年...带他们进山的...”
檀九重心跳加速:“您认识我父亲?檀明远?”
老人咧嘴笑了,露出仅剩的三颗牙齿:“檀医生...带着两个童子进山...只带回来一个...”他指了指檀九重左手腕,“他说...缺的那一半...在女儿身上...”
“什么意思?”
老人不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扔在地上:“那晚...我偷偷留的...”说完转身就走,步伐快得不似老人。
布包里是一撮头发和几张发黄的照片。头发明显分属两人——一部分乌黑粗硬,另一部分细软泛黄。檀九重小心收好准备回去做DNA检测。
照片则是1986年考古队的合影,但比官方档案里的多出两个人:父亲身边站着个穿红肚兜的无面孩童,而最后排...是五岁的裴子晏,穿着蓝色布衫,右手腕的月牙胎记清晰可见!
照片背面写着:“双童引路,七星归位。丙寅年七月初七。”
回到临时营地,檀九重开始整理线索。她用便携显微镜观察那撮头发,发现一个骇人的事实——粗硬的黑发与裴子晏现在的发质一致,而细软泛黄的部分...检测显示至少有三四十年历史!
“这不可能...”她反复核对检测结果,“除非...”
“除非部分头发真的来自1986年的裴子晏。”阿青接上她的话,“就像...他体内同时存在两个时间线的组织?”
檀九重想起医院拍的X光片,裴子晏体内的青铜碎片确实与1986年尸检报告记载的一致。如果头发也是这样...
她拿出罗盘,试图定位裴子晏可能的位置。但指针不停旋转后,竟稳稳指向她的胸口!更诡异的是,盘面上的符文自动重组,浮现出一行小字:“命格残缺需阴魂补”。
“什么意思?”阿青困惑地问。
檀九重想起父亲纸条上的话:“月牙缺,则轮回续...”她拉起袖子,左手腕的胎记确实是个不完整的月牙,两端没有闭合。
“如果我是‘缺的那一半’...”她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那么裴子晏就是用来‘补全’我的阴魂?”
阿青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双生咒’其实是...用他的命补你的命?”
檀九重想起从小到大那些她奇迹般躲过的灾祸,每次事后都能在附近找到厌胜钱...如果每次都是裴子晏在替她承受伤害...
“不对...”她摇头,“1993年的记录显示我是‘活人’,裴子晏是‘死人’...但如果他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又是...”
思绪被帐篷外的响动打断。两人警觉地拿起武器,却发现是那只一直跟着他们的乌鸦。它脚上绑着个小竹筒,里面是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学姐,当你看到这个时,我已经不在了。别找我,去找沈胭脂的镜子。记住,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青铜簋里的东西,而是镜子外的‘你’。永远是你的,子晏。”
纸条背面画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某个山村的位置。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PS:韭菜饺子是沈阿姨教的配方,她总爱放太多盐。”
檀九重的手微微发抖。这个细节太过私密——她确实记得母亲做菜总爱多放盐,父亲常为此抱怨。但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裴子晏...
除非...他真的认识她母亲?
阿青突然指着纸条:“看!字迹在变淡!”
确实,纸条上的墨迹正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地图还勉强可见。而更诡异的是,当字迹完全消失后,纸条背面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指纹——在紫外灯下比对,与檀九重左手拇指完全一致!
“这是我写的?”檀九重彻底困惑了,“但我不记得...”
帐篷外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吹灭了所有光源。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秒,檀九重看到镜中的自己...对她眨了眨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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