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一事,一传十十传百,加上有日月宗和天下第一富作为噱头,短短两天不到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有好事者添油加醋,对此事大肆编造,加入许多莫须有的情节,遂演变成:浮家少爷是个断袖,对日月宗小弟子情根深种,不远万里前来寻爱。为求真情,他竟在日月宗的地盘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豪掷万金,对人家强取豪夺不成,又试图以命相逼。
流言四起,住在醉仙楼的男客们人心惶惶,忧心浮玉会不会突然变换口味看上他们,进进出出刻意避着他。
起初浮玉以为这些人是被他展示出的财力震慑,所以才会见着他绕道走。渐渐地,浮玉发现就连平日最爱巴结他讨赏的店小二都对他避之不及,菜碟还没放稳,半截身子就探到门外去了。
浮玉越想越不对劲,他花钱是来当大爷享受的,不求把他当财神爷一样供着,也不能处处躲着他吧。
又一个男人畏缩从浮玉旁边掠过,像在躲避瘟疫缩成鹌鹑不敢正眼看他。
浮玉怒了,扣住男人的肩膀想要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这群人躲什么,本少爷是瘟神吗?”
对方虚晃一眼,卯足力气挣脱开浮玉,拔腿跑出醉仙楼,大声叫道:“别看我,我不会为了金钱屈服的!”
再看周围,只要是个男人,哦不,携带雄性灵宠的客人们都和浮玉保持着三米远的间距。
当然也有特例——
一些想要另辟蹊径的人得知此消息,扮女相在醉仙楼蹲守,妄图攀上浮家这棵参天大树。眼见机会来了,那男子拎起裙摆朝浮玉跑去,左脚绊右脚跌倒在浮玉脚边,“哎呀,人家头好痛,请好心的公子扶我一下嘛。”
阴柔的嗓音分辨不出男女,浮玉弯腰去拉他,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搭上浮玉,在浮玉掌心挠了挠。
浮玉浑身一颤,看着比他还要大上一圈的手掌,眉心狠狠跳动。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青筋凸起,皮肤粗糙……
哪怕做足了小女子娇羞的姿态,也掩盖不住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浮玉屏息去正视对方的面容,一张涂抹白粉,点缀两团粉红的国字脸撞入他的眼球,往下,是高高嘟起的烈焰红唇和突出的喉结。
眼看大红唇即将贴近,浮玉收回手,他连连后退至林峰身后,嫌恶道:“大老爷们儿还穿女装来碰瓷?林峰,把他给我扔出去。”
听到浮玉要让林峰收拾他,男子麻溜地爬起来,翘起的兰花指还未触碰到浮玉,粘贴在五指上的甲片先一步被利刃切断,吓得他惊呼出声:“臭男人,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浮玉道:“死人妖,闭嘴!”再听,恶心得他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一个两个,惹得浮玉心烦意乱,他大步绕过挡在道路中央的家伙,只想快速回到卧房内休息。
男子想继续追,被林峰一个眼神死死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他怀疑传言有假,不甘心地跺跺脚,道:“不是说他喜欢男人嘛,我特意花了一个时辰梳妆打扮,居然不正眼看我……”
许多打量的视线落到男子身上,他一一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穿裙子啊!”
浮玉回到屋内,他懒得脱下外衣,蹬掉鞋子径直躺进柔软的被褥,“你下去吧,本少爷要睡会儿。”
林峰把鞋子摆放整齐,道:“您今日还未用午膳。”
浮玉全身裹进被子里,他抽出多余的枕头砸向林峰,闷声道:“本少爷有腿,饿了知道找吃的,用不着你啰嗦。”
说是要睡觉,浮玉闭上眼迟迟无法入睡,一旦合眼,白观雪嬉皮笑脸的样子就会跃然浮现在他脑海中,简直快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浮玉纳闷,他哪点比不过白观雪了。
论样貌,他比白观雪出彩,论家世,他能甩草根出生的白观雪十万八千里远,论心性天赋,不知白观雪如何,但他自认为自己勉强还算不错。
凭什么白观雪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的,就连醉仙楼鲜少露面的老板娘都偏向白观雪,说什么有人替他们赔偿了,依他看,明明就是老板娘找的借口。
浮玉未脱衣,腰间震动发烫的红玉环佩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枚红玉环佩乃是浮玉出门前他爹特意给他的,是一件传音法器,分为子母佩,浮玉手中这件正是从母佩中拆分出来的子佩,方便他们父子两随时联系。
他爹事务繁忙,过去都是他在日月宗碰壁遭委屈了主动找爹诉苦,难得他爹主动找他一次。
莫非是族内出事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浮玉火急火燎掀开被子,他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盯环佩中心。
浮生河的虚影飘出,浮玉见他眉骨微隆不大开心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爹,我们家破产了吗?”
除去这唯一的可能性,浮玉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爹露出不悦的表情。
浮生河恢复了平和的神情,道:“浮玉啊,你出来数月,寻到心仪的师傅没?”
浮玉回道:“当然有,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浮生河道:“先不提此事。”
幻化的虚影飘到浮玉面前,他怒目圆睁恨不得化成实体,呵道:“小兔崽子,老子送你去修仙,不是让你去喝花酒玩儿男人的,明天就给我滚回来!”
“不,立刻让林峰带你回来,老子要是亥时前没看到你进家门,家法伺候!”
“哗——”浮生河单方面切断联络。
突然挨了一顿臭骂的浮玉:“……”
浮生河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骂的浮玉摸不着头脑,错失为自己辩解的最佳时机。
别说喝花酒玩儿男人,浮玉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到他爹那儿告黑状,他定要将那用心不轨之人狠狠扒一层皮下来。
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事儿,浮玉惦记着他爹口中的家法伺候。
他没挨过打,可他见识过族内其他犯事的人受罚,一套下来皮开肉绽,在床上养伤时连出恭都需要人搀着,至少要躺三个月才能独自下地行走。
他忙问:“现在几时了?”
林峰的声音透过门扉传入:“少爷,现在正值午时。”
午时,从无名城到浮家四千里路,应当来得及。
浮玉冲出房门,拽着林峰匆匆跑下楼,“快,快带本少爷回家,亥时前必须到家,晚一秒我要你好看。”
日月宗。
药香味弥漫的临阁。
前日回宗途中,活蹦乱跳的白观雪突然晕倒,商陆抱着他直冲临阁,荆竹茹去向大长老复命,顺带说明在醉仙楼发生的事情。
商陆拦下临阁的弟子,焦急地要面见二长老。
看清来人是商陆,怀里还抱着个生死不明的孩子,负责看守的弟子不敢耽搁,将他迎进药诀居住的院落。
药诀虽疑惑商陆怎会和白观雪在一处,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问,命商陆将白观雪安置在他制药的丹房内,他探了白观雪的经脉,发现白观雪脉息虚弱,身体亏空严重。
药诀摸了摸胡子,面色古怪道:“不对啊……”
候在旁边的大长老心急如焚,从拜师那日容衡免了白观雪的跪拜礼就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徒弟的宝贝程度。容衡前脚闭关,白观雪后脚就出事了,岂不是说明他们这些做长老的不重视人家徒弟。
大长老道:“老二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直说,老夫一人承担。”
药诀收回手,在药柜里拿出标明为“滋补丹”的小瓷瓶,倒出两枚弹药喂入白观雪口中,不急不慢道:“大哥莫慌,他只是晕过去了。”
商陆道:“我们在无名城遇见师弟时,他还好好地,为何会突然晕倒,难道是受惊吓的缘故?”
大长老已经从荆竹茹口中大致了解事情经过,他黑沉着脸,“若真是浮家那小子害的,老夫定要让浮老头好生说教他。”
药诀道:“不止是受惊。”
大长老道:“还有何原因?”
药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就要问你们了,他本就身体孱弱,腹中空空如也,长时间不进食又受到惊吓,不晕厥才怪。”
简而言之,白观雪是被饿晕的。
大长老与商陆双双沉默。
商陆道:“是我对小师弟照顾不周,请师尊责罚。”
“不怪你,是为师考虑不周。”大长老大掌一挥,“你去把为师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腾给你小师弟住,日后由为师亲自看顾,待容峰主出关再送他回去。”
商陆道:“弟子领命。”
大长老道:“你先下去吧,为师还有事和二长老商议。”
吃了两颗滋补丹,白观雪脸色透出红润,大长老见他迟迟未醒,忍不住问:“老二,这小家伙要睡多久?”
药诀道:“不好说,滋补丹里有少量安眠的药材,往少了算也要睡到天明,大哥要是明天没时间接人,不妨就让他住我这里吧。”
大长老悠然坐到药诀旁边,“谁说我要走了,对待容衡的徒弟,老夫若不拿出诚意,就叫别人抢走了。”
药诀不满,“大哥可是在防我?”
大长老直言:“二弟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容衡收他为徒又不传他修行秘法,白白浪费了他的天赋。容衡闭关就是百年起步,在这段时间内,完全可以由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代行师尊之责教他修炼。”
药诀细细品味大长老的话,“大哥言之有理,可他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不是。”
大长老神秘一笑:“你且把我说的话告诉其他人,明日来崇灵殿即可,我自有办法劝说他。”
晨光微亮,白观雪果然如药诀预测那般在天明时睁开眼,看着上方大长老的脸,他礼貌唤道:“大长老好。”
“哎。”大长关切道,“头晕吗?肚子饿吗?”
说到饿,白观雪没想到这幅身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脆弱,仅仅一日没吃东西就饿晕了。
他摸摸仍然空荡的肚皮,饥饿和疲惫感尽数消失了,想来是大长老在他昏迷时喂他吃了丹药滋补身体。
白观雪道:“暂时不饿,身体好多了。”
大长老道:“容衡闭关,你一个人留在寒月峰衣食住行不便,暂且来老夫院里住吧。”
白观雪想婉言拒绝:“其实……”
大长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听商陆说你喜欢吃人界的饭食,老夫特地为你请了位厨艺高超的师傅,让他在老夫院里开设小厨房,日后你想吃什么就不用特意跑出去了。”
见白观雪隐隐有动容的神色,大长老加大游说力度:“老夫的庭院坐落在崇灵殿后,位于日月宗中心。你搬过来住,日后无论是找竹茹那丫头还是商陆,远比在寒月峰更方便,至于你养的灵犬,老夫已让商陆带它先住进去了。”
大长老说到这份上,白观雪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白观雪道:“多谢大长老费心了,您看我什么时候搬进来?”
大长老掐指一算,“老夫日观天象,算出今天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白观雪跟着大长老回到崇灵殿,收到风声的几位长老先一步赶到,他们按顺序排排坐在侧首,明知白观雪回来,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药诀挤挤眼,暗示大家准备好说辞。
药诀道:“大哥,观雪已是容衡的弟子,你不经过大家伙共同商议私自带走他,怕是不合规矩。”
矛师附和:“大哥此举莫不是藏有私心?”
荆武轩以稳操胜券的口吻道:“观雪啊,听你竹茹师姐说你养了只灵犬,不如带它来兽园生活,我闲暇时还能教你些御兽术。”
……
“胡闹!”大长老一锤定音,“争来争去有何用,依老夫看,就让他安稳地住在我这儿,白日里偶尔去你们那里逛逛行了吧。”
“散散,都散开,回去忙你们的。”
大长老领着白观雪穿过长廊,踏入院子后,他回头看没人跟上来,拍拍白观雪的肩膀,道:“老夫方才所言只是为了安抚他们,你不必放心上,好好待在这里,待老夫寻几本适合你的心法,你便可以开始修炼了。”
白观雪眼前一亮,他正愁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兀自修炼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大长老的话简直是给瞌睡的人送枕头,来的太及时了。
但现在似乎有更严重的事情要处理,白观雪闭口不言,竖起食指指向头顶。
几位走到半路琢磨着不对劲的长老折返回来,抄近道藏身于院门前种植的大槐树上,一字不漏地偷听到大长老说的话。
好啊,他们用心配合演戏,却险些被摆了一道。
大长老抬头对上几双充满怒火的眼睛,他尴尬道:“咳咳,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处理。”
看出他想开溜,几位长老咬牙切齿,唤出各自的武器,“裘仲仪,吃我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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