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会炼丹这在宗内不是什么隐蔽的事,有心者稍稍打听些就知道了,并且王衍炼出的丹药成色极好,此前还被认为是哪个大家闲着没事出来炼丹,后来才知是出自个小辈之手,故而常有同宗或不同宗的修士上门求王衍炼丹,王衍不堪其扰,又不愿明说,还是张成和方泊出面,张成本就人高马大,又素是教练新弟子,面有积压,方泊举止随意,口才一流,能颠倒黑白,往往打个棒子给颗枣儿,来求丹者被张成拒绝后被方泊一劝还能喜滋滋回去。
不过次数多了,方泊也觉得不行,寻了个机会说教了一通王衍,张成在一旁助力,恩威并施,好说歹说让王衍自己甄别炼丹对象,学会拒绝。
这次宗门大比三人对打斗没兴趣,张成平日里对弟子凶神恶煞,但实际是个不爱争斗的主,王衍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结识其他宗门炼丹人才,平日里多探讨探讨炼丹之法,方泊则是冲着有趣,他出身富贵人家,虽不是六大家族之人,但衣食无忧,平日里就喜欢钻研些稀奇事儿,这次来是想看看他新钻研的阵法威力如何,若是效果尚可,他转头就回宗罚一罚那些新入宗的弟子。
徐白羽三人到场时,王衍刚开始,他瞧见徐白羽三人,冲他们微笑示意,张成和方泊也走过来。徐白羽三人想向他们行礼。方泊拉住了,“嗳,不用这般拘谨,三位师弟,又不是在宗里,没那么多约束。”说罢,朝他们眨眨眼。
现在三人除了姚平外都入了峰,入了峰就可算是张成三人的师弟了,故而徐白羽和陆北珂可按往日情分唤一声“掌教”或者按辈分唤一声“师兄”。
台上王衍拿出一个古朴的炼丹炉,上有雕花,倒和王衍本人有几分相似,炼丹不同于比试,炼丹初试是所有参赛弟子在规定时间内练出指定丹药,成色越好得分越高,得分较高的前三十名进入复试,复试同样看成色,取十名晋级终试,复试是现场提供材料,不指定丹药,但时间缩短,参赛者要根据现场材料自行炼丹,可以以多取胜,也可以以质取胜,但自古以来,除了炼丹奇才敢在复试上只练一颗,只练一颗丹药,就需要丹药成色远远大于他人,这需要何等天赋和自信,普通人等不敢赌,鲜少以此方法,而到了终试,则是复试晋级者相互出题。
其他参赛者纷纷拿出丹炉,随着场方一个掐诀,每人桌上显现本次炼丹的材料,同样出现的还有两名童子,一来辅助炼丹,二来避免参赛者换丹药。
“嚯,百草甘,还有一味...居然是天心草!”有眼尖的修士一眼就看到场上的材料,不由得拔高音量,一下引得众人瞩目,场外开始骚动起来。
“天心草?!东方家这般舍得?”有人惊呼。
“看来这次复试要突围就要从这两味入手,不过嘛...”那人咂摸着自己的下巴,“要是普通丹药都做成极品,也有可能晋级,哈哈哈。”
王衍在材料出现的瞬间就扫了一下,材料都是普通炼丹材料,不过有百草甘,还有一味竟是天心草,这两味每人都各有且仅有一剂,也就意味着如果要用到这两味,就必须一次练成。
百草甘状状似草,顶有数朵若芦藜状小花,味甘,记载在炼丹手册第一卷,此物不难寻,能用在许多丹药中,但只有紫霄丹最为特殊,紫霄丹为治愈丹药,服之者,重伤亦可痊愈,且服用后修为也能提升,甚至有传说极品紫霄丹有死骨生肉之效,不过多年来,未有一个修士能炼出极品紫霄丹,最高也就炼出残品、下品紫霄丹。
而天心草更像花,它只有一枝枝干,上有一花,红艳如血,状似人心,天心草记载在炼丹手册末卷,只有一个用途,那便是炼制蚀心露,蚀心露服用者如白蚁噬心,烈火焚身,服用者也能感受到神识被侵蚀,就算服用后侥幸活下来,也只会丧失意识,成为活死傀儡,当然,这药只会出现在处置穷凶极恶之徒上,若有人滥用,此人及亲族都可能被用此药罚罪。紫霄丹和蚀心露都光明正大出现在炼丹手册上,包括炼制方法,因为自古以来,无数炼丹天才想尝试炼出极品紫霄丹,都无功而返,至于蚀心露,由于不引起恐慌,天心草是被天盟管控,能炼制蚀心露的人更是被严加防护,从不现于人前,旁人只能通过画册看过,故而听到有人说这次场上有天心草,场外顿时拥挤来许多人,为的都是一睹天心草的真容,有人叹到:“看来这次是比练紫霄丹了。”
“诶,此话差矣,万一此次出了个能练蚀心露的奇才呢?”
“兄台说笑了,谁人不知能练蚀心露的都是被藏得好好的,那玩意儿那般可怕,天心草寻常人从来买不到,”那修士声音突然一低,带着些禁咒,旁人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就连黑市都有价无市,不说蚀心露就说天心草,多大价都买不到,黑市有些亡命徒,他们只认钱都搞不到,我都怀疑是不是存在蚀心露这玩意儿,”他又声音一高,“可以说正常人根本没见过,何况能炼制,要是真能...炼出来,那得是多高的天赋,全凭书上的只字片语炼出一个丹药,此前没碰过没见过,这样的人若是离心,不...可怕吗?”
王衍也在脑中盘算,他先算定方位,垂眸看着眼前的材料,显然这次比试就是要比能否炼出紫霄丹或者是。。。蚀心露,他想起初试时,为了稳妥,他没有冒进,选择炼制上品丹药,虽数量较多,但由于场内有人炼出了极品丹药,一枚抵他几枚,所以上场的评分王衍是居中位数,他抬眼打量着场内参赛者,激进者已经开始尝试紫霄丹,稳妥者虽是开始炼制其他丹药,但眼里对百草甘和天心草是有渴望的。
炼丹者如同修行者一般,对修为是有渴望的,但他们的渴望更投在炼丹之上,寻常修士也能炼丹,但最多能炼制中品,得天独厚的炼丹天赋才能炼制上品和极品丹药,能炼出极品丹的炼丹师无疑是各势力争夺的香饽饽,并且在大众也享有一定地位,能参加宗门大比的哪一个不是骄子?尤其在炼丹师人数较少的份上,王衍上轮都能感觉到自己有些压力,他虽是从小就有炼丹天赋,更是从前也有自创丹药,虽是失败了,但这足以震惊旁人,但在场上,若是不全力以赴,也有些不够看,何况场上还有祁家人。
祁家人,王衍不由得打量了一番在不远处的一名青年,青年脸色有些苍白,却在一开场就直拿天心草,他也是场上唯二一开场就拿天心草的人,祁梁,王衍心中默念,祁家自古就是炼丹著名,连历任天盟盟主和温家都对祁家礼让三分,祁梁年少有才,王衍从小就听得祁梁如何,祁梁和王衍他们是一辈,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入宗,若说温瑾是年轻一代的翘楚,祁梁是炼丹界新人里不可逾越的新星,祁梁在所有炼丹的不炼丹的人眼里耳里都是标杆。
说来有趣,炼丹在旁人看来岁月静好,没有什么冲突,但只有炼丹师心里知道,他们都有股血性,众人只知炼丹有祁梁,却不知我名,那我便在炼丹上打败他,炼出比他更好的丹药,自己钻研出他练不出的丹药,去打败标杆,去修订手册,去编纂丹药,去做新人的启明星!可以说场上三十人,二十九人都在盯着祁梁。大家战意涌起,聚精会神,手下仔细。
王衍敛了神,他决定还是拼一把,祁梁做蚀心露,他便做紫霄丹,一个要人死,一个要人活。
场上气氛逐渐焦灼,徐白羽瞧着王衍额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张成和方泊倒是气定神闲,特别是方泊,不为场上担忧,也不为明日阵法复试担忧,把玩着手上珠串,几分漫不经心。方泊容貌不差,整个人闲散舒适,同整个场地格格不入。
徐白羽还是没忍住,问道:“二位掌教也不担忧嘛?”
张成摇摇头,方泊笑道:“担忧没什么用,这炼丹嘛,能不能得全看王衍造化,不过要是此番输了也好,他呀,从前也没几分急迫,遇人遇事慢慢吞吞,此番倒有几分战意,若是输了,此后还有些斗志。”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场上,这炼丹嘛,说到底还是看结果,场下少有炼丹师,看不出门道,等丹药出炉时众人也议论起来。
“今日这局怕还是祁家夺得魁首吧。”
“嗨呀,炼丹我只知祁家,灵界炼丹十分,祁家独得九分。”
“嗳,这炼丹的事可不定,万一出现些意外?”语毕,场上就出现几名修士炸炉的声响,是他们急于炼制紫霄丹导致的,炼丹师炸炉是常事,炼丹不仅看对材料配比把控,还看如何应付温度、炸炉等情况。
王衍手下的丹炉此时也有些不妙,参赛者的丹炉都是虽不是统一发的,但有限制,比如不得使用超过哪个品阶的丹炉,赛前每个人的丹炉也由东方家炼丹师细致看过,此时王衍的丹炉出现一丝裂缝,王衍心下百转,眉头皱起,他听见身旁有“砰砰”的炸炉声,是配比还是火候?还是其他的什么?材料已经扔入丹炉,不可能减少配比,这个火候比寻常炼丹略高,丹炉此时裂缝还在扩大,快到要炸炉了,王衍抬眼看了下祁梁,他还在专心炼丹,手下无错,丹炉也没有异状,王衍捏紧了拳,深吸口气,心道我与他的天分当真有此鸿沟吗?不信,不服,决心用内视,这是炼丹的特殊口诀,内视在炼丹界也不少见,具体就是将全身灵气聚集眼部,以达到观其内部变化,缺点就是一是极其损耗精气神,二是行气要十分谨慎,行气出了差错,那就可能爆体而亡。
内视可以看到,丹炉内的紫霄丹本来聚合成丹,但不知什么缘故丹上已有开裂,金丹期以上修士内视还可以神识附之,以观其变,但这也十分凶险,出了差错,此人便废了,眼见紫霄丹已有分崩离析之状,王衍将神识附了上去,一瞬间他就能感觉到一股炽热在灼烧他的神识,他能感觉到自己灵气不断流失,必须尽快找到断点,以灵气修补,他忍着灼痛不断逡巡,终于,找到一处关键断点,他将周身灵气注入,一点一点弥补...
“诸位炼丹师,时间已至,请开启丹炉。”
王衍脱力开启炼丹炉,一束七彩夺目的光从丹炉中乍出,晃了在场的人眼睛,一颗勉强成型的紫霄丹出现。
场内外炸开了锅,“紫霄丹竟被炼出了?这这这...难道今日炼丹之首要易主?”
“虽是个残品,但是这小子天赋可见。”
一些同是炼制紫霄丹的修士皱眉,瞧着不成样的丹药,心中不忿。
有些作了两手准备的修士也是脸色一白。
“练、炼出来了,蚀心露!!”这一声仿佛一声炸雷,将在场观众炸的耳边轰鸣。
祁梁面容平静,将蚀心露放置桌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集于此,场上主持也没想到,惊诧地看了祁梁一眼,随后迅速收拾心情,但还是没掩盖住震惊的心思,他有些磕巴说道:“这、这我请示下主家。”随后命人将蚀心露双手捧至东方家族方向。
“假的吧,这祁梁天赋虽高,但这怎么...”还是有人不可置信。
不过几瞬,就宣布了结果,蚀心露是真,虽然品阶较低,但这是第一次有人除了天盟的专人外独立炼出蚀心露。众人看向祁梁眼色变了,有惊羡也有恐惧。
此场祁梁第一,王衍与另一名并列第二。
直至下午,众人都没从祁梁炼制蚀心露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陆北珂峰上有事,先行一步,姚平也不知去哪逛了,徐白羽在会场闲逛,想着溜达一下回去准备明日的寻物,随后他看见一抹衣角,这衣角有些眼熟,徐白羽想着,在之后看见了几个世家子弟行色匆匆往一个偏僻处去。徐白羽心中奇怪,隐了身形跟了上去。
这几人修为都没徐白羽高,都是些浪荡之辈,发现不了徐白羽,眼见几人越走僻静,嘴里还有些污言秽语,徐白羽皱着眉,突然,他听见一声十分压抑的喘息。
徐白羽瞳孔放大,一脸不可置信,这...这是叶蓁?是前方的小巷,这里僻静,鲜有人来,路口隐在一片绿荫之间,若不是徐白羽好奇跟来,怕也发现不了此处,再看这些子弟脸上神情,有什么不明白呢?徐白羽垂下眼眸,若是管,不能善了,这些人是世家子弟有些名气的浪荡,怕不是好处理,还有个白家的重要分支子弟,怕有一身腥臊,叶家...叶蓁出了这事,没人来寻,是不在意还是...?可若是不管,徐白羽内心难安,况且这些渣滓竟对一个女子作出此等下作手段。
徐白羽睁开眼,见几人即将踏入小巷,还是迅速动身,在几人反应过来时将几人打昏,为保稳妥,又给几人下了昏睡咒,对路口和小巷施了屏蔽障,避免他人和自己不慎看到叶蓁的不妥之处。
叶蓁情况不太妙,徐白羽冷汗直流,心中暗度,如何是好,眼尖瞧见赶来的秦双,心里松了口气,掐了诀给秦双指路。
秦双一脸慌张,冠发都有些凌乱,眼里全是愤怒和担忧,徐白羽轻声道:“仙子在里面,有些...不好,我施了屏蔽障,旁人看不到。”
秦双匆匆道了谢,走了进去。秦双进去后给叶蓁渡了灵气,又掐了诀,将叶蓁症状止住。
须臾,二人走了出来,叶蓁已经收拾妥当,衣容整洁,向徐白羽行礼,谢道:“多谢徐少主,让徐少主见笑了。”
秦双则是双眼淬毒般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修士。
徐白羽还是担忧,“仙子好些了?此事可需告知叶家?”
叶蓁微微笑道,状似无意,眼里却藏了几分脆弱,“不了,父兄会心绪不宁的,若知道我出了这事,怕是让我多加注意。”叶蓁又收拾了心绪,向徐白羽行礼,“还望徐少主帮我保守秘密,徐少主大抵也猜出几分,这事若让旁人得知,传到我父兄耳里,怕是觉得我找不到好姻缘了。”
徐白羽默然,叶家的情况作为世家子弟自是知道几分,秦双的声音响起,“这些渣滓,我真想剥它们皮,吃它们骨,不过仗着世家身份,做出这些事,青天白日,还是对叶蓁。”
秦双又转头拉着叶蓁,“蓁蓁,今日是有徐道友,旁日呢?这般放过他们,作为好友,我替你不值。”
叶蓁垂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双双,叶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叶蓁长睫低垂,在脸上投下阴影,“我也不想放过他们,可是高门贵户,又岂是我能招惹的起的?”
徐白羽静默一会,沉吟道:“还有一法,这些人杀不得,打不得,不然事后恐怕会与我们有龌龊,并且他们惯是此番作态,亲族都是视而不见,让他们这样离去恐怕要颠倒黑白,来寻衅滋事,又污仙子清誉。”徐白羽平静看向叶蓁,“我听闻东方家生意极广,手下有些能人志士吧?想来抹除些记忆不是难事,抹除记忆要么徐徐图之,要么快刀斩乱麻,不过会留下些后遗症,这些人胆大妄为,有些惩处也是该的,做得隐蔽些,长久毁其根基,仙子同东方宁仙子交好,此番发生在东方家,传了出去也是害及东方家族脸面,我想长乐仙子应该乐于此事,芙瑶仙子、琼华仙子觉得此法如何?”
叶蓁看向徐白羽,轻微地笑了下,“此法甚好,我这就同宁宁传讯。”
秦双挑了挑眉,“徐道友倒是与其他子弟不同。”
徐白羽行了礼,“他们行事荒唐,二位仙子,我不益在此多待,先行告退。”
叶蓁道:“徐少主慢走,我此番欠你一情,来日必将相报,徐少主可唤我二人真名,不必以仙子相称。”
徐白羽轻轻应了声,回去准备明日寻物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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