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琪，”林小鱼刚背完一个单元的单词，心满意足地将英语书合了起来，她转头一瞥，梁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小说放在课桌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个礼拜我要请肖枫吃饭，你有时间吗？”
梁琪将书翻了一页，手摩挲着书册的一角，“我妈这个礼拜晚班。”
“那周天下午？周天下午吃，吃完就可以过来上晚自习了。”
“我去合适吗？”梁琪又翻了一页。
“怎么不合适啦，我们不是都见过了？陈明也来。”
“哦...”
“这本书好看吗？”林小鱼感觉梁琪兴致缺缺，想着扯个新话题聊。
“小鱼，我现在又要跟着你的进度努力学习，我回家又没机会看，我只能利用这些课间看。”梁琪有些烦躁，翻书的声音哗哗的，她觉得这一章得重新看一遍。
“哦...”林小鱼觉得梁琪还没有消气。
“我回去跟我妈协调一下，看看周末能不能出来。”梁琪回翻了一页。
“好。你先确定你那边的时间，我再去跟肖枫确定一下，然后我们就gogogo！”林小激动地假意锤了锤桌子，但是她感觉心闷闷的。
夜晚...
林小鱼点开跟肖枫的聊天框，不知道该聊什么，反反复复，最终还是把聊天框关上了，“等梁琪那边确定了我再联系肖枫吧。”林小鱼决定去看看自己的“积蓄”。“看一下我有多少钱...”林小鱼翻遍了整个书房，只有几张自制的百元大钞，是小时候家家酒的历史遗留。林小鱼决定去翻翻跟奶奶一起睡觉的卧室，她把衣服都翻遍了，小玩偶的内胆都被掏出来了，就连床底下都翻了个遍，“小鱼，找什么呢？家里被搞得乱糟糟的。”奶奶正在房里听采茶戏，林小鱼在房里转来转去把她的注意力都分散了。
林小鱼想起来了，她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个穷鬼了。
幼儿园离家近，奶奶每天会给林小鱼一块钱到外面买包子吃，小学也在家附近，但是由于物价上涨，所以每个礼拜是五块钱，初中终于离家比较远了，也没时间回家吃午餐晚餐，奶奶决定大发慈悲给林小鱼涨到二十块，但是，林小鱼这个贪嘴，几乎每天二十块都吃的满满当当，给自己吃成了煤气罐，脸都吃黄了。
“天呐，我是穷鬼，哈哈哈哈，穷了这么多年，重生归来还是穷鬼。”林小鱼假装柔弱地瘫倒在地，假惺惺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你要钱干嘛？二十块钱不够吃啦？”奶奶拍了拍唱戏机，有的时候唱戏机容易屏闪，拍一拍就好了。
“那么现在来讲是完全不够了。总不能请他们吃后街炸串吧，虽然我很爱吃，每天一顿吃不够是。”林小鱼跪倒在地，瘫在地上还是有点凉。
“奶奶~你借我点钱吧。”林小鱼冲着奶奶邪魅一笑。
“你一个初中生要钱干嘛？就想去外面吃麻辣，我可不给，等下你爷爷会说我。”奶奶准备把唱戏机关了，这些戏来来回回唱，没意思。
爷爷才不会说奶奶，他们吵架之后爷爷再也没跟奶奶发过脾气，因为奶奶主导了厨房掌控权。
他们一个在客厅阳台活动，一个在房间厨房活动，不相交，只有在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然后马上又分开。林小鱼穿回来之后二老的联系会稍微紧密一点，但不多。
林小鱼缠了奶奶好一会，也没见奶奶要松口，“这些年一直这样，每次找你要钱难如登天，”林小鱼撇了撇嘴，“我今天不要跟你睡了，我去书房睡。”林小鱼假装要走，她知道自己只要耍耍威风奶奶就会妥协的，这些年一直如此，直到她二十五岁了，只要说自己再也不回来了，奶奶就会塞给她二百块钱，即使奶奶现在已经痴痴傻傻了，林小鱼知道，奶奶很缺乏安全感，和25岁的她一样，想要用自己仅有的东西来锁住一个人。
“那书房能睡人的？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的，热不死你。你要多少钱？”奶奶把行李箱打开，里面装着一些陈年老衣服，空气中一股樟脑丸的味道马上扩散开来，伴随着一些细小的灰尘。
“二百。”林小鱼马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多少？”奶奶作势要把行李箱盖上。
“奶奶，你知道这次月考我有多努力吗？你看我脸颊的肉都消下去了，”林小鱼戳了戳自己的苹果肌，“你知道我这次考了多少吗？”
“多少？”外头晚间新闻的声音都变小了。
“351名哦，我考了603分。”林小鱼得意洋洋地比着手指头。
“多少！603分，那升学有望了，你们林家祖坟给你冒青烟啦！”奶奶也在笑。
“还没有加体育分哦~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二百块钱嘛。我会还你的。哎呀~”林小鱼搓搓手。
“你一个小孩子拿什么还，别去吃麻辣，省着点用。”奶奶已经从钱包里抽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谢谢奶奶，奶奶最好啦~”林小鱼恨不得亲奶奶一口。
“下次也要考这么好，别就这一次冒青烟。”奶奶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将行李箱盖了起来，尘埃已落定。
林小鱼进来的时候没有合上门，透过门缝，只能看见一丝微亮，再往前看，是无尽的黑暗。
白天...
林小鱼起得很早，虽然回来的每一天都起得很早，但只有今天是自己自然醒来的。林小鱼正坐在客厅喝牛奶看浙江卫视正在播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就是这味，现在羊味比较重。”林小鱼又开始手舞足蹈的。
爷爷从大门口取了报纸回来，坐在了林小鱼旁边。
“爷爷，你是先看报纸还是先看新闻？”林小鱼谄媚一笑。
“我听你奶奶说你这次月考考得很好。”爷爷扶了扶身上的老花镜准备看报纸。
“爷爷昨天偷听我们讲话了是不是？矮油”林小鱼邪魅一笑。
爷爷从裤兜子里拿出了一个红包，“这是给你的奖励。”
林小鱼震惊地盯着那个红包，崭新的，一尘不染的，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干嘛~其实昨天奶奶给过我了。”
“你奶奶给的是你奶奶给的，这是我给你的。”
林小鱼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冬天，面前这个老人五脏六腑已经全部溃烂，身边飞满了苍蝇，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他问她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好好学习，他问如果自己死了小鱼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林小鱼心中有些酸楚，她抿了抿嘴巴，幸好她真的回到了2014，幸好她已经把电池换了，幸好爷爷没事了，幸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小鱼接过红包，“爷爷，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一定要参与我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我都已经80了，陪不了你几年。”
“呸呸呸，大早上说那么不吉利。”
“我要看报纸了。”
“我要上学去了。跟奶奶说我吃过了。”
林小鱼探了探头，奶奶应该在楼下打水洗衣服，“算了，你们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自己说吧，我走了。”
林小鱼收好手里的红包，蹦蹦跳跳就下了楼，“奶奶，我去上学啦~”
“去吧。”奶奶抬起头跟林小鱼挥了挥手。
梁琪早早地就到学校了，正在与新到的小说缠缠绵绵。林小鱼拍了拍梁琪，梁琪往前拱了拱方便林小鱼进去。
“怎么样？你妈那边。”林小鱼还来不及喘口气。
“嗯。”梁琪一脸姨妈笑。
“周天下午对吧？你咋跟你妈说的？”林小鱼递给梁琪一本《黄冈密卷》，“刚刚去光明书店买的，肖枫严选。”
“你不是说学校发的教材够用吗？”
“短期来说学校的教材是够用啦，但是中考的难易程度跟我们平常的月考不一样，甚至期末考试的难易程度都跟月考不一样，多练练也没坏处。我奶奶刚赞助了我一笔经费。”林小鱼眉飞色舞地跟梁琪解释道。
“周天下午，我们吃什么？”梁琪又扯开了一个新话题。
“吃什么都行，姐现在是有钱人。”林小鱼拍了拍书包。
“我刚刚听学习委员说他们这两天高二月考。”梁琪收起了书，班主任即将出没走廊。
“是吗？”
“你不知道？”梁琪有些意外。
“没联系，我想着等你这边确定了时间再告诉他。”
“哦。”
“背书吧，今天的任务很艰巨，琪琪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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