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色调骤然暗了下来,背景音一片嘈杂。
幽幽然里滚落一声:“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1】
要想成个名角儿,就得受的住戏班的苦,熬过无人问津的孤寂。
席檐岫也想成全自己,但只是他想还不够,要余玘烆也同他想到一处去。
灰色调的光线里,影片的声音不小,偏生在这缝隙里传来席檐岫清透的嗓音,落到地上还往回弹了弹。
余玘烆实在没法当没听见。
怔愣了半晌,他瞪大着眼睛,清晰听见了胸腔里那颗过于活跃的心脏的跳动,扑通扑通的。
在一下一下加快,像要从胸口处直直地撞出来显摆一二。
看呀,他有一颗多么活泼的心脏,还会跳舞呢!
事实上并没有静默很久,余玘烆回神,很快就笑了起来。
笑得像偷了蜜的狐狸,眼睛透着狡黠的光,他说:“放心,我绝对不会未经过你同意,把画给别人看到。”
“我留着自己欣赏。”
黄金九头身比例,画好了他的人体结构将更上一层楼!
席檐岫只是看着他,有片刻的失落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不知道余玘烆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
手指掐了掐掌心,他又挂上一副得体的微笑,“好,我随时都可以配合。”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要余玘烆还需要他,他就有机会,不是吗?
电影仍旧在播放着,黯淡的银幕光线笼在两个人周身上,虚虚的在墙壁上投下两道黑色剪影。
剪影靠得很近,右侧高一点的人微微垂着头,似在左侧的剪影发顶上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投影发出轻微的响动,戏里咿咿呀呀,席檐岫这当儿没戴眼镜,余玘烆清清楚楚看见了里面的光。
滚烫的,阴鸷的,渴求的。
三三两两交杂在一起,混在一起成了道不清,理又乱的浆糊,比余玘烆塞在口袋里总是交缠在一块的耳机线还要复杂。
他乐了一下,按下了遥控器的暂停键。
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嘴角的梨涡暴露着他的情绪。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怎么样?”余玘烆让智能家居拉开窗帘,打开了灯,室内一片敞亮。
他再往席檐岫眼底看去,清明的一片,那漆黑的瞳仁收束住了所有情绪。
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都深深的沉了下去。
不愧是练家子,眼上功夫也了得,余玘烆心想。
席檐岫颔首:“可以。”
余玘烆走到落地窗边,弯腰把平板拿起来,回头看了席檐岫一眼,思索片刻,踩着拖鞋哒哒哒跑到餐厅那儿搬了一张高脚凳过来。
手掌在皮质凳面拍了拍,余玘烆问:“你坐这儿,行吗?”
棕色的凳面上印出来一个可爱的手印,极好的弹性又在须臾间恢复成原貌。
席檐岫扫过去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准备起身。
“诶诶诶!慢点儿!”余玘烆大步跨过去,扶住他的胳膊。
“没事。”
手却很诚实地握住了余玘烆的手腕,微凉的触感让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被激得立了起来,在浮动着粉尘的光线里,格外俏皮。
光滑又细腻的皮肤,席檐岫虽留恋,又不得不放手。
他稳稳坐在高脚凳上,崴伤的脚轻轻点在地面,左脚踩在凳子下面的杆子上。
席檐岫还穿着余玘烆的睡衣,不过这样更好,短了一截的裤子露出他小半截脚腕,更利于观察。
心底打着小算盘,余玘烆美滋滋地盘腿坐在对面,自下而上,光明正大的欣赏席檐岫。
有那么一瞬间,席檐岫觉得他们此刻的场景有点微妙。
极其稀罕的,他坐姿有些僵硬,那打量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着。
或许还算满意?
席檐岫并了并腿,挺直了后背。
“哎呀,别绷着,就随意一点就好啦!”余玘烆连忙道,“绷着坐久了也累呀。”
他打开绘画软件,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食色性也,食色性也,没什么好不能承认的。
明媚的春光在青年身后的玻璃窗外铺开,席檐岫只看得到视线里的余玘烆。
他比春光明媚,也比春光更难捕捉。
余玘烆画画就是真的画画,心无旁骛,只是他用线条勾勒出结构后,就总盯着一个图层来细化,画的是席檐岫的双手。
近距离的观察和远远的一瞥还是有些不同,席檐岫的指甲是修剪得方方正正的,如他本人一样正经古板。
原本计划的画一张完整的全身图,最后变成了画两个小时细化席檐岫的手。
余玘烆画着画着就忍不住连着坐垫一起往前挪动。
他没有注意到,俩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咫尺而已。
席檐岫百般克制,到底也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
那样一双饱含欣赏的眼睛,还是心上人,他的呼吸不可避免的一点又一点的热了起来。
罪魁祸首却一无所知,抬着一双澄澈的眼眸,偏偏越是无意的神态,越发诱惑。
在余玘烆的脑袋离席檐岫的手越来越近时,席檐岫不得不伸出手掌挡住了他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手心里扇呀扇,也一路煽动着躁动不止的心。
席檐岫有些狼狈地探过身子,从沙发上扯了一个抱枕搁置在膝盖上挡着。
“怎么了?”余玘烆扒拉下席檐岫的手,一脸疑惑。
看到他膝盖上的抱枕也没多想,“是不是坐累了,今天先到这吧。”
余玘烆看着平板里细化完的手部图,非常之满意。
他答应了不外传,就把图片保存到了加密文件夹里。
席檐岫调整着呼吸,一字未发,只是垂着眼帘看着余玘烆毛茸茸的头顶,漆黑的瞳仁沉了又沉。
“我去一下洗手间。”
“噢,好,我扶你。”余玘烆站起来,盘腿坐地上坐久了,一下子没站稳,身体往前一倾。
熟悉的一幕,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碰瓷。
席檐岫很快地伸着双手接住了他。
手心按在柔软的腰肢上,腰侧的软肉挤在岔开的指缝间。
席檐岫无声的吸了口气。
“抱歉,没站稳。”余玘烆惦记着他受伤的脚,连忙站直了。
“来吧,我扶你。”
“不用,已经好很多了,我可以自己过去。”
席檐岫婉拒了,此时不是近距离接触的好时机。
他的后颈到耳垂的地方漫上一层薄红,像涂了一层釉,微凉的皮肤也比寻常温度高了些。
余玘烆看着他有些别扭的走到客房,木门在身后沉沉合上。
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洗手间,走廊处也有一个公用的卫生间。
他不明白席檐岫为什么崴了脚还要舍近求远,以及,为什么要关客房的门?
小余疑惑,但是小余表示理解。
他拿着平板坐到沙发上,喜滋滋地欣赏方才保持的画。
客房里,席檐岫重重喘了一口气。
右脚踩在地面上,借着脚踝处些许刺痛,他一步步挪到了助理提过来的行李箱边。
从里面抽出一条墨绿色的丝巾,席檐岫背靠着床尾坐到地毯上,膝盖抵着额头,一手紧紧捏着丝巾。
侧耳听着客厅里余玘烆发出的声响,似乎走到了厨房的位置,脚步哒哒的,他几乎能想象到那拖着鞋子欢快的步伐。
灼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洒在手里的丝巾上,席檐岫闭了闭眼,被余玘烆盛赞过的手缠绕住墨绿色丝巾。
指尖深深陷了进去,顺滑的丝巾从指缝中穿过,一滴清汗从额角沿着下颌线滴溜溜的滑落,没入暗色的地毯中。
喉结上下滚动着,席檐岫咬着后槽牙,脖颈的青筋根根分明的紧绷着。
余玘烆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又看了看手机,还是有些担心地走了过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席檐岫的呼吸紧了紧,手指愈发抓着丝巾不放。
用力过猛的手能隐约听见骨骼磨蹭声,他始终用额头抵着膝盖,眸间一片昏沉。
“咚咚。”
呼吸一重,席檐岫抬起头看着门,目光晦暗。
余玘烆关心道:“席先生,你还好吧?”
不会是早上那三明治把人吃出什么毛病了吧?
不应该啊,都是新鲜的食材,他也吃了啊。
但是这么久没出来……余玘烆看着门把手,有些犹豫。
他侧着脑袋,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席先生?”余玘烆的手放在把手上。
席檐岫的呼吸猝然急了,手里的丝巾摇摇晃晃。
“席檐岫?”余玘烆提高了一点音量,这次喊的是全名。
随着他的呼唤,席檐岫的喉咙间一声闷哼散了出来,很轻很轻,没能穿透门板传到外面,他手里握着的丝巾松松落在掌心里,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凤眼里掀起微澜,嘴角勾了勾。
“我进来了啊。”
席檐岫依旧没有吭声,只是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手里的丝巾被收了回去,他看什么去一点儿也没有慌乱的样子。
地毯并没有被弄脏。
余玘烆许久没听见动静,干脆敲了三下门,然后推门进来。
“啊!”
一声尖锐爆鸣。
余玘烆捂住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席檐岫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这么久不出来还脱了衣服!
成何体统!
【1】引用自电影《霸王别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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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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