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弟子大比开始的这一日，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演武场上便黑压压坐满了人。
座位按照弟子级别划分，亲传弟子、内门弟子、杂役弟子各分区域，其中内门弟子数量最多，一眼看去十之七八都是。
人多嘴杂，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虽说是天等秘境，但此次参加之人也太多了吧？我瞧见好多师兄都提前出关了……”
“你没有听说吗？据说，此次的天等秘境之中有神物出世……”
“真的假的？哪来的消息？”
“天啊，神物？！我没听错吧？”
“报名！快去报名！万一入了秘境恰巧神物就落入手中了呢，那可是神物！”
……
谢迎收回查探之力，起了些兴致。
神物？有意思。
四周的交谈十之**都与神物有关。
这几日空闲的时候多，他一直用查探之力留意着四周的情况，极其确认在今日之前从未有人提起过什么“神物”。
这消息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无凭无据，源头难溯，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一传十十传百，最终竟到了清风宗众人尽皆知的地步。
为此，参加此次大比的弟子前所未有的多。
不过如果真是神物，也并不奇怪。
神物神物，顾名思义就是仙神之物，并非凡俗，每一件都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据说得神物者便有了成仙的可能，光凭这一点，便足以让无数修士为此趋之若鹜。
而今，修仙界中所知的神物仅有九件，五大宗门各持其一，其形态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刀剑类的灵器，有的是生于上古的珍稀灵兽，有的甚至只是一颗丹药一株灵草，至于其他四件嘛……想到这里谢迎目光一顿，白轩衣的神剑镜心就是其一。
此剑可以说是九剑神物中最特殊，也是最为广为人知的存在，此剑主杀伐，桀骜不驯，自数千年前出世以来，虽一直易主但从未认主，而在白轩衣幼年之时，此剑却甘愿臣服，在他手中如幼兽般乖巧。
任谁闻之都忍不住叹一句此子不凡。
当然，福祸相倚，白轩衣也因此成了无数别用用心之徒眼中的香饽饽，无数处涉身险境，从未止息。
说到“镜心”，谢迎神色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另一把剑，他的本命剑“霜却”。
想必也是同“镜心”一般，霜却落入了元慈手中。
霜却的剑灵是个**岁的男童，怯懦爱哭，他被白轩衣杀死的时候，应该哭得很伤心吧。
那一年霜寒露重，霜却与镜心，他与白轩衣，皆是对峙之状。
“头一回交手之时，我便知‘霜却’是不为世人所知的第十件神物。”
他的声音淡漠，似晨霜细雪，透着捉摸不透的冷意。
一如那道平静看来、不辨喜怒的目光。
“所以很难理解吗？我对你提防、算计、疏离，以及……好奇，一点也不奇怪。”
颇为怪异地，谢迎对这句话的印象极深。
可当时他问的什么？答的是什么来着？记不清了，只依稀听见刀刃交接，他还嬉皮笑脸地凑到白轩衣面前，不以为然地说着什么。
收回思绪，谢迎不由自主地看向白轩衣，他坐在杂役弟子区域某个偏僻的角落，身旁空了一圈位置，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
对于这些“神物”不“神物”的言论，他没有半点反应，只虚虚看向那高台上空着的五张椅子，不知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谢迎忽然觉得有些割裂。
过去的白轩衣，和如今他所见到的白轩衣似乎不像是同一个人，天上月与水中倒影之别。
如今他回忆起那些事，和雾里看花没什么区别。
谢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强行压下那些杂乱思绪，语气与先前无二：“难不成此次秘境中真的有神物？白轩衣你怎么看？”
白轩衣意简言赅：“邪魔作祟。”
谢迎：“哦？意思是这消息是假，邪魔只为搅乱这通浑水好混入其中？这么说来，那秘境中必定有邪魔所需之物了？”
白轩衣：“也未必是假。”
谢迎摇头：“你这说了跟没说也没关系。”
停顿几息后他又笑着道：“不过若真有神物，你又好巧不巧拿到了神物，一切可不就都变得简单多了？不论是杀了元慈，还是复活你那……心爱之人。”
谢迎注意到白轩衣听到后面那句话时目光微动，可答时又偏偏绕开了那句话，他道：“‘镜心’在元慈手中。”
极其微妙的，话题就这样转移到了镜心剑上，有一瞬间谢迎以为白轩衣看穿了他的意图，是故意顺着他来才这么说的。
若从这个角度想，为什么？还是那烂熟于心的“试探”两字？
谢迎皱了皱眉，就这般莫名地歇了将话题发展下去的想法，恰在此时钟声响起，他借了这个由头道：“大比要开始了。”
“铛，铛，铛……”
四面八方皆有钟声响起，一声声厚重悠远，直到响到第九下才止息。
四周座椅上已坐满了清风宗弟子，在钟声止息的那一瞬他们看向最中心的高台，人群一瞬间安静，五张座椅对应五位首座，依次落座。
交谈声又起来了。
“居然真是五位首座……我当时就想说，往年的大比只需三位首座主持，何曾来了这么大个阵仗。”
“也不奇怪，毕竟此次的人多出数倍，不过，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神物之事是真的？”
“若真是真的……若我是诸峰首座就暗自压制修为进入秘境之中，毕竟那可是神物啊！五宗之人皆可进入秘境中，这等造化之物怎能任凭它落入他人囊中……”
“嘘！慎言慎言！你不要命了敢如此妄议首座长老？”
“别吵！开始了开始了！”
……
时隔九年，谢迎再一次看到了元慈。
凭心而论，他从前虽与元慈交集不多，但也曾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师尊看待，联想到白轩衣口中的真相，谢迎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再去看白轩衣，同样也抬眼看去，目光扫去之时略有停顿，但也仅此而已，神色与平常无二。
一切还在继续。
高台上，五位首座长老分别对应极木、赤霜、归雷、元雨、水月这五峰，为首的元慈通身青衣，温文尔雅，他环顾四周弟子一圈，沉声道：
“本次弟子大比参加之人比往日多出数倍，后生可畏，其中大半弟子都曾参加过往年大比，想必对规则已烂熟于心……”
“故而我长话短说，先说奖励，前百名可获得秘境名额，与其余四宗弟子入秘境历练，另有两千宗门任务点作为奖励，前十名可……”
“大比规则也很简单，诸位报名登记了的弟子门派玉牌上皆有记录，待到大比开始之时，玉牌上将显现数字，数字一致者将被阵法接引至石台上比试，于水镜之上显示比试画面……”
“比试高台五十座，对应水镜五十面，诸位观看自便……”
元慈随之抬手作诀，行云流水般自然，其身旁四位首座也对应着掐了印诀，顿时四周灵力汇聚，整个演武台上方隐约浮出淡蓝色的字符来，扭曲模糊，这是是一方笼罩了整个演武台、所有入座弟子的大阵，五位首座长老都是掌阵之人。
阵法的作用下，仅仅几息时间，五十座石台幻化而出，被阵法之力携裹着如同一个个气泡漂浮在演武台上方，神异无比。
于此同时，一面面水镜也依次排开，同样浮在高处，但在座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都能清晰看到水镜中赫然是比试石台中的画面。
元慈笑了笑，又道：“再说比试之时的规则，其一，比试之时只论输赢，不可伤人性命；其二，一方认输后，另一方不可再出手；其三，比试弟子所携带灵器丹药不可超过五样，品阶不可超过地阶，其四……”
“好了，大比开始。”
“铛……”
钟声又响了一下。
谢迎从前参加过弟子大比，对流程倒也熟悉，便见白轩衣早已将那弟子玉牌取出，钟声止息之时整个大阵中阵纹扩散，湖面涟漪般层层泛开，而阵纹所到之处，众人手中玉牌皆发出亮光，显示字样。
八十九。
玉白的指抚过玉牌，好似被那散出的幽光染上了颜色，白轩衣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谢迎挑眉：“这数字还挺靠前，第二轮就到你了，你匹配到的是谁？厉害吗？”
阵法的笼罩之下，数字相同者的姓名以及所在位置都会被传输至对方脑中，可以说是极为方便的了。
美中不足的是，谢迎的查探之力被阵法限制，如今的他同一个普通的观战者没什么区别。
在白轩衣开口回答之际谢迎又想到了些什么，赶紧道：“等等，你别只说个名字就了事，说名字我又不识得，你就说他是什么修为是男是女吧。”
白轩衣是奔着秘境去的，谢迎也没多忧心他的实力，有时他也郁闷，当个系统当成他这样对宿主实力一无所知的他也是头一人了。
而他这么问，也仅仅是好奇哪个倒霉蛋会碰上白轩衣罢了。
直到白轩衣开口：
“金丹巅峰，男。”
谢迎：“……啊？！”
限制在元婴以下的弟子大比，你现在说你对上了与元婴仅差一步的金丹巅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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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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