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咖啡见了底，阿喃什么话都没说。
我望了望周围，人多了起来，也不好一直占着人家的位置。于是我同阿喃道：“不如我们边走边聊，再往前面几步是游乐园。”
阿喃像是灵魂离了躯壳，浑浑噩噩地跟着我步伐。
我为了不让一路上过于尴尬，细细碎碎地讲了很多话。
不着边际地把该讲的能讲的，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了一个遍，最终口干舌燥，闭了嘴唇休息。
我一停下来，那股诡异的沉默浮现出来，“呃……”
“你之前说要履行和小鱼的约定，是什么约定啊？”明明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为什么她还看不懂“空气”，仗着身体不好家里蹲许多年也不该如此没礼貌，毕竟有求于人的是你啊，而不是我。
我像是提前带上了孩子，需要绞尽脑汁地去猜她的心思，去逗她开心。
好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阿喃回答道：“一个不算约定的约定。我们约定好，一直坚持写作五年，直到小有成就那一刻，我们就线下见面。”
小鱼在写小说这件事我是知道的，甚至还问过这方面赚不赚钱，小鱼堆起笑容，说也就每天几毛钱。后来一起租房子，就没怎么看到她码字了，也许是找工作找到心力交瘁，焦虑到没功夫去写作。
明明上学期间，时不时还看到她在用电脑或者手机打字。甚至还看到她买过一个新键盘，不过没用多久，因为打字声太吵，被其他午睡的室友投诉掉了。
阿喃说起小鱼来，就滔滔不绝，“我们那时候一起相互扶持签约，巧的是，差不多半年后，正好前后成功签上。因为那时候还算新人，有着莽撞的热情，不懂技巧，也不懂放弃。就这样一本接一本的写下去，有的中间心态崩了，快速完结。也有的，前期准备没完善，裸奔写完，最终偏题十万八千里。”
“小鱼算是很勤奋了，很爱创造出来的角色。她想象力也丰富，有许多脑洞，每次睡觉做的梦，都能记录下来，写成剧情。”
“她从来没烂尾过，从来没有断更超过四年。你知道吗？还有读者会时不时在评论区留言作者怎么了，怎么不继续更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告诉读者这个悲伤的结局。一个故事再也不会有后续的未来，真的很遗憾。”
我看着她哀伤的神情，想安慰几句，还未开口，又被她忽然抬起头，大声打断道：“不如我们一起创造出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她像是在这段沉默的路程上，思考了很多，最终想出一个试行方案。
阿喃眼睛瞪圆了，亮晶晶的。我被她身上不自觉散发的青春气息震惊到了。
我沦为热血漫里主角身边推动剧情的工具人，问道：“你……要怎么创造？”
阿喃“嗯”了很久，道：“没想好。”
“哈？”简直是想一出是一出，无理取闹极了。
阿喃接着道：“漂亮姐姐，你有小鱼写作账号的密码吗？”
“……怎么可能有。”我道，“不过你真的想给小鱼做好事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人能推给你，说不定她知道。”
租房时，昭昭带上了自己朋友。租的是三居室，三居室不好找，价格也贵，看了几家后，看好一个房子，中介说好给我们帮房东争取一下，降点租金。
不过没降成，反而比我们预期多了几百，在地铁里踌躇不决，昭昭便说让她朋友也分担一部分，但这仅仅只救了一时急。我们当时都没找到工作，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毕竟这年头大环境不好，工作也难找。
一直没参与决策的小鱼给了一个私心小建议，她说她朋友也可以过来分担一部分。那这样的话便是五个人一起住，昭昭用手机计算机计算了一下五个人分担后的价格，很乐观。
只是我依然觉着不妥，五个人，三个房间，太挤了……我甚至愿意接受四个人多付点钱……
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回去和中介签合同了。
房东阿姨很爱惜她的房子，打来视频，多次嘱咐不要在墙上贴东西，钉钉子，要退房时保持房子一开始的干净模样。
我不敢想，要是房东知道我们五个人一起住，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她应当是不会过来的，也没有什么机会理由过来。
就这样，瞒着房东，五个人开始了毕业之后的生活。
我要给阿喃推荐的熟人，正是当时和小鱼同住的朋友，据说她们从高一开始，便是很好的朋友了。
阿喃添加了容容的微信，我想，之后应当没有我的事了，我要继续面对摆在我眼前的难题。
结果，过了没几天，阿喃打电话给我，她让我陪她去见容容。
我问，“你是不知道地址吗？”
“知道啊，但是我父母不太放心让我去那么偏的地方，我就说，有同龄的漂亮姐姐跟着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阿喃道，“所以，漂亮姐姐，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
我真是上辈子造孽了，要照顾小孩。
阿喃发起可怜攻势，“漂亮姐姐，人生地不熟，我只认识你，不会白陪的，漂亮姐姐想要什么？我可以送给你！”
想要什么……倒是没什么想要的，不过难得有一个借口延长“偷懒”假期，我还是很乐意的。
嗯，成年人怎么能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呢。
我勉为其难地答应阿喃了。
阿喃将容容给她的地址发给我——是我老家。
毕竟我和小鱼还有一层，同一个高中就学的关系在。
也就是说，这个周五晚上就得买票启程。容容只有周末有时间，需要充分使用。
经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屁股都坐硬了。
犹记得上一次坐这么久，还是租房前，和小鱼一起出去旅游，看海爬山。那段时间，还真是让人怀恋不已，尽管所有行程都是“特种兵”式，但真的是人生中难得潇洒的时刻。
一想到这里，决定之后找个时间和对象一起重游故地，度个蜜月。
乘坐大巴抵达容容家附近后，给容容发信息，容容骑小电驴到十字路口接我们。
我和容容很久没见了，随口寒暄，“现在工作还好吗？”
容容道：“工作都不是问题，最烦人的是我弟，他快中考了，学习什么的，我爸妈全权交给我管。他又不好管，布置的作业一点不写。害，扯远了，你们现在是要去小鱼家吗？”
我听着容容讲话，感觉这几年，她没什么太大变化。
阿喃道：“嗯嗯，想了解一下小鱼平时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会有密码的线索。”
我不清楚阿喃和容容在手机上，具体是怎么聊的，容容道：“小鱼写小说这事我们是知道的，不过密码，我们也确实不知道。要是你能推断出她登陆密码，给账号一个迟来的声明，也算是给小鱼梦想一个交代了。”
容容：“她有很多笔记什么的，都在家里。就是现在去拿不太方便，我比较建议你们过段时间。”
阿喃不太理解，问道：“这是为什么？我可能没有太多自由，我想趁现在身体还不拖累，理清小鱼为什么会选择……”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我们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小鱼离世的原因，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想知道。
那时候大家各忙各的，只允许自己难受一段时间，接着奔波生活。
再到后来，大家就把这个朋友放在心里，只剩下悠悠的缅怀。
容容开着车，一直往前，街边房屋树木倒退，容容似无奈又无语地，轻声道：“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知道什么，是容容卖的关子，我多少能猜到点，在心里做了很多预期建设。
阿喃就不一定了，她没有和小鱼现实相处过，只是网络聊天对象，对小鱼家庭的了解，大概只在小鱼打下的、那些攻击力不算强的吐槽字词。
是以，等真正抵达小鱼的家后，阿喃站在外面，久久不敢踏出步子。
容容将小电驴停在树荫处，摆手招呼，“愣这里干嘛，进去啊。”
阿喃手指着屋子里面，“里面好像在吵架诶，真的就这样贸然进去，没事吗？”
容容：“没事，他们经常吵，你就当没听见。”
阿喃吞咽几口唾沫，仿佛前方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洞穴，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去了。
我也快步跟上。
里面一男一女正在激烈争吵，用的是方言，在我们这，村与村之间，方言就不尽相同。
比如，和小鱼爬山时，我说方言不经意地发出一个弹舌音，小鱼惊叹这是怎么做到的，我说我们那的人出生就会，说着轻松地又发出几个弹舌，小鱼东施效颦半天，也没琢磨出来。
如同今天我听不懂小鱼家乡的方言一般，但是从个中词汇里，能感受到，他们骂的很脏，不堪入耳的那种。
大抵还都是针对小鱼的。
阿喃对他们吵的话，同样皱了眉头，向容容发出疑问，道：“容容姐姐，他们是小鱼的父母吗？在说什么啊，我好像听到了小鱼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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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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