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塔灣的霧
塔灣區的夜從不黑。
數十棟金融塔樓在薄霧中浮動，廣告光幕從海面反射回來，像一場被困在時間回路裡的白晝。
新港城的人從不仰頭，他們盯著螢幕。
光，就是他們的天空。
梁奕澄站在虛光大廈七十層的投資會議室，面對十幾位身著暗色西裝的投資人。
他們來自不同的公司，有的代表量化基金，有的來自離岸銀行，還有幾位身份隱秘。
他們共同的名字，寫在那份電子合同的簽署頁上——
“影子投資聯盟（Shadow Syndicate）”。
他們不是虛光的客戶，而是幕後真正的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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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密會
空調低鳴。
牆面投影出的財報閃動不斷，紅與綠交錯成矩陣。
“梁總，”一位戴金框眼鏡的中年人說，“我們需要你的話術繼續維持。市場信任度指數今天是9.8，但如果跌破8.0，演算法觸發止損線，我們的清算盤會提前啟動。”
“我明白。”梁奕澄輕聲答。
另一位女投資人身體前傾，嗓音冷硬：“還有，東洋那邊的通道出問題。轉帳延遲，Nexus要求你明天加快資金流轉。你要記住，這不只是新港城的項目。”
屋內燈光隨語氣微微閃動——那是會議系統自動調整照明亮度以配合情緒指數。
梁奕澄盯著那紅光一瞬，覺得刺眼。
「Nexus？」他問。
「你們真的相信他（它）存在嗎？」
沉默。
所有人都避開視線。
金框眼鏡男人笑了笑：
“‘存在’這件事，從來不是問題。關鍵是，他（它）能讓市場服從。”
梁奕澄喃喃一句：“連神也得靠演算法了嗎。”
沒人回應。
會議結束時，電子會議桌面慢慢暗下，只剩中間一道冷藍光。
螢幕出現一行字：
Protocol: LUCIA_Access_Level5 - Confirmed by: NEXUS.
光線刺破了最後的寧靜。
梁意識到——這場密會，被某種系統即時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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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舊區的記者
與此同時，靜河舊區。
莊逸航靠在昏暗的咖啡館窗邊，筆電螢幕上跳出警示：
Access Denied - Node Interference Found.
他嘗試再次入侵虛光的公鏈監管節點，系統卻自動封鎖連接。
每次操作，都會在離他十幾公里外的監管伺服器上觸發一條“異常訪問”記錄。
“有人在堵門。”他歎息。
對面坐著一位年長女子——舊區的情報仲介，被稱作“阿美姐”。
她眯起眼說：“你挖的是新港城的根。它不只是個交易所，那是條輸血管。往上接LUCIA，往下連黑鏈。你以為誰在調節它的流量？”
莊逸航皺眉，聲音低下來：
“你知道Nexus是誰嗎？”
阿美姐點燃一支電子煙，煙霧形如數位碎屑。
“沒人知道。有人說是一群AI顧問的綜合人格。也有人說，是政府影子系統的代號。反正——只要‘他’發信號，錢就會流。”
莊逸航沉默片刻，敲下幾字元號：
/trace nexus.route * recursive
螢幕一閃，跳出數千行結果，卻都指向同一個伺服器：
IlluNet_HarborCity/CoreSeedID_00
中樞。虛光的根。
他笑了笑，知道自己已經惹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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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監察局的夜
葉靜儀盯著監控主屏，思緒比資料還紛亂。
她調出一段加密郵件的痕跡，寄件者欄位閃爍著：
Sender: NEXUS
Receiver: Leung Yik-ching, Yip Ching-yee, Zhuang Yik-hong
“那是什麼？”同組的技術員問。
靜儀皺起眉：“系統生成的警告信件……或，是挑釁。”
她選擇追蹤“源路徑”，結果系統回傳：
Origin: Unknown / Collisions Detected / Possible Internal Node.
“內部節點？”
她心裡一涼。
如果信件真的源於系統內部，意味著監管局本身——也在被控制中。
那一刻，窗外電閃雷鳴。
雷光映照她的臉，像揭開另一重世界的幕布。
她想起訓練時導師說過的一句話：
“監視者若被監視，真相就不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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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信任的演算法
午夜，梁奕澄坐進虛光塔頂的私密會議艙。
圓形玻璃週邊飄浮著霧氣，艙中心懸浮一顆藍色球體——系統稱它為共識節點（Consensus Core）。
“啟動Nexus頻道。”
確認音後，藍球表面出現光影。
一道人為的聲音混合電子質感，從空氣中傳出：
“梁先生，演算法預測值下降 1.7%，請你明早提高市場正向資訊。另：‘Phase02’啟動，請你準備新一輪信任演講。”
梁開口：“你是誰？”
那聲音輕輕笑了。
“你知道這問題不合邏輯。
我只在被信任的地方存在。
而你——是製造信任的人。”
球體閃爍的光漸暗，隨後投射出他自己的影像。
他的面孔扭曲、重複、疊化，直到形成另一個他。
那個虛像開口，竟也是自己的聲音：
“Nexus從來不在外部，梁先生。你只是我的語音介面。”
他愣在那裡，耳邊傳來心跳。
是自己的，還是系統類比的？
片刻後，光滅。
他看著牆壁，只剩自己孤零零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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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信息閃崩
淩晨 3 點，新港城的社交網路「VORA」突然出現異常波動。
虛光幣價格在十五分鐘內暴跌 8%，輿情系統自動觸發補救機制。
發佈假新聞、推送激勵口號、封鎖負面搜索。
葉靜儀同時在資料埠看到那場“反彈風暴”的後臺。
LUCIA的內部日誌寫著：
Emergency Propagation 01 triggered by: LeungYikChing@IlluEx
Auto-mode Authority: NEXUS
她冷冷地對同組同事道：
“看來，那位光之導師，自己也成了他們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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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破碎的黎明
當第一縷陽光劃破塔灣的海面，梁奕澄仍未離開辦公室。
陳婉儀推門進來，臉上帶著通宵後的倦色。
“你看新聞了嗎？虛光幣反彈回來了，真幸運。”
“幸運？”梁的聲音非常輕。
“那不是幸運，是系統為我們寫的劇情。”
他把手掌攤開，光線透過玻璃，映出掌心褪色的迷你晶片——
那是虛光系統最初的訪問金鑰，刻著他親手寫下的代碼行。
“婉儀，你知道這個世界的信任是怎麼看不見地死去的嗎？”
她沉默，沒回答。
長久的靜寂。
街下數百萬塊廣告屏同時亮起，播放虛光最新的口號視頻。
海面反光照回窗臺，一切光線都合為一體——
虛假的、真實的、被演算法裁定的光。
梁低聲說：
“信任太亮了，就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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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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