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脉如一堵沉默的铁壁,横亘在晋阳以北,山巅的积雪在寒风中簌簌飘落,像战旗在低吟杀机。山谷间,战鼓声闷响如雷,马蹄轰鸣与兵刃交击的脆响交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平北将军李阳冰身披玄铁战甲,站在简陋的瞭望台上,目光如鹰,凝视远处北蛮骑兵的黑云阵列。他的长剑斜插身旁,剑鞘上的血迹干涸成暗红,映着晨光透出肃杀。
数日前,李阳冰在山谷设伏,重创北蛮先锋,夺回定州,士气如虹。可北蛮迅速变招,趁夜偷袭晋阳外围营寨,烧毁粮草,斩杀两千精兵,逼得他收缩防线。如今,双方在祁连山僵持,北蛮倚仗骑兵的迅疾,频频骚扰,大夏军队凭地形死守,战事如拉锯,粮草日渐告急。李阳冰紧握拳头,指节泛白,低声咬牙:“这帮狼崽子,滑得像油,硬拼不划算。”
副将王泽快步上前,手捧战报,声音低沉:“将军,北蛮昨夜又袭东侧哨点,伤亡三百,粮车烧了五辆。”他皱眉,压低声音,“再耗下去,晋阳怕是撑不住。”
李阳冰冷哼,目光扫过山谷间的营帐,士兵们脸上满是疲惫,盔甲沾着泥与血。他沉声道:“传令,收缩防线,加派夜哨,粮草再抠着点用。”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告诉弟兄们,援军快到,撑过这几天,北蛮必退!”
王泽低声应诺,转身离去。瞭望台上,李阳冰独站寒风中,战袍猎猎,喃喃道:“撑下去……必须撑下去。”他的眼神如刀,刺向北蛮营地,心中却隐隐不安——援军迟迟未至,朝堂暗流如影随形,这场仗,远不止刀兵之争。
翌日清晨,山谷雾气如纱,一队轻骑从晋阳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碎薄霜,扬起尘土。为首的女子一袭素白长裙,外罩青灰披风,裙摆在风中轻晃,宛如寒梅孤傲。她是徐知薇,身后跟着谢若兰——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墨绿的旧袍,袍角绣着银线,面容棱角分明,鬓角微霜,眼中透着沉稳与锐利。两人身后,数名护卫护送一辆简朴马车,载着药材与粮草,算是给前线的薄礼。
李阳冰闻讯,亲自出营迎接。他站在营门前,目光落在徐知薇身上,微微一怔——这位徐王师,年纪轻轻,气质清冷如霜,眼中藏着深不可测的沉静。他拱手,声音沉稳:“徐王师,谢先生,战事正紧,二位怎来此地?”
徐知薇下马,微微一笑,行礼道:“李将军,知薇此来,为北蛮之事。”她的声音轻柔如水:“朝堂闻将军苦战,特命我送来粮草与药材,聊表心意。”
李阳冰眉头微皱,目光在两人间游移。徐知薇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庶女出身,凭茶楼起家,硬是成了大夏的王师,手段非凡只是表面,内在则是太后对她的信任。可战事胶着,她一个女子来前线,意欲何为?他沉声道:“徐王师好意,李某心领。然北蛮凶悍,战事凶险,二位还是早回京为好。”
徐知薇摇头,目光直视李阳冰,眼中寒光一闪:“将军,知薇此来,不为送粮,而是为平北蛮。”她顿了顿,声音清亮如玉,“我愿孤身入北蛮营中,与其首领议和,劝其退兵。”
营门前空气一滞。王泽瞪大眼,差点以为听错。李阳冰瞳孔微缩,盯着徐知薇,语气带了几分试探:“徐王师,北蛮首领豺狼成性,议和谈何容易?你一人前往,怕是羊入虎口。”
谢若兰冷笑,接口道:“李将军,徐王师的胆子比你想的硬。她若没底牌,怎会来这刀尖上走?”
徐知薇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如湖:“将军,北蛮看似凶猛,实则内部分裂。各部首领为争权,早已不和。我若能挑拨其间,许以金帛,定能让他们自乱阵脚。”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况且,我有一法,可借北境之势,助将军破敌。”
李阳冰沉默,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似在掂量这话的真假。终于,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徐王师既有此胆识,李某佩服。但议和之事,需万全准备。你可有何要求?”
徐知薇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将军,给我两天时间。我需前往圣女湖,祭祀湖神,借湖神之力,助我说服北蛮。”
将士们面面相觑。圣女湖是北境圣地,传说湖神庇佑边民,灵验非常,但祭祀多为虚谈。王泽皱眉,低声道:“徐王师,湖神之说,未必可信……”话未完,被李阳冰抬手打断。
李阳冰盯着徐知薇,眼中闪过复杂光芒。他沉声道:“好,两天时间,我等你的消息。”他顿了顿,语气郑重,“徐王师,北境的将士,都看着你。”
徐知薇点头,行礼道:“将军放心,知薇绝不辱命。”她转身,与谢若兰走向马车,背影清瘦而坚定,迎着北境寒风,渐行渐远。
圣女湖嵌在祁连山脉深处,湖面如碧玉,镶在雪山与松林间,湖水清澈,倒映着流云与雪峰。冬日湖畔寒气逼人,薄雾如纱,笼罩湖面,透出神秘肃穆。湖边立着一座古石碑,碑上古篆模糊,诉说千年前湖神的传说。
徐知薇独自抵达湖畔,谢若兰着护卫驻守外围,确保无人靠近。她一袭白裙,腰系青丝带,手持一束白梅,缓步走向湖边。夕阳沉入雪山,湖面泛起金红光晕,宛如神迹。她将白梅置于石碑前,点燃一炷清香,香烟袅袅,与湖雾交织。她闭目,低吟古辞,声音清亮如泉,穿透雾气,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远处,护卫们看着,脸上露出敬畏,仿佛信了她在与湖神对话。
徐知薇睁眼,目光扫过湖畔,确认无人窥探。她提裙走向湖边一处隐蔽岩壁,松林遮掩着一道狭窄裂缝,通向隐秘山洞。她闪身钻入裂缝,消失在岩壁后。
山洞入口仅容一人,洞内幽暗潮湿,岩壁挂着水珠,折射微光。徐知薇手持琉璃灯,灯火摇曳,映得她脸忽明忽暗。她径直走向洞内深处,洞渐开阔,岩壁刻着天狼与湖神的图腾,透出古老气息。转过一道弯,洞内豁然开朗,一盏油灯幽幽亮着,照亮一道熟悉身影。
徐知妤独坐石台,身着绛紫长袍,袍角绣金线牡丹,华贵而冷艳。长发松挽,簪碧玉簪,流苏轻摇,映着清冷眉眼。她手握竹简,指尖轻抚,目光落在徐知薇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妹妹,这祭祀的戏,唱得真像回事。”
徐知薇心头一震,目光落定,酸涩与温暖交织。她缓步上前,低声道:“姐姐,你果然在此。”声音轻如风,带着一丝哽咽。
徐知妤起身,袍袖轻拂,带起微风。她走近,目光柔和:“北境是我的地盘,你早在来北境前,就把祭祀的事情传的边民皆知,我又怎能不来?”她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北蛮的商道,我比你熟。议和的事,少不了我。”
徐知薇垂眸,唇角微扬:“姐姐,北境风雪,你还是这般豪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决然,“乌尔汗信湖神,我借圣女湖之名,可让他动摇。但真正的筹码,是你的商道。”
徐知妤沉默,目光打量她,似在掂量这话分量。她点点头:“好,五妹妹,姐姐帮你这一把。”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过去,“北蛮各部首领的底细,连乌尔汗的软肋都在里头。拿着,议和时用得上。”
徐知薇接过密信,指尖微颤。她抬眸:“姐姐,谢了。”她低声道,“北境苦寒,你多保重。”
徐知妤摆手,笑容淡然:“北境的雪,比京城的刀好看。”她眼中闪过戏谑,“倒是你,议和若成,王师之名可要震天下了。”
徐知薇苦笑,摇头:“姐姐,我只求大夏安稳。”她收起密信,转身走向洞口,迎着洞外寒光,渐行渐远。
两天后,圣女湖的薄雾尚未散尽,晋阳军营的木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发出低沉的“吱呀”声。徐知薇一袭白裙,腰系青丝带,手持一卷竹简,独自站在营门前。她的长发被风吹得微乱,几缕青丝贴在脸侧,衬得肌肤如雪。谢若兰站在营门内,皱眉低声道:“徐姑娘,北蛮的刀快,不若我一道……”
徐知薇回头,笑了笑,眼中寒光一闪:“我有湖神庇佑,刀剑与我何足道?”她顿了顿,声音轻而坚,“守好营门,等我消息。”
李阳冰站在一旁,他沉声道:“徐王师,北蛮营地距此三十里,我派斥候护送……”话未完,徐知薇摆手打断。
“将军,孤身方显诚意。”她行礼,声音清亮,“若我三日未归,便当我已殞。”她转身,提裙步出营门,背影瘦如孤影,迎着晨雾,走向北蛮营地。
远处,北蛮营帐如黑云压境,战旗猎猎。徐知薇手握竹简,步伐坚定,裙摆在风中轻晃,宛如一朵寒梅,绽放在刀锋与冰雪之间。
北蛮营地的战鼓闷响如雷,夹杂着马嘶与刀兵的低吟。徐知薇的身影在雾中渐行渐远,消失在山谷尽头。晋阳军营内,李阳冰与谢若兰并肩而立,目光凝重。谢若兰低声道:“徐王师昔日殿试,便提出平蛮十策,对于北蛮之事应已思量多年,此去应自有依仗。”
李阳冰沉默,眼中闪过一丝敬意:“若她能成,北境的雪,也得为她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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